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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秦雨鸾吃了小半块后站起来说道:“这个我吃着不错,难得的是颜色鲜亮,买一点给老太太送去,就当吃个新鲜了。”
    白薇连忙一扶说道:“是。”
    秦雨鸾很快站了起来走了出去,原先在店中想问些关于什么生意如何,房租税收几何之类的话也没问出口,看人家吓的。
    白术显然也不好意思,对着秦雨鸾有些心虚道:“小姐,这里之前卖的最好的就是白糖糕,不过四年过去了,也许换了一种也说不定,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这么胆小,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只有白术这个丫头想的这么浅显,那对夫妇明明是看到秦雨鸾进去之后,不管买的是什么,直接将最好的那一种拿出来了。胆小就更好解释了,他们穷苦惯了,即使遇到像秦雨鸾这样的女子首先想的就不是巴结,而是害怕。
    秦雨鸾想到这里心头一动,往街上的店面一看,果真比之前见过的要差上一个档次,人来人往也鲜有步履闲适、穿戴较好的。大部分人来去匆匆、穿的是粗布旧衫。
    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女子从他们身边走过,俱是羡慕的看了一眼她的穿戴和在裙子底下的脚,又畏惧的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护院,绕着走过去了。
    秦雨鸾面色更加古怪了,难道她们不知道朝中刚刚下发的禁令吗?
    而她显然也发现了,在此地护院的神情也要紧张些,几乎不让人靠近她身边,也只有白术这丫头没心没肺的跟她说话了。
    想到这里秦雨鸾也没有继续走下去,往来时的街上走了回去。
    白薇看着松了一口气,夫人出门前说过万事随着小姐高兴,但是往这里走了一遭白术恐怕就要受罚了。
    白薇上前笑道:“小姐不如去珍宝阁看看,好长时间没打首饰了呢?正好也歇一歇。”更重要的珍宝阁可以坐,他们出来不短的时间了,按理说小姐的脚早该疼了。
    谁知道秦雨鸾不为所动,好似没听见她的话一样,白薇也就不再问了,小心的跟在身后。自从小姐和离之后,白薇就有些摸不准自家小姐的心思了。话依旧不多,但是有了自己的主见。吃喝穿戴和以前一样,依旧是那么好伺候,只是不爱戴金饰。
    很少发表意见,但是遇到自己想做的,你说破了嘴她也不搭理你。就像原先是不爱动弹的,现在每天都要去园子里走个几圈,然后叫她和白术给她按脚,怎么劝都没用。直到走动时扭动的幅度小了一些后,更是兴致勃勃。
    有一次秦雨鸾甚至问她跟白术,现在要是找个医生能不能将脚给掰正了。顿时吓得她们两个不敢动弹,也知道了她为什么每天都要去园子里走几圈。
    裹过脚的人跟天足的人走路大不一样,裹脚过的女子走起路来身姿摇曳,妙曼万分,当然,这需要下不少的功夫。但是那种妙曼,是天足的人无论怎么学习都学不好的,因此很能区分。
    而秦雨鸾当时一看她们的样子,也就不在问了,其实她自己也是见过那双脚的,折进去的都已经坏死了,就算掰正了,也已经是没用的了。
    白薇一开始还不得劲,那个时候起也缓了过来,有些明白了她的性情是有些改了,自己马上就知道该怎么做。而白薇这样倒是让秦雨鸾有些吃惊了,不知道事先是怎么调jiao出来这样聪慧的丫头的。
    有些地方不能去,但是秦雨鸾也看出了一些门道,华国虽然强敌环伺,内部也不安定,但相对来说还算安稳。
    至少她一路走来没有见过乞丐之类的,百姓脸上有些麻木,但也没有那种朝不保夕的凄苦。也许是她走的地方不对,亦或者是这里并没有被战争波及,但是江城是九州通衢之地,战lue地位非常重要,真要乱起来显然不会有被落掉的情况。
    不过最近的报纸上也没有炸弹满天飞的新闻,而宪宗帝执政以来,除了早些年之外也没有签订过什么丧quan辱guo的条约。
    秦雨鸾越想,越觉得宪宗帝不简单,他在一些侵略者尝过甜头之后,居然能斩断他们的贪婪,守住华国那么多年不动荡,实在是了不得。
    刚想到这里,街上就走过了一队扛着枪,穿着军装的欧洲人。他们昂首挺胸的从街上走过。穿着深灰色的步兵服,袖口肩膀上都有银色的纽扣,是装饰用的,头发多数是深棕色,眼睛倒是各色都有,基本是蓝色和黑色。
    街上的人看到他们纷纷躲到一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也是有些畏惧的。她皱着眉头叫了一个护院上前问道。
    “江城有外国驻兵?”秦雨鸾问着眼前躬着腰的护院:“是各国都有,还是只有法国人?”
