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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节
    “娘,安乐,你们还没睡呢?”安宁推门进屋,看见顾氏还在看账本,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些日子,她撒手把家里的账都交给顾氏了。
    安乐在临摹,见她进来,连忙放下笔。
    “姐,你这不也还没睡吗?这些日子,你总是晚睡早起,瞧瞧,你黑眼眶都有了。”安乐拉着她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娘,你也先回看,咱们聊聊天。要不,今晚咱们三人一起睡,咱们都好久没有一起睡了。”
    安宁点头,“行!今晚一起睡。”
    顾氏放下账册,满目宠溺的看着她们,“行!今晚一起睡。”
    “哇,太幸福了。”安乐开心的跳了起来,兴冲冲去净房漱口梳洗,“娘,我先梳洗,然后,帮你和姐暖床。”
    顾氏满脸幸福的摇摇头,“这孩子真是容易满足。”她移目看向安宁,见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净房方向,轻轻蹙眉,“安宁,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安宁回神,看着顾氏,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氏瞧着她的神情,更回笃定她遇上什么难事了。
    “是不是因为昨晚严峰林和冯公子打骂的事情?”
    安宁摇摇头,“我今天上了冯家一趟,我已经和他们谈了合作药膳酒楼的事情。”
    “没有谈妥?”
    “不是。我们已经决定要合作了,过几天,他们起草了合作协议,便会送过来。”
    “哦。”顾氏点点头,一脸欣慰,“安宁啊,冯公子是一个正人君子,他娘也不算坏。听到她与冯老爷合离的事情后,我倒是挺佩服她的。说起来,她也是一个不容易的女人,这个时候,我想能帮的,尽量帮着一点。”
    “娘,我知道。”
    顾氏打量着她,携过她的手,紧紧的包在手心里,“那你还有什么烦心的事情?药田和猴头菇饼,饮料已经够你忙的了,说实在的,我并不赞同你搞什么酒庄。”
    顾氏心疼她起早贪黑,忙得像个陀螺一般。
    安宁的年纪不小了,顾氏更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真心待她,疼她,爱护她的男子。
    “娘,酒庄必须弄起来。药材并不是种下去就有收成,药材的周期长,咱们租了村里的田地,乡亲们可都指着到咱们这来上工呢。若是没有收益,那咱们拿什么来付工钱?”
    安宁反握紧她的手,微微一笑,“娘,我不怕累!”
    她不怕累,只怕不能自强,不能保护家人,不能……不能成为他期望的那种人。
    “娘知道你不怕累,可是一个女人家,最终的依靠还得……”
    “娘,你错了!女人的幸福不是依靠男人,我知道,我想法有些惊骇世俗,可是,我真的就是这么觉得的。”
    “安宁,你怎么?”
    “娘,我们是怎么熬到今天?这期中的艰辛,你比谁都清楚。我不是要和谁比,我只是想要成为家人坚强的后盾,我只是想要保护你和安乐。”
    “姐,我也要和你一起保护娘。”不知何时,安乐已站到了她们身旁,小小的手覆上她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上,一脸坚定,“姐,你都是对的,安乐会一直支持你。”
    安宁伸手轻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弯唇笑了笑,“安乐,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那是必须的。”安乐笑得眉眼弯弯。
    眼前明媚的笑脸,让安宁又咽回了要说出来的话。
    她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安乐?
    “安乐,到床上去,别着凉了。”顾氏打发安乐上床,又让安宁去梳洗,“你也去洗洗吧,今晚就早点睡,别总是熬夜。”
    “好。”
    母女三人梳洗后,紧挨着平躺在床上,顾氏睡在中间,里侧是安乐,外侧是安宁。被两个女儿抱着,顾氏的嘴角一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安宁有些魂不守舍,几次想要开口,可话到嘴边,她就是说不出来。
    顾氏早已察觉她的异样,问道:“安宁,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
    安宁摸到了安乐的手,姐妹二人的手在顾氏的肚子上紧紧相握,深呼吸,安宁扯了扯嘴角,艰难的开口,“娘,安乐,卜知县让凡伯给我捎了一个消息。”
    卜知县?
    顾氏怔了一下,立刻就猜到了一些。
    安乐的手僵直着,全身绷紧,隐隐也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安宁。”
    “姐,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为难?是不是关于那一个人?”安乐抢在顾氏前面,问道:“姐,有什么事你直说,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能接受的。”
    “安乐,你……”
    安宁仍旧说不出口,她什么都不怕,就怕安乐伤心。
    063章 施家的凋零
    “安宁,是不是那个人出事了?”顾氏也直觉事关安乐,不然安宁不会如此纠结。县城传来的休息,又事关安乐,除了那个人也没有别的了。
    安乐的手不觉的又紧了紧。
    黑暗中,安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娘,安乐,那个人在牢中被人打死了。我准备明天就找里正组织几个人去把他接回来,既然人已去,过往也该随风散了,我们操办一下,让他入土为安吧。”
    在牢中被人打死了?
    虽然安乐刚刚已猜到一些,可没有想到,人竟已经去了。
    心还是会痛。
    或许这就是骨肉亲情,再怎么也改变不了的吧。
    安宁握紧了安乐的手,“安乐,你?”
