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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楚妗,我很恨你,你知道吗?”楚静姝静静地看着楚妗,忽然说道。
    楚妗一愣,满不在意地笑了笑,她何尝又不恨她?
    楚静姝也不等楚妗说话,自顾自说下去,“我当初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把你当回事,礼仪粗鄙,土里土气,但是这样的你,却得到了我求而不得的东西,你不知道,当初我看着大哥对你笑,陪你逛街,心底有多羡慕。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开始嫉妒你,想要将你压下去,让大哥看一看,他喜欢的妹妹,其实比不过我。”
    楚妗皱了皱眉,神色复杂地看着楚静姝。
    楚静姝生性自私,她本就是鸠占鹊巢,抢了属于她的东西,当初物归原主,楚静姝竟然心生嫉恨。
    “你肯定在想,我贪得无厌吧?明明霸占了你的位置,还想要把你的亲人全部抢走?”
    “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楚静姝语气激动的说道,“你不过是命好,出身勋贵,父亲是国公,母亲是名门贵女,你出生便占尽一切优势!而我!母亲出身卑贱,是青楼里的妓子,父亲不求上进,染了一身赌习,若我不好好为自己谋求,我就会成为他们一样的人!”
    “我自知晓自己的身世后,便每日提心吊胆,担心旁人知道了,会看轻我,我便学着去讨好府里的每一个人,我要装着温柔和善,我害怕被母亲厌弃,便开始迎合她的喜好,勤练琴棋书画,赢得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
    “我费尽心机,让我的命运变得不一样,可是你却回来了,打破了我的平静!”
    楚静姝眼中迸发出恨意,她辛辛苦苦十多年,就因为楚妗,全部化为乌有!
    第115章 正文完
    楚妗眼里满是悲悯, 她用绢扇轻掩朱唇,静静地望着楚静姝,“楚静姝, 难道真的是因为我?”
    贪心不足蛇吞象, 若是当初楚静姝安分守己, 那么她的身世就不会被揭露,她的境地不会这般艰难。
    她有着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 温婉大方, 她依旧是定国公府的大小姐, 随后她可以嫁给顾清河, 自可琴瑟合鸣, 幸福美满。
    是她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生活。
    楚静姝被楚妗的目光盯着,心中狠狠地跳了跳, 狼狈地避开了她的眼。
    随即她意识到如今这般,反倒像是落了下乘,不敢直视她,她梗着脖子, 僵硬的转了回来。
    “如今争论这些也毫无意义了,我们之间今日总该要有个了断了。”
    楚妗的心脏忽然激烈地跳动起来,楚静姝的意思难道是顾沉宴今日要回来了吗?
    偏偏她要忍着,不能让楚静姝察觉自己知道他们的计划, 她以扇掩面,嘴角偷偷扬了扬,杏眼弯弯。
    楚静姝拍了拍手, 门外瞬间涌进来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她嘴角微勾,语气里夹杂了一丝得意,“太子妃,请吧。”
    那两个嬷嬷闻言,打算欺身上前,静静候在一旁的姜孟瑜咬了咬牙,横身挡在了罗汉床前。
    那两个人想要强行冲破阻碍,姜孟瑜身形一错,眨眼间,出手狠辣的卸了那两人的胳膊。
    屋内瞬间响起了凄厉的叫声,楚妗皱了皱眉,姜孟瑜立刻横掌劈在了那两人脖颈上,瞬间,两人晕倒在地。
    楚静姝被姜孟瑜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忌惮地看着姜孟瑜。
    “楚妗,你是要违抗皇后娘娘的命令吗?”
    楚妗半撑着身子,动作缓慢地翻身下榻,弯腰想要穿鞋。一旁的姜孟瑜见状,立刻收敛起周身的狠戾,蹲下身子替她套上了绣鞋。
    楚妗并未理会她,自顾自往外走去,她如今迫切地想要见到顾沉宴,想要亲眼确认他安全无虞。
    楚静姝见她神色冷淡地出了门,讪讪地闭了嘴,脚步匆匆地跟了上去。
    外面停了一驾车撵,车撵被“保护”得严严实实,楚妗嘲讽地瞥了一眼楚静姝,这是防着谁呢?
