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琢已经寻回，我是谁，苏总还猜不到吗？
    看着眼前少女绮丽到近乎锋利的眉眼轮廓，苏经世眯成线的眼睛慢慢睁大了。
    仿佛看到了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他整张脸唰得褪去了血色，变得雪白。
    “你是……沈瑜？”面对渲染死刑时都没有任何动摇的神色，在面对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女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顾渺兮也注意到了他眉眼间的惊惧，状似疑惑地问道:“苏总……这么怕我？”
    “……”
    沈瑜还活着？怎么可能呢？鸩巢的人没有找到沈琢，可他们不是亲手把沈瑜杀了吗？他见过沈瑜死亡时的照片，沈旭也确定了照片上的人就是沈瑜，甚至，他们还做过dna检测……
    沈瑜千真万确已经死了。
    沈瑜死了，那眼前这个女生是谁？她为什么会知道当年的事？又为什么要调查当年的事？
    她是沈黎的故人？不可能……她年纪看起来和沈瑜差不多大，难道真是沈瑜死而复生？
    苏经世很快从惊惧中镇定下来。
    “你说你是沈瑜，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可没说我是沈瑜。”顾渺兮柔声轻笑，“苏总，你很怕沈瑜？是心怀愧疚？还是做贼心虚？”
    不等苏经世回答，她忽然转了个话题:“哎，苏总，说起来，你真的一点也没有考虑过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经世，我在容与的家中见过你。”提起容与，女生笑容渐冷，“那天你去找容与的时候，我在容与家中……我知道你为什么陷害容与，你心里也清楚。”
    “哈？”想起网上那些人说，顾渺兮是容与的粉丝，苏经世讥诮道，“既然你在容与家中，就该知道，我和容与的关系……”
    “我知道。”没有被他轻佻的态度激怒，顾渺兮道，“我也知道容与的身份——苏经世，你唆使林玥陷害容与，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因为沈家那位，我说的对么？”
    如果只是为了让容与听话，完全没必要害死他。
    容与的死，想必少不了沈旭在其中的推波助澜。
    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套话，苏经世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让我猜猜，你们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合作呢？”顾渺兮作出思考的表情，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苏经世身上，“当年撞死沈黎夫妇的那个司机章强的儿子现在苏氏集团就职，说明十五年前，你和沈旭之间已经有合作。
    “你和鸩巢之间的关系我不想过多揣测，我知道，对于鸩巢来说，你只是随时可以抛弃的猎物。我比较好奇的是沈旭和鸩巢之间——鸩巢处理那些女孩子尸体的砖瓦厂是沈二爷名下的产业，还有那个严菲，哦，不对，应该是左菲儿，从警察手里逃走后也找了沈旭，左菲儿曾经的工作地点，倾城时代，好像也是沈二爷名下的产业……
    “这么想来，沈二爷和鸩巢之间的关系，只怕比苏总你更紧密吧？
    “哦，还有你和沈二爷之间的关系——苏总，冒昧问一句，是不是沈二爷把你引荐给鸩巢的？”
    她猜对了所有。
    苏经世喉结滚动了一下。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在顾渺兮疑惑的目光中，他笑得大声了些:“沈瑜，你很聪明，但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猜测只能是猜测，她要是有证据，也不会特意跑来这里见她。
    她没有证据，那她现在说的这些话，哪怕全部猜中了，又有什么用？
    “时间差不多了，沈瑜，知道吗，来见我是你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他知道了她的身份，而她却什么消息也没有从他这里得到。
    他起身准备离开。
    顾渺兮没有动。
    她看着男人的背影，叹了口气:“你想多了，苏经世，我来见你，并不是为了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消息。”
    苏经世回头看她。
    隔着玻璃，两人四目相对。
