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徐翔嗤笑了一声：“有趣得很啊……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乖得很，一点动作都没有。”
    “我还以为他们多不知死活，也不过如此。”
    秦远峰也笑了，世嘉连续挑衅自己两次，好像终于认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玩家期待值这种东西，他们玩不起，玩不明白。
    于是，这次又拉爆了，对方却忽然乖了起来。
    飞机在凌晨四点到达山东，刚下飞机，就看到了接机的杰克一行人，还没来得及寒暄。杰克就走了上来，笑着握了握手：“美国造势挺大啊……能多卖一百万不？”
    “不知道。”秦远峰笑着回答：“大半夜的，接什么接，我自己过去就足够了。”
    “本来不打算接你的……”杰克笑着晃了晃手指：“不过呢……刚才我们接到一份很有意思的国际快递，看样子是圣诞节第二天就寄出来了，我想让你看一看。”
    秦远峰点了点头，徐翔和久保正雄去休息了，他和杰克一起来到了大厅。
    刚进去第一眼，他只是扫了一下，立刻掉头就走：“走错房间了，抱歉……”
    “回来！”杰克毫不避讳地抓着他的胳膊往回拉：“这是玩家的拳拳爱心，你不看怎么行！”
    秦远峰嘴角都在抽筋，因为大厅正中的桌子上，铺开了一张超大的布，足足五六米宽大。上面密密麻麻用英文写了无数的字，再下方，是数不尽的签名。
    玩家是弱势的，对于公司来说，他们抗争的地方大约就一个，在网络还没有铺开的年代，万民书这种东西，接到的公司不要太酸爽。
    如果一份游戏按照百万销量的白金大作计算，万民书就代表了百分之一的民意，谁敢不重视？
    现在嘛……一份来自美国的万民书就放在他的面前，他看着都头痛。
    杰克优雅地走了过去，用咏叹调高声朗读：“尊敬的秦皇朝公司，我们喜爱的秦董，我不知道您能否看到我们北美玩家费尽心力的万民书……”
    “收起你该死的咏叹调！”秦远峰摁着太阳穴忍不住说：“我听着头疼。”
    “那么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杰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继续情绪激昂地朗读道：“我们无时无刻都在看着中国，无时无刻都在关注上海，无时无刻都在期待着游戏发行。我们等了整整一年多，马上要接近一年半。最后两个月，我们等的下去——当然，是‘本来’等的下去。”
    “但是，自从安德鲁台风之后，一切都变了。我们的心理开始加速，我们迫切希望看到有关云和山的彼端的一切资料。终于，您的音乐会如期举行，赢得了一致叫好。但是，我们很想知道，为什么别的州没有？”
    秦远峰已经开始感觉太阳穴的青筋在跳了。
    第0919章 云海玉盘（一）
    “音乐会，我们期盼已久，但是更重要的是上面有云和山的彼端的最后一段视频。虽然我们还不知道它以什么方式表现出来。秦皇朝可知道这对我们这些粉丝具有多大的收藏价值？具有多大的吸引力？”
    “在此，我们以我们最激烈的方式，申请秦皇朝和音乐厅磋商，将音乐会的召开地点扩大一倍！”
    “这是其一，其二，我们希望秦皇朝按照发布的日期准时，准点地发售！其三，我们希望能够提前预购座位！虽然我们很多人没有这个经济能力来泰山，但是同样有不少人具有这个能力。”
    “泰达米尔·阿夫曼，比利·霍华德，安德鲁……”
    “你够了……”秦远峰搓着牙花子点了根烟：“我怎么感觉你越读越兴奋？”
    “抱歉，失态了……不自觉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唱诗班的情景……”杰克干咳了两声：“总之，你准备怎么处理？或者不处理？”
    “怎么能不处理。”秦远峰吸了口烟，皱了皱眉眉头，一旦玩家递交这种东西，就表明玩家已经是忍耐到最后一步了，就像当初大陆无数玩家对任天堂发出希望汉化口袋妖怪的万民书那样。看似毫无力度，苍白的请愿，实则公司处理起来也很头痛。
    任何公司对待粉丝的态度都不可能完全不理，要安抚，却不能安抚太过，否则以后谁哪里不满意，纠集一些人就冲到上海来，公司还做不做了？
    “这样，一周内，让秦皇朝的全球网点开始售票，统计过，泰山这次最多容纳三千名观众……”