    那个护院吃了一惊,许是没有想到秦雨鸾会问这种问题,但是很快答道:“禀大小姐,我不知道江城有多少外国人,但是在街上见过不少。”说罢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秦雨鸾,继续道:“而驻军是一直就有的,各国都有,西街那边就有外国人的租界。”
    秦雨鸾没有说话,而那护院看她没有继续要说什么的样子,显得有些失望,心中想着在大小姐面前挂个名也好的。
    但在白薇的瞪视下,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了后面。
    ☆、第八章
    当一个国家的城市里面常年有外国驻军,还是合法携带武器的那种,代表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那一瞬间,秦雨鸾脑海里面闪过的就是曾经的老美和伊拉克。伊拉克有着富得流油的土地,却因为战luan而动荡了数十年,丰富的资源你守不住,就会有人来抢。比动物世界的自然法则还要来的残酷。
    身在这种环境下,想要逃避战乱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国了,可是这个念头刚刚冒了点苗头就被秦雨鸾掐灭了。秦家在江城不是小家族,傅家也不是,放弃一切出国避祸,在这个还算太平的时刻提出来,在别人看来,那就是秦雨鸾疯了。而且,秦家的小儿子,她的二哥秦浩熙在英国陆军学校学习,打的就是学成后归国报效国家的愿望。
    秦雨鸾看着那些步兵走远,沉默的脸上看不出在想什么,身旁的白术顺着她的视线,开口道:“小姐今日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您以往不是很惧怕这些外国兵的吗?”
    接着她又说道:“小时候听老人说那些外国人丧尽天良,不过好像也没看他们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倒是那模样跟我们这里长得大不一样,眼睛的颜色跟猫一样,什么色的都有,还有头发。奴婢听说他们是坐了很远的船才来到我们这的。”
    “小姐,你说,他们为什么要那么远到我们这里来?他们自己那边不好吗?”白术似乎永远不会明白那些人的想法,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离开家乡,远渡重洋,只是扛着枪在华国的大街上四处走吗?
    至少,她现在是不明白的。
    而白术出生的时候宪宗陛下已经掌握了整个华国,抵御外敌也不再是一位的退缩。虽然付出了不少的代价,但好歹也渐渐的扳回了局面,也有了和他们谈判的资本,总算是掌握了一些话语权,让华国稍稍有了些太平日子。
    秦雨鸾的思绪终于被她拉了回来,看着颇有些天真不知愁滋味的白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最后她才说了一句:“不是他们那不好,而是我们这太好了。”
    现在就连白薇都抬头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她一向沉稳,是傅元姝一手教导出来的,管着秦雨鸾房中的账目,包括入库的嫁妆。她也听过那些外国人是怎么样的,但是实在不明白小姐说的话。
    秦雨鸾终于失去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决定打道回府。白术白薇自然是高兴的,她们家小姐甚少上街,四年加起来踏出大门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十个指头。这次上街虽然有人跟着,但是没有做马车也没有做汽车,心中还是有些忧心忡忡的,万一出了事就不好了。
    刚踏进秦府后院不久,往竹园路上走得另一边小径就传来了喧闹声,那声音越来越近,无疑是朝着她们这边过来的。
    白薇脸色一变,显然有些不好,对她低声说道:“是二小姐,小姐,我们先回去吧!”
    秦府二小姐是秦雨鸾的庶妹,生母白姨娘,家中原先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后来就在江城扎了根,家里是租了秦家的地来种的,白家的女儿不知道怎么被她爹看重,就到了秦府做妾。
    秦雨鸾原先也没想站着,但是听到白薇的话却是一笑:“怎么,我在秦家还得给她让路?”
