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糙汉将军宠妻日常 第39节
    还说不是山鸡?
    顾青乐了,觉得闵川会带孩子,想着以后都让他带:“啄你屁股还想打它?”
    “不想打了,二?土想把它带回家养着!”镇圭说完,转过?来冲顾青笑,一脸讨好,“……可二?土打不赢,二?爹能帮二?土吗?”
    “不能。”顾青干脆得很。
    镇圭跟着顾青学皱眉,暗示着:“那么大一只鸟,都可以当二?土的生辰礼了!”
    镇圭每年?的生辰礼都很大,小孩子没什?么喜不喜欢的概念,得的多了,就?高兴。
    只顾青不为所动:“你还当自己是小孩吗?年?年?都要生辰礼。”
    镇圭掰着手?指头:“二?土才四岁。”
    顾青胡说八道起?来:“三岁以下才叫小孩,会走路就?不叫小孩了。”
    镇圭气?,信又不信的,不知自己何时长?大了的。
    顾青也不哄他,自己说自己的:“知道你二?娘喜欢什?么吗?”
    “二?娘?”镇圭又坐下来,不跟二?爹计较,还替他抿着嘴想了半日,“二?娘喜欢投壶!”
    顾青笑出声来,想起?季卿语那准头,不信她喜欢:“你怎知你二?娘喜欢?”
    “因?为二?娘每次都陪二?土玩好久。”
    顾青嗤了一声:“那是你烦人。”
    镇圭才不信:“那是二?娘喜欢我,才愿意陪二?土一起?玩。”又把脑袋凑过?去放在顾青的臂弯里,“二?娘不陪二?爹玩,二?娘都不喜欢……”
    话还没说完,顾青直接捏住他的嘴巴,凶巴巴的:“弹弓还要不要修了?”
    四岁的镇圭打不过?:“要!”
    “去,查查你二?娘喜欢什?么,不然不给?修了。”
    “好!”镇圭用胳膊肘搓搓脸。
    季卿语就?走过?去了,天色是晌午过?后,正是一日里最热的时候:“坐在这不热吗?”
    “二?娘!”二?土叫了人,听到季卿语说热,就?把方才端来讨好顾青的桃花露拿给?季卿语,“二?娘吃!”
    只季卿语还没来得及接,顾青大手?一伸,直接把东西拿走了,一口喝了半碗,甜得腻乎乎的,说她:“这几日不是小日子来?”
    季卿语面上一热,小声说:“……快结束了。”
    顾青抬眉:“是吗?今晚看看?”
    季卿语扯了扯他的衣角:“还有孩子在……”
    镇圭在旁边伸着脑袋,听不到两个大人嘀嘀咕咕说什?么,眼?睛睁得净大,小小年?纪同八卦精转世一般,急得跑过?来坐在季卿语旁边坐下。
    季卿语挨着顾青,这人个头大,刚好能把太?阳光遮掉,季卿语看二?土脸上晒了一半的太?阳,想同他换个位置,就?听顾青说:“小孩晒太?阳才能长?高。”
    季卿语便没动了。
    镇圭是个机灵鬼,坐了一会儿,想着自己还有任务:“二?土想知道二?娘喜欢什?么。”
    顾青不动声色,像是不知道二?土在干什?么,瞧了季卿语一眼?:“说说喜欢啥?给?买。”
    反正都被人听到了,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叫季卿语觉得有几分?滑稽,忍不住垂眸笑了下,很轻很浅,眼?尾漫出来的那点笑意,可得人醉。
    顾青看到后,当真觉得有回眸一笑百媚生之感,仿若日光下的满地金黄都敌不过?她眼?底的这一抹碎光。
    季卿语想了会儿,答得认真,说出来的东西,如顾青所想,无非琴棋书画之类。
    顾青坐在那给?镇圭的弹弓绑绳:“从前都收过?什?么礼物??”
