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看见人。
    柯箫点进去，一目十行扫了一遍文字，通篇并没有提到中奖人的具体信息。
    写这个新闻的人显然已经去体彩店跟老板娘交流过了。
    上头还记录了一段两人的对话。
    老板娘果然记得柯箫。
    “那个小姑娘每个月都来买一张彩票，以前从来没有中过奖。她圆眼睛高鼻梁、皮肤雪白雪白的，长得水灵灵的很好看，就是有点胖。她来了两次我就记住她啦！叫什么？那我不知道，只知道她就住在这附近，在附近馆子里吃饭隔三差五就能遇见。”
    “照片？那没有，谁知道她会中这么大的奖！要是知道我肯定跟她合照沾沾福气了。我们店里有监控的呀，这不是冬天吗，那姑娘来店里买彩票的时候穿的长羽绒服，戴着帽子口罩围巾，监控能拍到个啥？”
    柯箫又搜了一会儿，不一样的媒体，说法也都大差不差。
    这下也不用让张卉纯去体彩店看他们有没有拉横幅了。
    等到绿灯，她过了马路，就见一群穿着桃红色演出服的大婶在前面拿着扇子扭啊扭的，后头跟着一群敲锣打鼓的大叔，锣鼓喧天地往体彩店的方向去了。
    柯箫：“……”
    不用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她进小区的一路上遇见的人，说的都是关于小区后门体彩店开出大奖的事。
    走到楼下，还听见一个嗓门洪亮的老爷子说：“老刘的体彩店我能不知道，我天天去买，十来年了连一万块都没有中过。好家伙，今儿天不亮门口就挂了横幅说是本店开出八亿大奖，现在门口排出三里长的队伍！都是来买彩票的！”
    旁边一起下象棋的老爷子们纷纷说：“可不是，我也隔三差五就去那儿买，一千块都没中过。”
    柯箫站在那里听了一会儿，就听到一个老爷子说：“老刘说的中奖那个小姑娘，说是住在附近的，你们有印象吗？”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远处走了几步。
    另一个老爷子说：“她光说眼睛大、白得很，我看我孙女儿就这样啊，能有啥印象，我对我孙女儿倒是挺有印象的。”
    “嗐，这么大的奖，一般人可没有那个福气。”
    “怕不是行善积德好几辈子，才能有这样的好命哦！”
    柯箫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微微低下头，快步走进了楼道里。
    现在是上班时间，室友当然不在。
    柯箫把防盗门锁好，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跳起来朝空中挥了一下拳头。
    然后几步冲进自己的房间，换好衣服，拿起手机先买了一张两个小时后到省城的高铁，然后把身份证、银行卡、彩票收好，然后又把耳机、保温杯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装进双肩包里，然后就出发去了高铁站。
    她工资很低，工作这几年为了省钱，出门总是坐公交车的。
    但今天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打车。
    她要去兑奖了！
    从今以后再也不用省吃俭用存爸妈过生日的红包了！
    先前存的那点钱也可以花掉了。
    柯箫有点晕车，坐在出租车上不敢玩手机，到达高铁站下车后她拿出手机一看，距离自己买的高铁票发车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才想起来她买票的时候习惯性估算的是自己等公交坐公共交需要的时间。
    打车当然要快很多。
    柯箫过安检进了高铁站，瞬间暖和起来。
    她们这是个小城市，现在又是工作时间，高铁站里等车的人不多。
    她先取出保温杯去接了一杯开水，选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这才开始玩起了手机。
    张卉纯又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老贾估计以为你只是在气头上随便说说的，不是真不想干了，所以去找主任告你的状，没想到你真走了，哈哈！她告完状回办公室发现你不在，表情像吃了粑粑！可惜不能拍下来给你一起欣赏欣赏】
    【你走了少个人，我们没法干活了，她只能自己顶上，我诚心许愿今天客户来的多一点，累死她！！！】
    【你是不是去兑奖了？富婆，兑了奖给我发个截图啊，让我开开眼界！！！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钱】
    后面跟着几个“富婆饿饿饭饭”沙雕表情包。
    柯箫被她逗笑了。
    抬起手机给她拍了一张高铁站候车厅的照片发过去。
    张卉纯大概又开始忙工作了，没有回消息。
    柯箫也不着急，打开自己追的那篇小说看起来。
    很快她就投入进剧情里。
    被广播提醒才发现到检票时间了。
    她收起手机排队通过检票口，上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柯箫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从双肩包里把保温杯拿出来放在小桌板上，这次不准备再看小说了，她带上耳机，熟练地打开收藏的经典综艺狼人杀，点了个一点二五倍速。
