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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大战(二)离别 十更
    “……”灼华,“靠着屋子升火?祖母有没有揍你?那蛇、游上来没有?”
    徐大人温润舒朗的面上一本正经,细细回忆了一下:“差点把四顾堂烧了,祖母吓死了,倒是没有揍我,就是气的好几日不给我吃点心。那蛇还是我把它捞上来的。”
    灼华:“……”好样的!
    倚楼:“……”老男人花样就是多!
    听风:“……”难怪能相互吸引,调皮程度有的一拼。
    倚楼眼神发亮:“……”你话多,你继续!
    一路讲着,看着,她喜欢的多看两眼的,徐悦便给她买下。
    其实是不必的。
    这样街市上的东西即便买了她也用不上,但她露了几分欢喜,他便捧着送上来,这样的心意她是顶喜欢的,连带着手中制作粗劣的物品瞧着也愈发的精致华美起来。
    临到正午时分,灼华觉得有些饿,徐悦便说带她去吃好吃的,原以为什么雅致的酒楼,或者深巷名吃,到不想他领着她去菜市买了些材料去了河边。
    灼华呆呆的看着四周,“河边?吃什么?怎么吃呀?”
    徐悦噙着温煦的笑意,牵着她的手去到河后面的林子里,“咱们去捡一些柴火去吧!”
    灼华眨眨眼,起了兴致,“自己弄么?”
    想起前世跟着那谁去前线做监军的时候,也曾看过营中的将士自己刨坑、架火堆来做吃食,那样的食物虽不够精致,但闻着就是格外的香。
    那时候她也想自己动手来着,可那么多的男子在,她一个亲王妃去做这些总有不便,便也只是眼瞧着那样的乐趣罢了。
    她穿着红色杂珠锦绘银色孔雀纹的氅衣,快活的在林间跑来跑去,也不怕脏,捡着柴火搂在怀里,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哪里有为人母的端庄稳重样子,氅衣上那只艳色的端庄孔雀看着也多了几分鲜活气息,徐悦瞧着,笑的愈发温柔似水,口中温声提醒着她小心摔着。
    也是,她在他的眼里,不就还是个孩子么!
    两人来来回回的捧着大捧的柴火回到河边,堆在不易和长贫架起了简易的炉灶旁,高高的一堆。
    不易和长贫常年跟着徐悦天南地北的跑,这样的事情显然是做惯了的也是做熟的了,一步一步手脚丝毫都不乱。
    从河滩捡了一快薄薄的方形的石板在河中清洗干净,以大石头做支撑,架起了那块石板,把柴火点燃送到石板下头,火焰炙烤,石板上的活粉很快被烧干。
    倚楼和长天两个做的少年郎的打扮,清秀爽利的模样,臂弯里却各挎着一个菜篮子,表情微有扭曲的尴尬,画风奇异。
    相互看了眼,自对方眼底看到了嫌弃的神色,然后跑到河边埋头清洗食材。
    徐悦拉着她去洗手,又从袖中取了帕子仔细给她擦着蹭了灰的脸颊,笑如朗月,“跟个猫儿似的。高兴么?”
    灼华拉着他的衣袖,歪着头,笑的眉眼弯弯,“高兴,和你在一处做什么都高兴。”
    徐悦惯爱听她小嘴里吐出的甜言蜜语,满目绵柔。
    倚楼和听风举着芦苇杆子,上头叉着鱼,另外架了火堆来烤鱼。
    “你们也会呀?”灼华很惊奇。
    倚楼道:“小时候在暗卫营都是自己弄的,不会就没得吃。到了姑娘身边什么都不用做,手生疏了,记忆却是深刻的。”
    听风沉默的点头。
    石板上刷了一层油,不易把肉放了上去,一阵滋滋声,香味很快就出来了。
    灼华只在厨房里做过精致的食物,却是不曾在野外动手烤过鱼烤过肉,豪野的很。翻烤了几片肉,油水溅了她一身,手背也烫红了,却觉得高兴。
    那是一种久违了的自由自在的感觉。
    看着不易往鱼啊肉啊上面撒上酒和盐巴,灼华的笑意微微敛了敛,“你们往常在外头自己弄,也没有调料,哪曾吃的这样有滋味。”
    不易把盐罐子收好,“世子爷出门办差都是急差,日夜兼程,不吃不睡也是常有的事。”笑眯眯的抹了抹汗,“没有盐没有去腥的东西,烤鱼其实是很难吃的。有一回有夜猫来抢,抢走了,蹲在河边吃了一口就开始干呕的样子。”感觉到主子利剑似的目光射过来,不易哈哈干笑了两声,“在外头能吃饱就行。办差要紧么!”