    季卿语又答了一通,也是琴棋书画之类。
    顾青拧起?眉,这便是没什?么可送的了。
    季卿语看他为难,也知他不懂风雅,只怕也不懂得挑这些东西,季卿语宽他的心:“将军送什?么,卿语都喜欢的。”
    “真喜欢?”
    季卿语点头:“喜欢的。”
    镇圭坐在旁边听了半晌,才听出来在说什?么,闹起?来:“二?爹给?二?娘生辰礼,可二?爹不是说三岁才能有礼物?吗?”
    顾青把那弹弓扔进他怀里:“三岁可以没有,你二?娘还是要有的。”
    -
    廊下这一番话,季卿语没放在心上,她如今接手?了中馈,日日都要忙,好容易想起?来的生辰,没多久又忘了。
    若非晨起?请安时,阿奶给?她端了碗长?寿面过?来,只怕这日子便要错过?了。
    季卿语吃面,阿奶就?坐在一旁同她说话:“阿青给?你送啥了?”
    “……将军去文平了,这几日都没回来。”
    这话一说,就?叫阿奶皱了眉,前些日子雷声这么大,到了日子,雨都没下:“不像话。”
    季卿语宽阿奶的心说没事,只是这几日到阿奶这里来用膳,却发现碗虽然同阿奶这的碗一个模样,但大小确是同清鹭院的一样,这回她可以看了眼?,感觉上头的图案,好似是画上去的。
    顾阿奶怕季卿语上心,难得说要出门,带着季卿语到街市上买衣裳去了,还自己掏钱,不让她付账。后来一少一老买了身花色一样的衣裳,都是妃色的,顾阿奶说:“过?生日就?要穿得喜庆些。”
    季卿语陪着老人家开心,直逛到夜色暮暮才回来。
    回到府里,顾阿奶偷着问门房:“阿青回来没?”
    那门房道:“没瞧见将军,许是没回来。”
    顾阿奶问得小声,季卿语也当作没听见。
    她喜欢的那些东西,其实很好买,沿街都是,但也因?此难买,难看得出用心。季卿语知道顾青不熟悉这些东西,怕是不会挑,便没往心里去,她都这般年?岁了,已经很少有人陪着她过?生辰了,寻常吃一碗面,爹、娘、兄长?、弟、妹再?派人送样礼物?给?她,便算过?了。
    今日已经很好了。
    季卿语把阿奶送回厢房,阿奶原是要留她说话,宽她心的,只菱书在外头等,说是去月厨房采买的账找不着,季卿语只得先去书房给?菱书找来。
    可没想到这一去,除了去月的账本,还瞧见了别的东西。
    书房的桌案上放着一套古旧的书,上头还压着一个很小的木匣子。
    “这是谁放在这的?”
    菱书走上前看:“……不是奴婢。”
    季卿语的书房,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人来,除了顾青,便是她这两个小丫鬟,若不是菱书菱角,只能是顾青了。而且这似乎不是刚放的,摸上去,便知道放了一段时间了,只是因?为她这几日太?忙,没时间过?来,才没发现。
    季卿语匆匆一瞥那套书的名字,便忍不住心口直跳,先拿起?来了那木匣子来看,里头是一对章子,一枚刻着她的名、一枚刻着她的字。
    不肖想,便知道送的人是顾青,因?为没人会这样送章。
    她用手?摸过?上头的纹路,便知是块好料子,还是不可多得羊脂玉,刻工精致,用刀浑然天成,季卿语有很多章,几乎每一块都出自名家之手?,而且每枚章子的用工都是不同,她自认熟识南梁所有制章大师的刀笔,却猜不出手?下这枚出自哪位高人。
    她仔细将这东西收好,目光才敢落回这套古书上,是唐时江问《三药集》的孤本全册,仅有一份留存于世,季卿语记得外祖一直想收集这套书,却苦寻多年?一直没有下落,如今竟是让她见着了!