    第二局游戏还没有听完，高铁就到了终点站省城。
    柯箫下了高铁，看到站台上写的省城欢迎您，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放彩票的小包，又有点紧张到喘不过气的感觉。
    本来在高铁上到饭点时，她已经觉得肚子饿了，这会儿一紧张起来，又一点都不饿了。
    柯箫顺着人流走出高铁站，听着各种喇叭里传出的叫卖声，她喝了几口热水，一点一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
    她随便进了一家连锁店，点了一份盖浇饭食不知味地吃完，又查了一下兑奖中心的上班时间和地点。
    已经到上班时间了。
    坐地铁的一路上柯箫想了很多事，也难免紧张，但真的走到体彩兑奖中心大门外，她又平静了下来。
    她戴好帽子和口罩，对着玻璃将咖啡色格子围巾拉上去遮住大半张脸，然后推开门，走进大厅直奔坐在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去了。
    她拿出身份证和彩票，对那个人说：“你好，我要兑奖。”
    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听说是来兑奖的，她微笑着说了一句“好的”，先递给了柯箫一支黑色中性笔，让她把姓名手机号身份证号都写在彩票背面。
    写好之后她才接过柯箫的兑奖彩票，低头一看号码，脸上的微笑差点没绷住。
    急匆匆地说了一句：“您稍等。”
    很快，柜台后面又过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工作人员。
    这个工作人员把彩票给他们一看。
    两个人都露出惊叹的表情，男的点点头转身往右边的办公室走去。
    柯箫又被他们弄得紧张起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工作人员又朝她露出微笑：“没有问题，您稍等，您的奖金需要缴纳百分之二十的偶然所得税，这个请您知晓。”
    柯箫点点头。
    “您要捐款吗？”
    这个柯箫也查过了，网上的说法是，彩民买一张彩票花的两块钱里面就已经有六毛拿去做公益了，中奖后捐不捐款是自己的自由。
    她摇了摇头。
    工作人员微笑着说：“好的。”
    看她还是很紧张的样子，她开了一个小玩笑：“可以理解您的紧张，不过在这里请您不用担心，我们大厅里是有监控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她说着还指了指柯箫右上方的监控。
    围巾和口罩双重遮挡下，柯箫紧张的神情缓和了一点。
    很快她就拿回了自己的身份证，以及一张支票一张□□。
    柯箫低下头，这张转账支票上最显眼的当然就是金额了，大小写都有。
    这张支票是缴纳过百分之二十偶得税后的金额。
    柯箫中奖八点二七亿，具体金额是八亿两千七百三十三万零七千五百九十九元。
    缴了百分之二十的税后，她现在拿到的兑奖支票金额写的是六亿六千一百八十七万零七十九元。
    “您要拍照合影吗？”
    柯箫赶紧摇头。
    那个工作人员笑着说：“出了兑奖中心右拐顺着人行道走两百米就有一家建设银行，您可以过去兑奖。”
    柯箫点点头：“谢谢。”
    她走到一旁等候区把身份证银行卡、支票一一收好，转身走到玻璃大门前，看着上面贴着的“拉”字那一刻，又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
    外面会不会有一大堆新闻媒体记者等着她？
    去银行的路上会不会有人抢走她的支票？
    她手有点发抖，以最慢的速度拉开一扇玻璃门。
    天色阴沉，偶尔还会刮起一阵寒风。
    马路上车水马龙，人行道上只有两三个脚步匆匆的行人，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柯箫回想了一下刚刚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背着相机、像是媒体的人。
    她伸着头，左右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
    这才试探着迈腿走出兑奖中心。
    可以说，从兑奖中心到银行的这段路，是柯箫这辈子走得最刺激的一条路。
    幸好这条路很短，不然她真怕自己晕倒在路上。
    看见银行的招牌时，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一个冲刺进了招商银行大厅里。
    引来保安和大厅经理警惕的目光。
    保安往柯箫这边靠了靠，大堂经理直接走过来问：“请问你要办理什么业务？”
    柯箫有点喘：“我、我来兑支票。”
    见她确实是过来办业务的，保安又慢慢走回了原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