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并未说明的要求，我来了。”他悠然和秦远峰并行：“我想，以秦君的才智，不会做出因为一点小事请我来的蠢事，对吗？”
    秦远峰含笑相应：“光碟算是小事？”
    “光碟也分大事小事。比如说，秦君决定正式签署和索尼合作的合约，这种大事，我亲自前来并无不可。”他笑着说完，话锋一转：“但如果只是继续和索尼讨价还价……秦君，我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
    秦远峰的笑得很深沉：“如你所愿。”
    大贺典雄笑而不语。心中却微微震了震。
    他从没考虑过秦远峰现在和他们签署光碟合作计划的协议，如果是他来做，他必定全力吊着对方，不时抛出一些香饵，争取利益的最大化。
    “他为什么会答应？”眯着眼睛看着秦远峰远去的背影，大贺典雄目光冷了冷：“他不是一个无知的人……这是准备做什么？”
    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泰山下的酒店中。为索尼掌舵者接风，秦远峰就算和索尼再不顺眼，也选择了最好最豪华的包间。
    一份份美食被端了上来，没有人谈起之前的舆论战，就像从未发生过那样。一张大圆桌，大贺典雄和秦远峰坐了首座，中钵良治，宫内义彦，久多良木健，杰克坐在他们身边。宾主尽欢，笑语不断，仿佛他们就是一群很好的朋友在聊天一样。
    “大贺社长也许还没尝过泰山三美吧？”秦远峰热情地为他们介绍着，就好像招待要好的朋友一般：“白菜，豆腐，水，外号象牙白。味道滑嫩如水，入口即化。能品出自然的味道来。”
    “哦？那我倒要试一试。”大贺典雄夹了一筷子豆腐，带着微笑放进嘴里，眼睛一亮：“不错，不错。果然如同秦君所言，宫内君，中钵君，你们也尝尝。真的是一绝。”
    日本菜品重材质，泰山三美恰恰戳中了他们的g点。
    中钵良治干笑不语，宫内义彦倒吃的非常欢快。菜过五味之后，大贺典雄轻叹了一声，放下了筷子。
    这仿佛一个信号，中钵良治，宫内义彦也停了下来。
    “秦君。”大贺典雄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菜色虽美。但是我觉得我们要谈的东西更美。秦君的诚意我感受到了。不如……让我们进入更美丽的环节？”
    这顿饭已经吃了一个小时，大家都差不多了。秦远峰没有意见。如果不是真的要谈，他和大贺典雄根本不想见面。
    “你打算付出什么代价？”日方率先离开，杰克轻笑道：“把这个作为光碟的附加条款？”
    “代价？”秦远峰笑了笑：“掌握权在我，就算他是索尼的社长，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来到中国，尤其是泰山，咖啡自然是没有了，嫩绿的茶叶在滚烫的茶水间翻滚，搅动出一抹泌人心脾的芬芳，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心胸都舒展了开来。
    “我郑重为秦社长介绍一下。”大贺典雄也许是习惯了指挥音乐，言谈之间手相当灵活，如同一只翻飞的蝴蝶：“这是中钵君，秦君你已经认识了。这位是宫内君，在索尼身居要职。光碟的黄皮书制定者之一。这位是久多君，秦君也有过一面之缘。”
    “那么……”古中国式沙发上，大贺典雄双手交叉于胸，眯着眼睛翘起了二郎腿：“和光碟制作有关的实权派人士已经全部到齐。我很想知道，秦君要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诱饵？或者……让我特意来泰山有什么不得不来的理由？”
    “泰山上会有一场盛大的烟火。”秦远峰悠然点燃了一根烟：“大贺社长不准备参加？”
    “那就要看多盛大了。”大贺典雄没有丝毫看轻秦远峰的想法，完全是把他当成对等的谈判对手：“我这个人哪，走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风景。我的审美和其他人有些微不同……或者说，人都是不同的个体。也许，秦君认为的盛大烟火，并不是我认为的盛大烟火。秦君，你说呢？”
    “啪”刚说完，一份厚厚的牛皮纸袋就旋转着落到了桌子上。秦远峰的声音随之响起：“引线就在这里面。还请大贺社长过目。”
    宫内义彦细小的眼睛眯了眯，这位秦社长……果真如传言，不喜欢虚话，只喜欢实事。不过这脾气……还真够火爆的。
    大贺典雄不以为然，正要打开，秦远峰的手却轻轻放到了上面。
    “怕我泄密？”大贺典雄嗤笑了一声：“秦君……如果这里面是价值三百亿以上的东西，我会泄密。”