    她说话并没有任何讽刺的意味,甚至有些开玩笑的语气,可是白薇听得脸色却有些发白,膝盖已经有些弯了,下一秒就能跪下去。
    秦雨鸾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里面有她不知道的内情,看着那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女子气冲冲的朝这里跑过来,她思绪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声音已经有些发冷了:“怎么,骨头就那样轻,敢瞒着我却不敢瞒到底。”
    白薇顿时僵住了,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也不敢跪下去,白术也有些发憷,低着头不敢说话,想要去拉白薇的手也放了下去。
    秦雨鹃小跑着过来,根本没发现这边异样的气氛,身后跟着的婢女想拦住她却又不敢,就看着她冲到了秦雨鸾的面前。
    秦雨鹃浑身上下像是一只刺猬一样,眼里红红的,还时不时的用袖子抹一抹流出的泪水,哭的实在狼狈。刚在秦雨鸾面前站定没多久,就将一个黑色的八音盒砸到了她的面前的地上。
    声音沙哑的像是嘶吼出来一样:“你为什么会被离婚,既然要这样,你当年为什么又要嫁给罗安,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秦雨鹃说罢便抹着眼泪跑掉了。
    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给惊着了,包括跟过来的两个婢女,看着秦雨鸾淡漠的视线望向秦雨鹃跑远的方向,一回想起小姐的最后一句话,心中后悔早该死死地拦着她。
    大小姐是好性子没错,但是夫人却饶不了他们。
    秦雨鸾看着脚下已经摔成了两半的八音盒,里面共舞的两个小人也已经掉了出来,落在一边。
    这个盒子还是当年秦雨鸾的大哥送个她的,又被她转送给了秦雨鹃。秦雨鹃当初一见到就稀罕的不得了,日日到秦雨鸾的房间里面坐着,每一次都是撑着脑袋听八音盒中的音乐,看着上面转动的保持跳舞姿势的男女。眼中心中都带着憧憬。
    秦雨鸾看她实在喜欢,就将这个八音盒送个了她。
    秦雨鸾手指紧了紧,收回了视线,看着吓得没有去追秦雨鹃的两个婢女,说道:“将这两个丫头带到竹苑里去。”
    白术白薇俱是微微一扶,说道:“是。”
    秦雨鸾走到竹苑的堂前时,两个丫头已经跪在了正堂前面,她走到了榻上坐下。今天走的路其实不算多,可是她的腿早就开始发疼了,大腿侧也开始发酸,她闭上了眼睛缓缓的吐气,每次脚落地的违和感,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却不得不受。
    跪着的两个小丫头还以为秦雨鸾正想着准备怎么罚他们,害怕的不断磕头,还特别实诚,不一会额头就嗑青了。
    秦雨鸾道:“好了!抬起头来!”
    说着让她们抬起头来,却也没有去细细看她们的样子,但看穿着应该是秦雨鹃身边的大丫头。她内心的脑补的宅斗在这里一点都没用上,她还什么都没说,对方的两个大丫头就在她这里把头磕成了这样,对手这样子,让她脑补都脑补不出来。
    而听当时的话,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现在来告诉我,谁死了!”
    秦雨鸾伸出手来看了看,不得不说,这一双手长得真是好,她也只能用此安慰了,拯救一下自己的眼睛。
    两个丫头都没有说话,秦雨鸾来到这里之后算是练就了一些好耐心,三观不同有时候交流起来不是一般的困难,还好她可以顺着自己的个性来,让别人来迁就她。
    “怎么?我问不动你们?”
    一个有些怯怯的声音响起:“是李家的小姐。”
    说起李家的小姐秦雨鸾在脑海中思索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是有这么一个女孩,她跟秦雨鹃同岁,从小在一处上学,在学校里同进同出,两个好的跟一个人一样。
    也来过秦家几次,她恍惚记得是一个有些婴儿肥的少女,脸圆圆的,笑起来特别喜庆。
    说起来,那应该只有17岁,秦雨鸾又问道:“怎么死的?”