    楚静姝被她看的脸躁得慌,的确,楚妗如今是个挺着大肚子,连穿个鞋都困难,想要跳车逃跑显然是天方夜谭。
    但是楚妗关乎他们的成败,他们实在是不敢轻视。
    马车晃晃悠悠地穿行了大半个皇宫,来到了勤政殿。
    勤政殿大门紧闭,戒备森严,楚妗入内便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香,沁人心脾,楚妗脚步一顿,目光下意识锁定在窗台上的那盆花上。
    花瓣呈淡紫色,花五瓣,向阳而生,花茎纤长带刺,毫不起眼地放在窗台。
    梦幽昙。
    一种极为罕见的西域花,名字这般动听,却是一种要人性命的毒花!
    楚妗曾在《珍花录》上见过,她清楚的知晓这种花的能力,它可以短时间内让人精神饱满,甚至昏迷不醒的人也能恢复神志,恢复到鼎盛时期。
    这种花初始是有药师将它误认成另一种草药,让病人误食之后,病人立刻便生龙活虎,只是第二日便暴毙身亡。
    这花以透支生命为代价,无形中取人性命。
    楚妗心底一沉,下意识看向龙床上的建安帝,建安帝气色红润,此时正半靠在床栏上,皇后坐在一侧替他喂药。
    建安帝将药全部喝下后,皇后贴心地替他擦拭嘴角的药汁,建安帝温和地朝皇后笑了笑,“皇后辛苦了,朕病了这么些天,多亏了皇后在一旁照料了。”
    皇后端庄得体的笑了笑,“只要陛下能够醒过来,臣妾便是再辛苦,也是值得了。”
    建安帝欣慰地在皇后的手上拍了拍,然后他便看到了门口神色晦暗的楚妗。
    他遥遥地朝楚妗招了招手,道:“太子妃也来了?”他说着,眼神落在楚妗的肚子上,笑道:“这是要生了吧?看来朕过不了多久就要当祖父了。太子可有替他取名字?”
    楚妗嘴唇翕动,她看着他期待的目光,竟是什么也说不出话来。
    建安帝也察觉到了楚妗的沉默,他疑惑地问道:“太子妃为何不说话?”
    皇后坐在一旁,看着楚妗,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即低声道:“陛下,您莫要怪罪太子妃,她最近也是伤心欲绝,这才御前失仪了。您昏睡的这些日子,朝中发生了一些事,太子殿下在南地失踪了……”
    皇后把顾沉宴失踪后朝中局势的改变大概说与建安帝听,只是大多都美化了自己。
    建安帝听闻后,沉默了下来,他方才还红润异常的脸铁青一片,“找!都给朕去找!务必要将太子带回来。”
    皇后见建安帝竟然这么生气,她心底有些嫉妒,明明都是他的血脉,为什么他的眼里只有顾沉宴?她的徽儿难道不是皇子吗?
    楚静姝在她身旁,压低声音道:“楚妗,你说太子殿下还好好的活着吗?”
    楚静姝并不知晓楚妗早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她这样说,只是想要刺激一下楚妗,让她感受一下痛不欲生的感觉。
    楚妗斜斜地瞥了一眼楚静姝,眼底满是轻嘲。
    不知为何,楚静姝忽然有些讪讪,觉得楚妗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一切。
    “若是找不到,储君之位为太子空置三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建安帝声音沉沉,威严的脸上满是决然。
    殿内的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储君是国之根本,若是顾沉宴真的失踪了,建安帝竟然要将储君之位空置下来?
    皇后金色的护甲狠狠掐入掌心,眼底闪过一抹决绝,那个位子一定是属于她的儿子!
    殿内的气氛顿时凝滞下来,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周文序携顾清河入内。
    “臣参见皇上!”周文序拱了拱手,屈身问安。
    建安帝立刻换了一副神情,煞是温和,“爱卿平身,朕听闻爱卿在朕昏迷的这些天,为了朝廷上下奔波,大燕有周丞相这样忧国忧民的人,真是百姓之福啊!”
    周文序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道:“皇上谬赞了,臣愧不敢当啊。”
    建安帝不在意地笑了笑,他望着顾清河,欣慰道:“清河能力出类拔萃,你的父王定然很是骄傲。”
    顾清河嘴角翘了翘,一派温和有礼,端的是温文尔雅,谁人知道,这如玉的面皮之下,包藏祸心呢?