    人人以为身份尊贵的徐悦该是锦衣玉食的,便是出门也带着长随伺候,谁会想也曾食不果腹、地为床夜为被的宿在野外。
    灼华从听风手中的芦苇杆上扯了一块没有撒过酒和盐巴的鱼来吃,果然了,实在难吃的厉害,腥味直冲脑门,难怪连猫也要吐了。
    徐悦托了掌心让她吐出来,温言道:“又不是带你来体验艰苦的,吃这个做什么,吐出来,待会儿嘴里要难受了。”说着又从袖中取了个小瓷瓶出来,倒了颗玫瑰香味的梅子递到她嘴边。
    “你还真是准备的妥帖,袖子里什么都藏着。”灼华咬下梅子,唇瓣抿了一下他的手指,笑意软软:“快马加鞭的去,日夜兼程的回,是不是特别舍不得与我分开呢?”
    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紧了紧,徐悦的眸底闪过沉沉的光泽,帕子给她拭了拭嘴角,又收进袖中,凝眸道:“恩,一刻也不想分开。”
    两人一人举着一支芦苇杆翻烤着鱼,天光灿灿,河水粼粼,映在有情的眸中,涟漪微动。
    他穿着红梅色绣金色掺杂深蓝色凤凰羽尾的袍子,袖口缀着淡金色的吉祥如意暗纹,那样鲜红的颜色穿在他身上没有丝毫的俗艳之气,反而称的他愈加的容光明亮温润,清风如许,宛如蕴了明月星辰之光。
    “是要出发了么?”灼华看着火堆,握着芦苇杆的手捏的有些紧,“这一趟也不知道要多久,怕是没有一年半载的也难结束了。”
    他未说,她还是感觉到了。原想着今日带着她出来走走,散散心,如今看来,倒是她在陪他开解心怀了。
    喉间微涩,徐悦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磨砂着她的手背,满心愧疚,“……抱歉。”
    孩子还那么小,她还那么柔弱,京里怕是局势也不稳,他不该离开,也不舍得离开,却也不得不离开。
    河边的风一阵接一阵的扑在面上,氅衣上柔软的风毛沙沙的抚着面,偶尔一两根脱离了下来,飞扬起抚进了眼中,酸涩的似要逼出泪来。
    她侧过脸,轻轻一拭,痕迹全无,笑了笑,浅眸粲然含光的看着他:“为什么要说抱歉呢?你是徐悦呀,是赫赫有名的武将,便该如此高飞,去做你该做的事情。陛下信任你,我也信你。”
    “那么多的武将家眷,从不曾见谁因为家中男子出征而惶惶不可终日,我是你的妻子,你也不要小看了我。我等你回来,和孩子一起等你回来。请你集中万万分的注意力,好好吃饭,好好打仗,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忧家中,我会好好照顾孩子,照顾好家里的。”
    徐悦心口微窒,她是那么坚强的人啊,小小肩膀扛起了所有,苦和痛从不与外人言,可如今却那么依恋着他,他又何尝不是那般的眷恋着这个柔弱的女子呢!他晓得自己是爱她的,可不知何时起,分离成了他最难开口的事情。
    那些年,离开家中,天南地北,生死苦熬,从未如此不舍、从未如此害怕。
    她问:“你的盔甲是银色的,是么?”
    他笑了笑,出口的语调似有艰难阻哽,“你记得?”
    这一回是她执了两人交握的手放到唇边,温柔的细细亲吻,“北燕那回,带你搬了救兵回来时我快失去知觉了,隐约看到你的身影,其实我不知道,但我猜着那会是你。遥遥一见,神气的很呢!”
    灼华的嘴角抿了个新月似的清泠笑意,勉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伤感:“你是我夫君,只听你战场如杀神的威名,却没有真正见过你身披铠甲马上征战的模样。你这样好看,杀敌时定是风采斐然。徐悦,你好好的去,平安的回,我和孩子会去永定门前等着你归来。让我好好看看我夫君凯旋的风姿。”
    他浅浅弯唇,似月华倾斜在他俊逸美貌的面庞上,光华斐然,俯身吻在她的眉心,沉声道:“必当事事谨慎,完好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