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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明出了周道虔办公室,折回自家办公室,将那明黄绸缎包的二两茶叶搁了,又步出门来,朝左侧的市政大楼行去。
方才处置孙磊时,秘书小周通报的可是,周道虔,黄思文齐齐来找。
周道虔是书记,黄思文是市长,孙明先去了书记处,现下,才轮着市长。
赶到黄思文办公室,只胡耀华在,这位胡秘书少了平素的鳞爪飞张,臊眉耷目的,浑然没了精气神。
待胡耀华恭恭敬敬问好,上茶后,孙明这才动问黄市长的去向,一问,这才得知。黄思文在办公室等了他许久,方才离开,去了薛向办公室,二人赶了个前后脚。
“莫非这位黄市长替自己打擂台去了!”
没滋没味的品着茶水。孙明思忖道。
孙明只猜对了一半,那位黄市长确实寻薛向大擂台去了,不过为的可不是他孙某人,而是有更大的险情,需要他和薛老三狠狠做过一局。
黄思文今天的打扮很精神,黑西裤,白衬衣,酱色领带,整个人挺拔不群,在市府大院。极惹女干部眼球儿。
来寻薛向前,他还特意在办公室打理了下头发,原来的偏分,向后梳拢,顶起高高一堆。好似加了皇冠,许是这般发型,能增长黄大市长的威严。
的确,黄市长如此梳头,是存了这方面的心思。
即将面对的副手有多难缠,他记忆深刻,要打的又是场硬仗。黄市长不愿意输在细节上。
黄思文敲响薛向办公室大门的时候,薛老三正歪在沙发上休息,倒是江方平先招呼上了黄思文。
这几日,市长分工没落实,薛老三暂时常驻市委大院,戴裕彬留守云锦。收拢消息,江方平便客串起了薛向秘书的角色。
“薛市长,怎么这般辛苦,方平啊,你这个大秘。没做好啊!”
薛向方睁开眼睛,黄思文先招呼出口了。
薛向笑道,“是市长啊,少见少见,方平,上好茶,不瞒市长说,我这哪里是辛苦,分明就是闲的,我这人天生劳碌命,一闲下来,准得这儿那儿的出毛病,这不,今儿个跟表妹一道吃个饭,也无端得罪了胡大秘,市长,还得劳烦你到胡大秘那儿帮我陪个不是!”
年岁越长,薛老三语言功力越发醇厚,尤其是这俏皮话,简直堵死人不偿命。
黄思文镇定了许久的思绪,被他一句话撩拨得乱云纷纷,青了脸皮道,“中午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胡耀华太不像话,我已经让市府办给他严重警告了,其他几人,薛市长你要处理,稍后给市府办去个电话就是!”
说起胡耀华,黄思文就火大,迎仙楼的事儿,胡耀华不敢瞒他,回去便跟他讲了,尽管极力用语言修饰,但被薛向抓住在迎仙楼饮酒的事儿,胡耀华终归没敢瞒骗。
若是被别人抓住了把柄,黄思文少不得护短儿,可没薛向揪住了小辫子,黄思文只有火大,谁叫薛向是被他摆在同一位置的敌人呢,胡耀华这么不小心,不就是露把柄给薛向抓么,若不是现下腾不开手,夹袋里又没有得用的人,他立时就能把胡耀华给换了。
“过了,过了,开个玩笑,市长您何必当真。”
说话儿,薛向接过茶具,搁在茶几上,伸手替黄思文分了一杯。
黄思文本不欲饮茶,薛向方把这茶水分入盏中,立时一股似兰似麝,若有若无的香味,从鼻孔透入,直入人肺腑,让人一闻之下,便忍不住举杯。
黄思文喝了一口,半晌没回过神来,那茶汤入舌,入喉,入腹,各生滋味儿,让人流连忘返。
“什么茶,这么香!”
黄思文脱口问出。
薛老三笑道,“说香也没用,我这儿可不多,不能送市长您,今儿您初来,我才上它款待,慢慢喝吧,管够!”
薛老三出口准没好话,听得黄思文恨不能抓起紫砂壶,摔在这家伙头上,老子啥时向你要茶了!
“薛向同志,我这次找你来,是想和你谈谈市长分工的事儿,考虑到你的能力和目前咱们德江的困局,财政和经济这一块儿,暂时由你分管,你看怎么样?”
连挨了两锥子,黄思文也学乖了,干脆就开门见山,谁知道继续绕下去,会不会被这活土匪刺得满头包。
分管财政和经济,黄思文这可是舍出了血本,政府大事,唯财,经尔,他这一番话,无异于将半个德江市府舍给了薛老三。
说罢,黄思文紧紧盯住薛老三,似乎要从他表情中窥出什么。
出人意料的是,听了这等劲爆消息,薛老三竟然毫无反应,一张挂着淡淡微笑的瘦脸,依旧挂着淡淡微笑,忽地,猛地扯过黄思文大手握住,猛力摇晃起来,“市长,谢谢,谢谢市长,我一定好好干,绝不辜负市长的厚爱!”
薛老三突然表态,吓了黄思文一跳,待确认他是应承了后,黄思文提起来的心便松了下来,再看薛向对自己如此感激,整个儿一小人物儿得志,黄思文心头的快gan来得是那么直接,那么激烈。
一边的江方平也听得眼珠子快炸了,猛地揉揉耳朵,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自家首长这是怎么了,整个儿一要官儿不要命啊,这么明显,他怎么就看不明白,黄市长这肥饵底下,藏的可是锋利银钩啊!
江方平正要冲薛向使眼色,却听薛向接道,“市长,省里的任命书啥时下来,我可真等不及了,您瞧瞧我,一直都是干小官儿,这回好容易来个肥的,真忍不住有些热血沸腾啊,这样吧,您赶紧催催省里,这组织程序就走快些吧,蔡书记是您的老领导,您说话,肯定好使,这儿,我就先跟您下个保证,只要省里的任命书一道,我立马接手工作,把德江这块烂摊子,替您理好理顺!”
薛老三话音方落,黄思文,江方平再度变了脸色,前者一张方有点笑模样的脸蛋,迅速黑成了锅底;后者那张本来着急的似紧急集合的脸蛋,瞬间化作了哭笑不得。
说来,也是黄思文对薛老三了解得不够彻底,若是了解得彻底,方才那段话,就不该从他口中吐出来。
薛老三是什么人,用安在海的话说,那是粘上毛,比水晶猴子还精,能看不透他黄某人内里花哨。
黄思文将财政和经济两大块送与薛向,摆明了是把烫手山药丢给了薛老三嘛。
要说,光是山药烫手,薛老三未必不愿意接,可黄思文的鬼主意是,待这烫手山药,在薛老三手里搁凉了,他在顺手夺回来了。
方才,他黄某人说让薛向分管“财政”和“经济”,只不过是黄市长口说,有什么法律效应。
不错,薛老三领了黄某人的命令,用来管管市政部门和市直机关的领导,那是半点问题没有。
可关键是,没有省里的文件,他这分管“财政”和“经济”的大权,不过是镜花水月。
黄思文今次能用嘴巴将这大权,授予他薛老三,来日,同样也能用嘴巴,将这大权收回。
一言蔽之,黄思文丢出的不过是枚假桃子,却要薛老三下真功夫。
这等低级伎俩,怎能诓住薛老三,这不,薛老三将计就计,立时耍了黄思文个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