    顾渺兮眼神清澈，嘴角的笑容带着些孩子气的恶作剧。
    “苏经世，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和苏经信之间有合作，托你弟弟的福，你才被送进来这里。”
    她话音未落，苏经世瞳孔陡然收紧。
    他握紧拳头，不顾警备员的阻拦，扑到玻璃上，狠狠瞪着顾渺兮。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接下来，我们要对付的，就是你的那位女儿苏琳琅——虽然不知道你对她有没有一点点的父爱，不过没关系，你们很快就能在地底下相见了，到时候，我会让她代我向你问声好。”
    顾渺兮起身，把垂落的长发拢到耳朵后面，温柔浅笑。
    “沈瑜！”苏经世握拳砸在玻璃上，嘶声，“你不要动我女儿！沈瑜！”
    顾渺兮没有停步，直接往外走去。
    “沈瑜！”
    直到大门在身后关闭，顾渺兮似乎还能听到男人的嘶吼。
    说实话，她对苏琳琅以后会如何真的没兴趣。
    在苏家，她想复仇的对象只有一个苏经世，现在苏经世已经伏法，剩下那几个苏家人，让他们自己斗好了。
    至于在苏经世面前说那些话……只要一想到他在临死前的每个夜晚，都在担心女儿的焦躁忧虑中不得安眠，她就觉得痛快。
    死刑？给他一枪多简单。比起他给别人带来的伤害，简简单单的一枪，不觉得太便宜他了吗？
    更何况，他本就是她的仇人，她可不会对仇人心软——杀人诛心，是最有效的报复的方法。
    ……
    苏经世的案子全程有媒体跟进，今天宣判结果一出来，网上再次掀起热议。
    “苏经世和林玥都判刑了，真是罪有应得，我只心疼那些无辜的女孩子和被他们陷害的容与。”
    “真是奇怪，容与既然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不告他们？”
    “告他们？说这话的人是有多天真？要真能告，苏经世还能为祸人间这么多年？可别小看了资本的力量。”
    “你们心疼容与，我心疼我的女神，她今天还亲自去了庭审现场5555她肯定难过死了。”
    “林玥那种渣渣，无期太便宜她了！”
    “就是就是，而且一想到这种人竟然有过粉丝，我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太可怕了。真的。”
    “gmx今天没去庭审？她不是容与的粉丝吗？”
    “粉丝也不一定就要去现场啊，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工作。”
    “我在酒店上班，今天偶遇gmx和yl，好像是来谈新合作的。”
    “yl是谁？”
    “艹！不会是她的绯闻一号机吧？”
    “言励？不可能！言励不是在国外度假吗？怎么可能和顾渺兮到酒店谈合作？”
    “我不懂，谈合作为什么要去酒店？方便潜规则吗？”
    “因为导演和剧组的其它工作人员已经入住了啊，马上应该就会举行开机仪式了吧……”
    “哇，这位好像是内部工作人员，能不能透露一下是什么片子？电影还是电视剧？”
    “顾渺兮还没演过电视剧呢，莫名有点期待。”
    “……”
    看到议论，西柚们一脸懵逼:他们家渺渺要演电视剧了？怎么粉丝都不知道？
    ……
    敲定好相关事宜后，长安调剧组官宣了男女主。
    长安调v:一曲谈长安，曲终人未散。#电视剧长安调#终于要开机啦！下面有请我们的寒梅山庄少庄主楚屹@言励，长乐公主嘉瑜@顾渺兮【鼓掌】【鼓掌】【鼓掌】
    “长安调？电视剧？额滴神呐！顾渺兮竟然演电视剧了？还有言励！艹！我瞎了吧！”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期待寒梅山庄少庄主楚屹@言励。”
    “期待@言励，期待楚屹【撒花】”
    “原创剧本，为您解决剧透的烦恼，还在等什么呢？跟我们一起随少庄主楚屹@言励领略未知的风景吧【期待】”
    评论很快被言励的粉丝控住。
    和言励的粉丝完全不一样的是顾渺兮的粉丝。
    “我女鹅@顾渺兮要演电视剧了？是我没睡醒还是官博没睡醒？”
    “我一度怀疑官博@错人了……”
    “长安公主？是古装吧？不会是古偶吧？艹？最近的古偶剧我真的麻了啊，希望原创剧本不要让我失望嘤。”
    “终于有一个不是翻拍小说漫画游戏的原创剧本电视剧了！期待！@顾渺兮女鹅冲鸭！”
    还有看热闹的路人挤在粉丝评论下面发表自己的看法。
    “庄主和公主，我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是什么剧本了。”
    “看主角感觉是好老套的设定啊，希望能拍出新意。”
    “言励和顾渺兮的演技还是不用怀疑的，只希望导演能给力，让这两人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