    “亏死了。”杰克撇了撇嘴，悠闲地点了根雪茄：“秦，泰山我们砸进去上亿，最终只有三千多名观众到场，这钱怎么收回？”
    “急什么？”秦远峰笑道：“等首发以后，我们还可以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泰山实景演出，回本是不可能的，但是收回一些投资没问题。再说……”
    他笑了笑：“以前的发布会，是量的集合，这次，是顶尖的质。两者根本不在一个纬度上，它会被世界艺术界铭记。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嗯，然后遭受全球玩家的骂声？”杰克有些心不在焉：“秦皇朝的铁粉绝对不止三千名，其他玩家怎么办？”
    “我又不是送子观音，谁求就给谁。”秦远峰有些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任何事情，都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做到最好，问心无愧就是。”
    两人默默抽着烟，都没有再说话，许久，杰克点了点头：“那么，我就给你添一点愧疚吧。”
    “刷”一份资料旋转着飞到了秦远峰面前，秦远峰刚打开看了一眼，微微皱起的眉头皱得更深。
    “纪宫清子？”他有略微不耐烦地弹了弹资料：“他们日本人不是觉得自己高大上吗？现在希望预定泰山实景演出的票干嘛？自己去买啊？听都没听说过这是谁，这种事情我有什么愧疚？”
    杰克慢悠悠地倒了杯咖啡，神色不动地站了起来，手指点在了秦远峰面前纪宫清子的名字上，往下走了几排，然后定在了一个地方。
    秦远峰仔细看了看，于是乖乖地把那份资料拿了回来。
    很简单，这一行上，纪宫清子的名字后跟着两个字。
    公主。
    “因为明仁天皇的原因，纪宫清子公主也是亲华派，并且对中国文化十分痴迷。天皇因为国内关系不可能留在中国，访问后就走了。但是她留在中国却不会引起半分舆论。”杰克淡淡地说：“这一个月，她都在离我们不远的酒店，保镖多达三十人。她的意思是，她想第一个作为参与这场宏伟盛宴的外国人。”
    秦远峰厌烦地将资料丢到了一边：“她就没考虑过给我带来多少麻烦？老子现在累死累活，还要抽空去管她过得好不好？”
    “nonono。”杰克坐了下来，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握了握秦远峰的手：“秦，这位公主非常懂事。用东方的话来说，就是贤惠……”
    “你到底要说什么？”秦远峰终于觉得有些不对，杰克虽然爱开玩笑，但绝不是这种无事生非的人，他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凌晨五点，我很困。”
    “听我说完，你就不困了。”杰克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看着秦远峰说：“就在前几天，这位公主的要求下，艺谋·张等一行中国导演给她看了整套流程，她非常感兴趣，于是，问了一句话。”
    他眼睛微眯：“云海玉盘，是什么？”
    秦远峰打了个哈欠，但是这个哈欠打到一半，忽然被针刺了一样，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他的目光中，闪过一抹难得的超出掌控的亮色，对向杰克，对方的目光，也同样凝重。
    云海玉盘，别人不知道，中国人差不多都知道，那是泰山一大盛景。当雨后的泰山清晨，因为气压原因，会在一千米——一千二百米的半空，凝聚成一片巨大的云海。
    这片云海，可以浮动，可以旋转，如同活物。它如同一条白玉腰带围绕在泰山以及周围的所有群山之间，一千五百米的泰山顶峰玉皇顶，此刻就是傲视天地的群雄。而这时，在玉皇顶的顶部，所有人，就算是外国人，都会明悟中国的，何谓“仙”味。
    那是天高云淡，心高地远的苍茫，是天地间难得一见的奇景。
    但是……云海玉盘，出现的条件……
    是夏季！如果是春季，那么就是必须倾盆大雨之后，才有希望！
    现在……是93年1月底，说春初都非常勉强！甚至冬的尾巴都没过去！
    “如果云海玉盘出现不了，那么南天门的惊艳，天街的缥缈，最后出现一个没有云海玉盘的岱顶，期待感会在那一刻崩溃殆尽。别说走进艺术殿堂，不被全球口诛笔伐都算好。”杰克喃喃道。
    怎么办？