    “姐,我没事!”安乐哽咽着应道,眼泪已从眼角滚落。
    顾氏侧过身子,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安乐,想哭你就哭吧。”
    “……”安乐紧抿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的回握住顾氏。
    安宁平躺着,沉默的听着顾氏在不停的安抚安乐。此刻,她的感觉很复杂,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也没有伤感,淡淡的,只有对安乐的心疼。
    母女三人,一夜未眠。
    一早,安宁就上严家去找严老爷子,两人商量后,从村里找了四个壮汉,由严东带队一起去县城。顾家这边,因为老宅还没有拆,便由村民帮忙张罗在院子里搭灵棚。
    灵棚外丧幡鬟随风飘动,顾氏陪着安乐在灵棚里等着村民把施大贵的尸体运回来,安宁则忙上忙下,她不懂这些习俗,幸亏有孙婆婆和严老爷子提点,村民帮忙。
    严承志上镇上买了奠纸和香烛回来,还按安宁的要求买了几套孝服回来。
    “安宁姐。”田莲带着田荷和田阳过来,几个小家伙看着满目的白,眸中蓄着泪,也夹带着怯意。安宁轻叹了一口气,“小莲,你带着小荷和小阳进灵棚去陪安乐。”
    如今,施大贵的亲人并没有几个,安宁作主让田莲姐弟三人也过来守孝。
    晌午未过,去县城的人就回来了。
    灵棚里,安乐她们穿上孝服,静静的跪在一旁,施家的亲房先后前来吊唁,焚纸点香,以寄哀悼之情。灵棚外,哀伤的唢呐声响起。
    午时过后,顾氏和安乐,田莲姐弟送施大贵上门。
    安宁没有去,只是在家里善后。
    她不可能为施大贵披麻带孝,为他办后事,这完全是因为安乐。虽然人不在了,过往的恩怨也散了,但安宁做不到更多的。
    一场丧礼,匆匆结束,但并没有太简易。
    安宁按大户人家的作法,请了几个和尚回来,在灵棚里为施大贵念经超度。
    安乐每天都一起念经,小家伙自那晚哭了一场后,事后并没有再流过一滴眼泪,本就早熟的脸庞,仿佛更加成熟了。
    顾氏除了陪伴她,照顾她,什么也没有干。
    施大贵头七那一晚,杨氏柱着拐杖来到顾家,进屋看到顾氏,她就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小禅,安宁,谢谢你们!真的很谢谢你们!我们施家对不起你们娘俩,我们错了,真的错了,对不起……”
    田莲姐弟三人默默在一旁抹眼泪。
    顾氏的眸中迅速的浮上水气,泪眼朦胧的看着悔不当初的杨氏。她上前,伸手去扶杨氏,“大娘,你先回起说话,你这样,我承受不了。”
    杨氏瘫坐在地上,摇头,“小禅,我不是来求你们原谅的,我是诚心诚意来谢谢你们的。谢谢你们以德报怨为大贵做的一切,谢谢你们对安乐的疼爱,更谢谢你们给小莲她们一条活路。我知道自己做孽太多,如今这样,也算是恶有恶报。”
    “大娘,你先起来吧?”
    “外祖母。”
    田莲收到安宁的眼色,也上前去扶杨氏。
    杨氏吸了吸鼻子,抬头望向安宁。
    安宁别开脸,淡淡的道:“你先起来吧。你上门就这般哭,旁人听了,还以为我们娘几个欺负你了。”
    “不,不是的。安宁,你们没有欺负我,而是我以前做过太多伤害你们的事情。”杨氏连忙否定。
    安宁皱眉,低头看去,“那你还不起来?”
    “哦哦哦,我起来,我起来!”杨氏连连点头,由顾氏和田莲扶着站了起来,不安的看着安宁。
    “你的谢意,我们收到了,你们回去吧。”
    杨氏点点头,目光落在安乐身上,一会就抽回,对一旁的田莲,道:“小莲,咱们先回家去。”
    “是,外祖母。”田莲扶着她,田荷打着灯笼,祖孙四人出了顾家大门。
    大门外,杨氏停了下来,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小莲,以后要听你安宁姐的话,一定要争气,不管有多困难,你都要把妹妹和弟弟拉扯大。”
    “外祖母,小莲知道了。”
    田莲心里有些发慌,一时之间很不适应杨氏这样的语气。
    一路上,杨氏都细声叮嘱田莲,回到施家,她甩开田莲的手,自己柱着拐杖回房。
    翌日一早,田莲跟往常一样去顾家上工。
    天亮后,田荷打水去伺候杨氏梳洗,“外祖母,该起床梳洗了。小荷打了热水,外祖母赶紧漱口洗脸吧。待会小荷就端早饭进来。”
    杨氏安祥的睡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似乎正做着美梦。
    田荷放下木盆,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去摇她。嗬——冰冷僵硬的手,田荷打了个冷颤,手轻抖着伸向她的鼻前。
    砰的一声,田荷一脸苍白的跌坐在地上。她望着床上的人,愣了许久,她才七手八脚的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往顾家跑去。
    “姐,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