林医生与阎老师本来心里都觉得这顾小凡很不懂事，点这么贵的菜，太大手大脚了。
    没想到竟然是他付钱请他们，这下两人顿时觉得顾小凡比想象中得更加乖巧了。
    特别是他们都知道顾小凡经济条件并不好，肯定是拿着这次的奖金请客的，对他好感更甚。
    “唉，你这小子……就知道逞强。”林医生有些不忍心地骂道。
    倒是阎老师看出了顾小凡的另外一层用意，只是点了点头问道：
    “晚上的表演，你准备好了吗？”
    顾小凡马上正色道：“正想请两位导师帮忙，我实在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阎老师点了点头道：“走吧，我们去人艺的排演场再说。”
    人艺的排演场。
    由于阎老师与排演场的馆长是老同事，所以很顺利就带着顾小凡与娄艺晓进到了这个场地。
    三人坐在一起，就想着怎么应对下午的音乐剧表演。
    可仔细一问，下午的音乐剧表演节目时间只有4分钟，前后也没有任何时间来准备布置道具，做复杂的布景。
    “这根本不算是音乐剧表演，只是一场音乐剧的独唱，或者独唱而已。”阎老师弄明白情况之后，不由连连摇头。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做布景演剧情还好，起码可以把古装剧的模式改编一下，就算不演《青花瓷》，还可以改成类似的戏曲桥段什么的。
    现在只能演出现成的音乐剧曲目了……
    但是现成的音乐剧，顾小凡可都不会，就算是要上台，他也不能只是干唱啊……要不在外宾面前，中国音乐剧冠军还不丢人丢到家去了。
    林医生皱眉想到很久，终于有了主意道：
    “要不就演《雪狼湖》中的抱雪吧，这个基本不需要道具。”
    “雪狼湖……可我不会唱英文啊。”顾小凡一脸迷惑，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笨蛋啊～”娄艺晓轻轻地推了他一下：“雪狼湖是中国的音乐剧，歌神张雪友演的……”
    “张雪友……”顾小凡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皮发麻，就算他用系统也就一分钟，唱张雪友的不是找死吗？
    阎老师也想了想点了点头：“这是个好主意，《抱雪》这场戏，其实不重唱，而重于情绪与表演……”
    看顾小凡与娄艺晓都满脸的迷茫，知道他们显然没有听过这个片段，阎老师转头望向了林医生：
    “小静，我们演给他们看一次吧。”
    阎老师平时声如洪钟，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是无比的柔情蜜意，听着顾小凡两人都觉得很是诧异。
    林医生眼眸一阵颤抖，似乎犹豫了一下，却终于点了点头同意。
    顾小凡赶紧打开笔记本电脑，连网下载了这首歌的mp3，在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
    阎老师与林医生两人就走到了排练教室的中央，顾小凡用笔记本电脑放出了音乐，他刚才听了一遍，这首歌前奏与中断都非常地漫长，应该一场段剧情表演……
    这才是他发挥的关键，顾小凡瞪大眼睛仔细看着，想要把阎老师的一举一动学习下来。
    就看林医生整个人放松倒在地上，闭上眼像是睡着一样，安详无比，可当阎老师抱上去的一瞬间就悲从中来，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
    顾小凡两人根本就不知道剧情，但是瞬间就理解了，林医生扮演的女主角已经去世了……
    阎老师就像是换来一个人一般，从一个枯木般的老人，变成一个全身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他的哀嚎都是如此澎湃，仰天望天的表情是那般的绝望，顾小凡与娄艺晓从来没有看过这位严厉的老师，有如此充满生命力的一面。
    “亲爱的你知道吗?月儿送你出嫁～眼睛半开在偷看我吗?说一声愿意吧!柔柔雪花落在我们家～真是一幅最美丽的画?～“
    原本优美温馨的歌词，阎老师却是唱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每唱一句，听着顾小凡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抓了一把一般难受。
    他虽然完全不懂的这个剧情，但是他却完全能感受阎老师表演中那撕心裂肺，失去挚爱的痛……这种感觉在胸口蔓延，仿佛自己也失去了挚爱一般，眼泪竟然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阎老师唱得并没有多好，但是他每句歌词，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仿佛浸透了他绝望泪水……令人听着心碎不已。
    而唱到一半，顾小凡也看见了原本躺在阎老师怀中扮演女主角的林医生，眼角竟然也滑落了泪水。
    她原本已经该停止呼吸了，剧情中绝不会有这么一段，但是却却这滴泪水却是那般的恰到好处，直接让娄艺晓崩溃地“呜呜”哭了出来……
    看着在阎老师怀中的林医生眼泪止不住的流，睁开眼望着眼前的阎老师，而阎老师像是懵懂初开的少年人一般手足无措着……
    顾小凡心领神会，默默地按下了停止键，拉着娄艺晓一起轻轻走出排练室，关上门后，靠在墙壁上等着，只听到门缝中隐约传来林医生的痛哭，还有阎老师温柔的安慰……
    “他们以前肯定是一对，为什么分开了……呜呜。”娄艺晓擦着眼泪，依旧不能自已在悲伤中。
    “能为什么……”顾小凡瘪嘴叹了口气道：
    “依阎老师的性格，肯定是以前在人艺演戏太拼命了，而导致病情恶化了，他又不想拖累林医生后半辈子，两人才分开了，不过他们两人心里都还有着对方，要不以林医生的艺术水准，怎么会愿意留在燕影当个小小的中医理疗师……”
    娄艺晓拿出餐巾纸擦着脸，边埋怨地望着他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但是却不告诉我呢？”
    顾小凡耸了耸肩膀：“如果我跟你说其实他们什么都没告诉过我，你相信吗？”
    “那是你怎么知道前因后果的？”娄艺晓领教过顾小凡观察入微的本领，却不知道他怎么能推测那么多细节。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确定。”顾小凡转头望着娄艺晓道：
    “但是你没看他们刚才演那个那场《抱雪》吗？那不是演的出来的……我看他们这辈子是分不开了……比起来，我们早上演的都是虚情假意罢了……”
    其实顾小凡知道这么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上次诊脉时，诊出了林医生怀孕掉过孩子，这恐怕就是两人分开的原因之一吧……
    顾小凡靠在墙上，听着里面两人哭声安慰声，突然明白了“人生如戏”这四个字的意义，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他恐怕会觉得这样的事情只会在虚构的剧本中出现吧……
    顾小凡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最真挚的情感，是胜过所有技术化的表演的……
    阎老师与林医生的《抱雪》，是他们之前离别之苦，是他们多年来的相守之情，这份感情拿出来的时候，没有任何演技可以匹敌。
    那他的生活中有什么真实的情感，可以拿来表演呢？
    扪心自问自下，顾小凡突然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