    言下之意，秦皇朝的东西，除了光碟，他根本看不上。
    “大贺社长自然不需要这些。”秦远峰笑了笑，随即收敛了笑容，凝视着大贺典雄的眼睛：“我要索尼亲自出面，告诉时代周刊，这是索尼和秦皇朝共同开发的世纪级项目。但是正式发行的时候，索尼不能占用这个名头。”
    大贺典雄深深呼了口气，此刻的他，真正感受到了面对着一把锋利的刀剑。有进无退。
    也许正是这样，他才能在这里闯出一片天吧……他轻轻舔了舔嘴唇：“秦君哪……人需要知足，自满是阻碍进化的最大劣根性。”
    “我们给你出钱，然后打着的还是秦皇朝的标志？”宫内义彦森森地笑着开了口：“于情于理，你觉得合适？”
    “别说是你秦皇朝，洛克菲勒家族都不敢对索尼这么说话。”中钵良治幽幽地品着茶：“你手里有我要的东西，但是漫天要价踩过了线……呵呵，我还是希望我们能诚挚合作。抛弃以往的恩怨。”
    秦远峰身边的杰克都皱了皱眉，大贺典雄一旦出面，第三波宣传就可以完全动起来了。他很清楚秦远峰的想法，这次不单单是首发，而是一次艺术的革命。乘着时代周刊的东风，将会彻底引爆之前两拨积累的玩家热情。
    他考虑的不是索尼要做什么，而是秦远峰要索尼这么做，秦皇朝要付出什么？
    光碟计划完全托付索尼？
    刚想了想，他就摇了摇头。不，这不可能，索尼的恩怨是“可能”会因为这次合作和秦皇朝消弭，但仅仅是可能。如果索尼一旦没有后顾之忧，完全拿到了光碟计划，下一次再和索尼利益碰撞的时候，迎来的恐怕不单单是一个默多克集团！
    除非傻逼，否则不可能完全给索尼光碟计划。必须留下掣肘。
    那么……秦皇朝还有什么可以拿来做这个交换？
    第0825章 初遇大贺（四）
    大贺典雄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打开牛皮袋。刚看到第一行字，眼睛就闪了闪。
    云和山的彼端首发仪式·中国泰山大型实景演出。
    “宣传计划？”大贺典雄轻轻合上资料，似笑非笑地说：“你就不怕我们真的泄露出去？”
    秦远峰嗤笑：“你信吗？”
    如果说现在谁会为秦皇朝全心全意地保驾护航，第一个是3do，第二个就是索尼。
    有了这份底气，秦远峰才敢肆无忌惮地拿出绝密给大贺典雄看。
    大贺典雄也笑了，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感慨了一声，继续看了下去。
    “以泰山为背景，天地为画布，进行的实景演出……兹……”刚看了两句，他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无意识倒抽凉气的声音从牙缝里传出，中钵良治和宫内义彦立刻惊讶地看着大贺典雄。
    他们想不通刚开头，对方怎么就失态？
    大贺典雄没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的时候，眼中甚至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激动。
    “秦君。”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中竟然诡异地带上了一丝兴奋，以及决不能在这个环境中出现的急迫：“你确定？”
    “我很确定。”秦远峰笑着开口，眼中闪烁着一抹贪婪的目光。
    没错……这份策划，对于别人，可能只是震惊。但是对于大贺典雄，这位“企业的优美旋律”，其中藏着一份任何人都意识不到的诱惑。
    还是那句话，再牛逼的人，遇上开挂的，玩起来也很难很难。
    很不幸，他就是那个开了挂的人。
    大贺典雄得到肯定的答复，普通的脸上，普通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立刻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资料。
    “十首经典曲目，包括已经播放的出埃及记……亡灵序曲……秦君……”大贺典雄几分钟后再次抬起头，喉结都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之前那两首曲目，叫做出埃及记……亡灵序曲？”
    “是的。”秦远峰的心也在跳着，资料还是那份资料，他一笔都没有改过。但是不同的人看，有不同的感受。这个钩子，下得非常深。他的目光从未离开大贺典雄的表情。
    他也在等待……等待这个钩子能不能钓上这条大鱼？这条雄霸全球十几年的电子霸主当代社长？这位被盛田绍夫三顾茅庐才出山的内斗之王？