    事情实在太多，这一点，两人都是刚反应过来。
    他们的发售日期，本来定在夏季，现在进度提前，春初发售，所有人都忘记了岱顶应该有的东西。
    他们的计划是，预售之后，发布日期待定，一千人集合泰山脚下，云海玉盘一旦出现之后马上召开首发仪式。现在提前到了春季，他们能让玩家等两个月？
    修改发布时间？正式宣布跳票？
    这真的是在自己作死了。
    秦远峰现在一丝睡意都没有，这是发售前的最后一步，最关键的一步，不解决这个问题，他根本睡不好觉。
    “走。”他立刻正色道：“叫上这边的负责人，开缆车，马上去岱顶。”
    杰克没有拒绝，岱顶，代表的不是首发，而是通过南天门，天街积累起来的期待顶峰！
    岱顶不出彩，首发就毁了一半！这一年，秦皇朝几乎是全力出动，才有了今天万众期待的局面，岱顶毁不得！
    三十分钟后，秦远峰已经睡意全无地站到了玉皇顶，岱庙旁边，已经可以看到云层下太阳喷薄而出的霞光，云层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红。
    厚厚的云层，如同偏偏棉絮，但是在场知道秦董为什么连夜上岱顶的人，没有一个笑得出来。
    这是死云，绝不是云海玉盘那样的活云！
    两者的震撼程度完全无法比拟！真正的云海玉盘，山峦若隐若现，仿佛活动的背景，整个天地都是画布，远不是一层厚厚的云可以比拟的。
    没有人说话，谁都知道发售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关头。秦皇朝已经宣布了春节发售。
    黎明的晨星还未褪去，秦远峰看了看自己的表：1993年1月24日。
    春节：1993年2月4日！
    他的大脑已经飞速运转了起来。
    怎么办？
    现在，全网点必须售票，再不售票根本来不及！得留下给玩家准备，订机票，在这里订酒店的时间。
    不……他的头脑此刻异常清醒，不对……现在日本的大批玩家，恐怕比欧美玩家清楚太多中国的春节是几号！甚至用不了两三天，泰山脚下会涌上一大批拿不到票但是自愿前往的玩家！
    而此刻……云海玉盘渺无踪迹……
    “于部长。”许久，清晨的浓雾中，才飘出他的声音。
    “在。”于漱敏立刻回答，当公主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也立刻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秦皇朝的泰山崩一半！
    “立刻告诉山东省警视厅，就说秦皇朝准备申请大部分警力维持2月4日的安定，价钱他们随便开。我只要结果。”
    “是。”
    “第二，24个小时内，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全球三千张票必须发出去，但是，这些票是‘直通玉皇顶’的，并且票后面写上，欢迎玩家自费前来，但是最多到达天街。”
    “明白。”
    “这是一场自然和人文的盛会……”秦远峰的声音顿了顿，再次响起：“第三，联系宣传部，十个小时内，召开一场发布会，公布2月4日如期举行的消息。”
    “秦董……”
    “照我说的做！”秦远峰的声音此刻没有一丝迟疑：“最后，联系泰山脚下的酒店，告诉他们准备接待来自全球的玩家。我敢保证，发布会之后，不出三天，泰山脚下绝对人满为患。”
    “秦。”杰克的声音幽幽响起：“你有办法了？”
    “我要云海玉盘的全面资料，你们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秦远峰的声音是对着彭杰和苏黑夜说的，并没有回答杰克。
    第0920章 云海玉盘（二）
    1月24日早上，欧美时间的晚上，秦皇朝正式召开发布会，第一次以官方的形式公布了云和山的彼端，以及主机“龙腾”的发售时间。
    2月4日，中国时间清晨六点，请各位玩家调好时差，于中国泰安，泰山脚下，正式召开次时代第一款主机，以及绑定游戏云和山的彼端发售仪式。
    世嘉中，中山隼雄目光闪亮，看着这道消息，双拳紧握。
    “铃木君，你感觉到了吗……”整间会议室，鸦雀无声，许久之后，中山隼雄的声音响起：“大势……来了……”
    “如同海潮扑面，如同山崩于眼前……次时代的战火，被这个公司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