    跪着的两个丫头又是一抖,只听一个声音如蚊呐一般传来:“李家的小姐因为小脚被退了亲,于是在房中自缢死了。”
    一声惊呼传来,是白术的。她捂着嘴看看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又看看秦雨鸾,动了动嘴唇,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秦雨鸾沉默了很长时间,别人也不敢来劝她什么,可是白术心中却有些闷闷的,她想起了二小姐在竹园门口说的那些话。谁都听得出来她将一切都怪罪到了秦雨鸾的头上。
    可是小姐她做错了什么?她被离婚了,她曾经生不如死。
    “来人!”秦雨鸾终于开口了,但这一声显然不是对白术白薇喊的。
    进来的不是青竹,而是傅元姝留在她身边的另外一个管事妈妈,她眼睛都不瞥地上一眼,只对秦雨鸾微微一扶说道:“不知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去将二小姐请来!”秦雨鸾说的掷地有声,丝毫没有让人拒绝的意味在里面。
    青竹早就去将竹园门口发生的事情去禀告了夫人,现在还没回来。在秦府两位少爷离家的日子里,秦雨鸾就是她的命根子,傅元姝不容许她有丝毫的闪失。
    青叶也没有问什么要是秦雨鹃不来的话怎么办,扶了一扶又出去了。
    说实话,傅元姝将秦府打理的非常好,并且握在在自己手中,在秦雨鸾印象里,她父亲秦寿生很敬爱傅元姝。但即使这样,秦寿生依旧有两个妾,并且这两个妾都给他生了一个女儿。
    除了秦雨鹃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刚刚十岁的女孩,叫秦雨燕,是另外一个妾刘氏生的。
    另外一边,秦雨鹃跑回了房间扑倒在被子上大哭一场了,白姨娘也听到了她的话,却脸色惨白的去傅元姝那里求情。
    傅元姝听了她的话怒极反笑,看着白姨娘冷冷说道:“年纪小不懂事?我看她懂事的不得了,心大的很。”这里的心大说的又是另外一件事了,秦家的女孩十四岁之前是在外面学堂里面上学的,十四岁之后就会请先生到秦家来教学。
    可是秦雨鹃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寻死逆活的要在外面继续读书,愣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吃不喝。白氏没有办法,只能去求了傅元姝,让她在外面继续读女子高中,甚至到明年就能读到女子大学了。
    可是这个时候,跟她约好一起读书的女孩却在家中自缢了。
    ☆、第九章
    秦雨鹃即使心中很不情愿,一路上挣扎着,也很快被带到了秦雨鸾的面前。可即使是庶出,她也是秦家的二小姐,所以她当然不会像刚刚那两个丫头一样跪着,而是搬了椅子,让她坐在秦雨鸾的面前。
    秦雨鹃的眼泪已经擦干了,她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直直的,像是一个弓弦一样紧绷着。眼中带着倔强,狠狠的盯着秦雨鸾,里面有着愤怒的火焰。
    秦雨鸾自然看到了她的神情,她的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可是却半分没有到达眼底:“你很不服气?”
    秦雨鹃气的要跳了起来,又被按回到椅子上,她怒道:“我是有ren权的,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这是绑架,这是迫害,我要去告诉爸爸。”她大力的挣扎起来,却动不了半分,很快就气喘吁吁了。
    秦雨鸾连嘴角的笑容都消失了,她伸出手来指着现在仍旧跪着的两个丫头对着秦雨鹃说道:“ren权?她们两个也有ren权,难道你就让她们两个这么跪着?忍心让她们两个伺候你,我记得,她们跟你差不多大吧?”
    “她们两个怎么能一样?”秦雨鹃这么说着,声音却在秦雨鸾的视线中轻了下去。“她们两个只是丫头而已!”
    但是秦雨鸾还是听到了她的话,事实上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她倒是觉得秦雨鹃有意思的很:“你之前吵着要去读高中,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志气,却没想到,原来你是把书读到了狗肚子里了。”
    秦雨鹃气的像小公牛一样,呼呼地喘着气,闻言翻了个白眼:“胡说八道。”
    秦雨鸾看到了她怒气喷张很不服气的脸,问道:“那你说说,你都读出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