    楚妗冷眼看着他们在建安帝眼前演戏,一语不发。
    没一会儿,建安帝忽然开始气喘吁吁,额头上也沁出一层虚汗,“皇后,朕觉得有些乏了,你们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楚妗瞳孔缩了缩,毒性开始发作了吗?
    皇后抿唇笑了笑,“陛下,您好好歇息,臣妾告退。”
    她话虽是这样说,但是身子却仍是稳稳端坐在绣墩上。
    建安帝一愣,费力的说道:“皇后,为何还不离开?”
    皇后低着头,把玩着金色的护甲,她漫不经心地说道:“自然是因为要等皇上驾崩啊!”
    建安帝呼吸一滞,将手边的玉枕猛地扔了过去,大声骂道:“皇后你是疯魔了不成?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皇后费力地避开了玉枕,只是脸颊仍然被四溅的碎片割伤,脸颊上沁出一抹血线。
    皇后一惊,再也顾不得那些端庄优雅,愤而起身,尖叫了一声,“我的脸!”
    楚静姝见皇后开始大声叫嚷,连忙安抚道:“皇后娘娘,无事,只是一道极小的口子……”
    皇后并不相信她,手忙脚乱地开始找铜镜,周文序皱了皱眉,喝道:“够了!”
    皇后身子一僵,瑟缩了一下,只好忍着痛坐回了原地。
    建安帝那一下也消耗了他许多力气,他粗喘着气,趴在床沿,他看了一眼屋里的人,再结合皇后刚才说的朝中局势,尽管他懦弱无能,但到底是做了多年的君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你们是要谋朝篡位吗?你们休想!”
    既然都被识破了,周文序他们也不再虚情假意地演戏,顾清河走上前,笑道:“皇上英明。”
    建安帝失望地望着他,哑声道:“清河,朕待你不薄,任何场合,朕都会带上你,让你一同历练。更何况,你如今已是世子,未来是王爷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便是扶持二皇子登基,到时候不一样是王爷吗?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顾清河轻笑了一声,嘲讽建安帝的天真,“皇上真的是待我好吗?你若是待我好,便不会时时让我给顾沉宴做陪衬,你不知道,无论我表现得如何优秀,旁人都只看到顾沉宴!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并不打算扶持二皇子登基,而是我做下一任帝王!”
    建安帝闻言,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他颤抖着手,指着顾清河骂道:“混账!逆贼!狼子野心!”骂完,他又高声喊道:“来人啊!来人!”
    顾清河不在意地笑了笑,低声道:“皇上还是省着点力气吧,待会儿太激动,可会加快毒性的发作啊!”
    建安帝见无人应答,一颗心沉了下去,“你们控制了勤政殿?”
    “唔,应该说我们控制了整个皇宫……”
    建安帝闻言,绝望地闭了闭眼,他睁开眼,看到了一旁的楚妗,他混浊的眼睛一亮,急声道:“孩子是无辜的,朕可以写退位诏书,你们把太子妃放了。”
    楚妗愣了一下,飞快地望着建安帝,她心底蔓延出一丝感动,没想到他临死之前还想要保全她,只是他要失望了……
    果然,皇后尖声叫道:“不行,不能放了她,太子回来……”
    皇后的声音戛然而止,愤愤地闭了嘴。
    险些将顾沉宴要回京的消息说了出来。
    建安帝眸光闪了闪,从皇后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了一些端倪,他心底闪过一抹了然,顾沉宴怕是并未失踪,反倒是化险为夷,对他们产生了威胁,怕是他们要拿楚妗胁迫顾沉宴。
    建安帝知晓了顾沉宴安好,心下大安,他垂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他闭上眼,躺回了床上。
    众人见建安帝安静下来,以为他是彻底绝望了,喜上眉头,皇后柔声道:“皇上,既然大局已定,您如今便写退位诏书吧!”
    他们的打算是在建安帝这里骗来退位诏书,顾清河继位便也名正言顺,到时候便是顾沉宴回来了,也无济于事。
    若是顾沉宴硬要抢回去,那他便是乱臣贼子,要遭天下人的唾弃。
    建安帝却是像是累极了一般,任凭皇后如何劝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