    初次见面，他就给对方预备了一份大礼。
    中钵良治，宫内义彦，久多良木健的眉头明显地皱了起来。谈判，谁先着急，谁就被掌握主动。这就像一句老话，感情里谁先动情谁就是输家。
    “宫内君……”中钵良治沉默了数秒，目光扫了过去，正要低声说话。正好听到了宫内义彦压低的声音：“中钵君……”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里的意思不言自明。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这已经不是着急，已经有一点失态了！他们相信对于秦远峰这样难缠到恶心的年轻人，绝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先看看。”宫内义彦的神色有些凝重：“别忘了，我们可是实权大董事，我们有劝诫的权利。”
    房间里，鸦雀无声。但是双方的心态，却戏剧化地发生了倒转。
    几分钟前，大贺典雄说的话甚至带着一些威胁的成分。几分钟后，这份威胁仿佛烟消云散。而且散地莫名其妙！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沙沙沙……”翻页的声音响起，看到第二页，大贺典雄第三次抬起头，直视着秦远峰的眼睛：“在南天门演奏，约翰，汤姆两位乐坛常青树加入？”
    “他们已经在这里了。”秦远峰貌似诚恳地回答：“实际上，几天前，我就为他们做了动员大会，这几天他们全都在山上勘察地形。”
    大贺典雄深深地看了他几眼，正要低头。秦远峰的声音再次响起：“另外，久石让老师也在这里。”
    “他也在？”大贺典雄第四次抬头，声音尽量正常，但是那是自以为，这次就连久多良木健都听出了对方掩藏的期待：“他会参加？”
    “当然。”
    随着这句话响起的，还有中钵良治铁青着的脸死死握住扶手的声音，以及久多良木健茶杯盖掉到桌子上的声音。
    “这是大贺社长？”久多良木健愕然看着此刻露出了笑容的大贺典雄，和之前不同，这次的笑容完全发自内心。他只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他说不出来，有人看得出来。杰克的眼睛已经开始闪烁着狐狸一样的光芒。而中钵良治，宫内义彦腮帮的咬合肌都在动。
    那是咬牙切齿的表情。
    “这到底怎么回事？”宫内义彦终于忍不住了，磨着牙低声道：“谈判怎么可能像这样！大贺社长……是我们索尼的骄傲。他从未在一场谈判桌上失态！这他妈到底怎么了！”
    “所谓谈判，在高手眼中，露出一点破绽，就会被对方预判自己的破绽和底线。”中钵良治脸色同样难堪：“所以真正的大型谈判会比开演唱会，做运动累一万倍！那是脑力的博弈。大贺君毫无疑问是个中翘楚。他和世界上什么大鳄没谈判过？怎么会出现这么低级的失误？”
    是的，失误。大贺典雄甚至没有戒心，首先露出了对这份策划无声的赞许，甚至看到感兴趣的话题立刻追问。
    如果是一场上亿的大型谈判，一家公司想买另一家的产品，但是真正目的却是这款产品的附属品。那么他一旦对这款附属品提出过多问题，立刻就会被对方意识到真正目的所在，从而讨价还价，漫天要价。
    这是绝不可能在索尼社长身上发生的事！
    但是现在偏偏发生了。
    而且大贺典雄还根本没有掩盖！
    沙沙声继续响起。大贺典雄的动作很快，但是阅读非常慢，仿佛要把一张纸都吃透那样。秦远峰的目光中已经闪烁着贼一样的光芒，杰克的狐狸尾巴都摇了起来。
    看的中钵良治和宫内义彦几欲吐血！
    “大贺社长。”中钵良治实在无法忍下去了：“您看完了吗？”
    “没有。”大贺典雄头都没有抬：“很棒的策划。非常的精彩。”
    你他妈到底是谁的社长！？
    宫内义彦差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这种话怎么能说？这么明确的表态……秦远峰如果之前只是要索尼出面，现在就敢让索尼赞助！
    赞助秦皇朝？
    去他奶奶个腿吧！中钵良治还坐在旁边呢！小心又来一场咖啡杯大战。
    大贺典雄视若无睹，看到了最后一页，这次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全场可闻。
    “云海玉盘中……顶级的音乐盛宴……投影技术的极致运用……天才……实在是天才！这款游戏只要质量达标，我现在就敢预判，收入几十亿绝对不是问题！”
    中钵良治自己都笑了出来。
    不玩了，不玩了！老子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