    季卿语抚上书封的手?不自抑地轻颤,除了因?为这是不可重?复的孤本,还因?为,这是一本医书……
    或许一本医书对旁人来说没什?么,但对季卿语不一样——她十岁学医,十三岁断了医路,那场看不见的大火烧掉了她的三年?光阴,她是不能学医的,她的医术只能藏在那不能为人知的寺庙里,藏着遮去容颜,隐去姓名的幂篱后。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
    月色瞳朦,将人的倒影在湖中拉长?,举杯邀蟾宫,对影成三人。
    “怎么还不睡?”顾青拿了张薄氅过?来,给?季卿语披上。
    季卿语不问他是何时回来的,也不问这书是他何时放的,她握着其中一本,同顾青说:“在看书。”语气?中透着几分?鲜见的轻快。
    可这如何是看书的地方,但顾青也没问:“这么喜欢?”
    “很喜欢。”
    季卿语翻着书页,只有月色与她共读,她问顾青:“将军怎会想着买这种书送我?”
    顾青实话实说——
    自从知道季卿语的生辰后,顾青便一直不知能送她什?么好。
    笔墨纸砚、琴棋书画,她是不缺的,顾青也自认不会挑,选不出什?么能胜过?从前她收到过?的那些。
    他问了镇玉,这小子不老实,却因?为喜欢读书,勉强能跟季卿语说上几句话。镇玉同他说:“夫人最喜欢是书,书房里的书比我们村里的秀才还要多。”
    这小子没见识,见过?有书最多的人便是秀才,不过?也确实提醒了顾青。
    于是,顾青选了个季卿语不在的日子,去书房转了一圈,四书五经之类,季卿语有的最多,文集诗册评刊亦不少,有些书是一样的,却买了好几本,想来是什?么孤本、藏本、刊本……顾青不懂他们这些读书人的收藏癖,只他看下来一圈,瞧见角落里孤零零地夹着一本《本草纲目》,这是医书。
    顾青没多想,只道是季卿语买不到,就?去搜罗了一套。
    恰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季卿语问他:“将军不觉得我看这些书很奇怪?”
    顾青不解:“有何奇怪?”
    季卿语盯着他淡然的目光,只觉得心上像爬了密密麻麻的蚂蚁:“将军可知我娘是商贾出身……”
    “知道。”不只知道,还见过?,她的表弟甚至如今就?在军营。
    “……那将军可能不知道,我的外祖家是做药材生意的,医术更是了得,我十岁之前因?为生病,曾到云阳住过?一段时日,是以同外祖和外祖母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
    顾青确实没想过?季卿语还会医术,可这就?奇怪了,既然会医术:“为何书架上,这些书很少?”
    季卿语转了下眸子,细碎的星光便落进了眼?底,她安静了许久才道:“……因?为父亲不喜欢。”
    因?为父亲不喜欢。
    一句轻飘飘的话,让季卿语不能继续学医,让母亲数十年?不敢轻易同娘家来往,甚至还做出醉酒行径……
    这些事,便是如今离开家里,季卿语都觉得说不出口,有辱门楣,她抿着唇,一语带过?:“父亲注重?门第之别,重?士轻商,所以不喜我同外祖一家来往,也不喜欢我学医……所以我没有医书。”
    “既然如此,岳父为什?么会娶岳母?”
    季卿语为难道:“……我的母亲并?非父亲的原配,是继室罢了。”
    顾青不愿她为难:“不想说可以不用说。”
    季卿语垂着眸,半晌只能道:“……父亲同母亲在一起?,是因?为祖父的缘故。”
    她望着月色落湖,撒下一长?串碎银般的月华,声音伴着夜风开口:“在我印象里,父亲一直温文尔雅、淑人君子、如月清风,可我越长?大,越发现,父亲并?非我想象中的样子……我不知是他变了,还是我变了……我想是因?为这些年?的仕途不顺,又或是官场压力,让父亲心境大变,可不管如何,我的心里都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敬他……”
    顾青靠在凉亭的柱子上,看着她垂眸低首的模样,忽然:“所以你爹才会让你嫁给?我,嫁给?一个糙汉模样的将军,不会读书,只会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