    “我记得顾渺兮在采访的时候说过遇到好的剧本才会接电视剧，想必这个剧本不错哦。可以期待一下下。”
    “我也觉得，看她的电影，我觉得她挑剧本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盛世美颜和盛世美颜的强强联手，不错不错，只要剧情不是特别弱智，我看脸都可以吃得下去！”
    “我有种预感，这个剧组会拿男女主来炒西皮。”
    “这不是剧组的正常操作么？”
    “但是顾渺兮有男朋友了啊，还是该避避嫌。”
    转发官博的时候，顾渺兮瞟到了网友的评价，于是拿给单遥知看。
    “什么？”单遥知看了个大概，“炒西皮？”什么东西？他只知道炒西瓜。
    “就是炒作cp。”顾渺兮收回手，顺势坐到他身边，“你看这些人，真的好喜欢贷款吵架。”
    明明还没发生的事，他们竟然也能讨论得热火朝天，让她生出了一种她和言励已经开始炒cp的错觉。
    “为什么会想要接这个本子？”单遥知想起看到的评论，“很喜欢吗？”
    “当然。”顾渺兮道，“这个剧本要是拍的好，肯定可以爆。”
    这么自信？单遥知好奇:“能不能剧透一点点？”等顾渺兮看向他，他一本正经，“我也是你的粉丝，还是脑残粉，当然也很关心你的事业。”
    阳光从落地窗撒进来，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催人入梦。
    “很简单的故事，王朝末年，自幼被养在深宫里的小公主在及笄之后偷偷溜出宫去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故事。”
    “武侠？”
    “嗯，算是吧，有很多打戏。”顾渺兮吐槽，“言励把我小时候挨揍的视频发给了孔学安导演，孔导才定了我。”
    “挨揍？”
    “我小时候都是跟着秦隐练的，秦隐那家伙下手可狠了，好几次把我揍得鼻青脸肿下不来床。”
    小姑娘只是随口一说，单遥知却是胸口沉闷，连带着嘴角的笑容都淡了几分。
    “你小时候吃了很多苦。”
    “还好啦，你小时候也吃过很多苦啊。”顾渺兮握住他的手，“你还关不关心我的事业了？”
    “嗯，关心。”单遥知回道，“这种设定的武侠剧有很多，古偶也有很多。”
    “嗯。不过这部剧的反转挺有意思。”
    “哦？”
    “心思缜密的侠客和天真烂漫的公主一起行走江湖，最后护生情愫，公主脑子一热就去告白了，结果被楚屹无情地拒绝。”
    “因为身份？”
    “不不不，他不知道公主的身世，直到最后一刻。”
    直到最后一刻？总感觉这个描述听起来就会让人产生一种不详的预感。
    “男主死了？”
    如果是天真烂漫的小公主，总感觉编剧应该手下留情。
    很多电视剧，虐男主总比虐女主更能让观众心碎。
    “楚屹没有死。公主死了。”
    “……这样啊。”
    “她的父皇老了，治国无能，邻国领兵来犯，公主男扮女装陪同兄长走上沙场，最终，为了保护太子平安撤退，公主战死沙场。”
    ……
    “那就是大魏这次领军的将领，要说用兵之道，倒是和定安侯您有几分相似之处。”
    “哦？与我有相似之处？”
    年轻的侯爷驱马走到已经断气的敌国将领的尸体旁，没有撩开盖在她身上的草席。
    不用看也知道，草席下的身体必然千疮百孔不堪入目——这位魏国的将军是在力竭之后被乱箭射死。
    侯爷看了眼草席，下令:“明知毫无胜算仍能力战不退，有几分骨气，厚葬了吧。”
    领命的士兵过来将尸体抬走。
    “这次能这么顺利地攻入大魏，全靠侯爷之前送回的情报，只不过听说侯爷拒绝了王上的封赏……”
    “为王兄分忧，是为臣的责任。”
    “但我听说侯爷您求了一个恩典？……是为了一个江湖女子？”
    “嗯。以我的身份，王兄必不会同意我娶她进门。”他苦笑，“我想娶她进我定安侯府，便只能使些手段。”
    “是大魏的姑娘？能让侯爷您心悦的姑娘，有机会真想见上一见。”
    是大魏的姑娘。
    身手矫健，聪颖良善，偶尔会耍赖撒娇，宛如小狐狸一般灵动狡黠让他一见倾心的姑娘。
    定安侯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沙场，远处的城墙沐浴在夕阳下，被狼烟和鲜血所笼罩。
    “再等我一段时日。”他看着大魏都城所在的方向，喃喃，“很快，我就可以回到你的身边。”
    有乌鸦哇哇乱叫着落在一旁枯瘦的古树上。
    荒原上多了一座新坟，无碑无名。
    无所不能的侯爷再也没有找到他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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