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来吧,什么事儿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接近巳末十分,郑丞相才疲惫的回到府里。
林夫人听到通传,云清赶紧伺候着她披了衣服,穿好鞋子,扶着林夫人刚奔到屋门口,郑丞相就带着一身酒气进了屋。
“爷喝酒了?”林夫人拉着郑丞相进了屋,推着他坐到了榻上,低头仔细看着他的脸色,关切的问道。
郑丞相温和的笑看着她,摇了摇头,“没事儿,皇上心情不好,就让我陪着喝了两杯。”
林夫人拧眉,转头吩咐云清,“快,让刘婆子熬份醒酒汤端过来,还有,再去榨些生梨汁,端一杯来,还有,让他们备热水,给爷先净净面。”
“又没喝多少杯,用不着这么忙活。”郑丞相满脸无奈的看着林夫人流水般的发着命令,劝慰道。
林夫人挨着他,坐在了榻上,坚定的摇头,“这事儿不能听爷的,爷得听我的,这天儿也凉了,又是半夜的才回来,还喝了酒,最是容易伤风伤胃。”
云清带着云欢、流潋几个手脚麻利的端了铜盆进来,郑丞相转到净房内净了手脸,又换了身常服,这才转出来进了里屋。
琉璃端了个托盘上来,林夫人从托盘上把梨汁和醒酒汤端下来,搁在桌上,琉璃轻手轻脚的退到了百宝阁边,垂手侍立等待吩咐。
郑丞相接过林夫人递过来的醒酒汤,一口喝了,又喝了梨汁,林夫人这才满意的唤了琉璃伺候着郑丞相漱了口,把碗撤了下去。
林夫人看着下人们都退了出去,这才坐到了林丞相对面,关切的问道:“皇上怎么了?这是出了何事儿?”
林丞相凝神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这才道:“大皇子要领兵进入扬溪地。”
林夫人听的一惊,诧异的道:“大皇子要领兵?谁给他的兵?他去扬溪地作甚?难道说这会儿去了,就能断了沈志鸿的军功?”
“唉……”郑丞相叹气道:“年初南平王世子跟沈家定亲,听说皇后就在皇上面前说了些有的没的,这大皇子过了年,也二十有二了,皇后娘娘又……到底出身差些,原本皇上还觉得娶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做皇后,也不怕往后外戚专权,可如今才发现,凡事儿都是有利有弊。今儿个皇上跟我感叹,说大皇子被她母亲教导的,太过小家子气了。”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他后宫的事儿,怎地会跟你说?”林夫人越想越觉得心惊,“皇上是不是动了什么心思?他跟你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郑丞相伸手拉过林夫人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好了,你也用不着想那么多,皇上就是听说这事儿,气着了,哪里有什么意思,虽然我与你成了亲,可你跟容妃娘娘感情不好,只存着表面的姐妹亲情,这个皇上心里清楚着呢,说什么,也不会因着那位,就疑心到咱们头上来,你放心。”
“唉……这皇后娘娘到底是着个什么急!皇上现在身子康健硬朗,你说说她这是要干什么!”林夫人拧着眉头哀叹道。
郑丞相似是有些感慨,“这子大父壮,最是祸端。”
林夫人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看着郑丞相,疑惑道:“大皇子要领兵这事儿,是谁说的?按照大皇子的脾气性子,肯定是直接带着人直奔扬溪地,绝不会跟皇上商量的。”
郑丞相笑看着她,“还是你心细,世子大概是早就得了消息,派了青平护送恒远的女儿进京,青平就来见了我,跟我说了这事儿。”
既然南平王府早就得了信,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说到赵蔓箐,林夫人脸上才带了笑,“箐箐真是个好姑娘,当年咱们见赵大人和杨夫人时,我就喜欢他们的性子,这孩子被教养的真好,性子温顺,脾气也好,那小模样像极了赵大人和杨夫人,真是好看极了,尤其是笑起来,跟杨夫人当年一模一样,唉……到底可惜了,没能救出他们夫妻。”
“恒远是铁了心的,他那脾气,表面看起来温和,其实骨子里最是固执,当初给我写那信,我就派人去找过他,可谁知,他只坚持把孩子和杨夫人救出来,自己说什么也不肯来丰国。”
“唉……杨夫人也是个烈的,就这么把孩子丢下跟着赵大人去了。”
郑丞相被林夫人感慨的,也惆怅了起来,“恒远大概早就做了这个打算,从箐箐出生,请了咱们过去给她过满月,我就感觉不对劲,可那会儿也没多想,只觉得他是孩子出生高兴来着,现在想想,恒远这人一向看的长远,唉,这一步步,先是跟赵家断了联络,他那个妹子,也被他打发出了扬溪地,还有杨夫人那嫁妆,地契早就移到了箐箐名下,又让箐箐认了咱们做义父母,你看看,这都是在给箐箐谋划后路。”
“说起来,这赵大人和杨夫人,真是让人敬佩,为了孩子,什么都能放下。”林夫人感慨着,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亲,摇了摇头。
她没有赵蔓箐命好,有如此疼爱她,为了她可以舍弃生命的父母。
郑丞相笑着把她拉了过来,在自己身边坐下,揽着她宽慰道,“你还有我啊,还有承明,芸芸,菲菲也是个乖巧孩子,往后还有箐箐,咱们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多少好。”
林夫人点头应道,“爷说得对,只是菲菲的身世……”
“孩子还小,现在就别告诉他了,王氏也是个苦命的,你做得很好,全府上下也没人疑心这孩子的身份,就这样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不然,她们娘俩太可怜了。”
林夫人看着郑丞相,点头认真的道:“爷放心,我晓得的。”
“对了,我还有点事儿,得让丁三来见我一趟,你先睡吧,别等我了,若是太晚,我就在前院歇着了。”
郑丞相想起青平说的宝塔寺之事儿,赶忙站了起来,按着林夫人的肩膀,不让她起身。
“爷别太累了,我一会儿让云清过去收拾。”
郑丞相点了点头,披了件外袍出了瑞紫堂。
丁三今儿个不当值,早早就睡下了,听到丁二进屋喊自己起床,打了个激灵,立刻爬起来,结果脚却踩了空,脸冲地面,摔倒了床下。
丁二站在门口看见他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皱着眉头无奈的训道:“你说说你,爷今儿个回来肯定要见你这事儿,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怎么还是这幅样子?”
“二哥,我,哎呦,我这不是紧张嘛。”丁三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招呼着丁二进门,咧着嘴嘿嘿笑着。
丁二进了屋,转回身来看着他,叹了口气,“紫墨那丫头都跟你说了吧?这是送给你的机会,你只记住,别对不住表小姐的看重就行了。”
丁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丁二,语气里透着说不出的欢快,“二哥放心,弟晓得的,表小姐那么大点儿就没了父母,够可怜了,对咱们又这般好,有啥好事儿最先想到的是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弟绝不是那忘恩负义之徒。”
丁二满眼郑重的看着他,走进前来,低低的道:“表小姐在京城无依无靠,你若是有机会,就替我求爷一句,就让我往后跟着表小姐当差吧。”
丁三满眼的意外,“二哥这是有什么打算?”
第二十七章 丁二的打算
丁二摆了摆手,径自坐到了榻上,却没有说话。
丁三眼珠儿半转,就立刻会了意,披上衣服快步走到门边儿,探头往外看了看,轻手轻脚的关起房门,走到暖窠旁,拿起茶壶倒了杯茶,端着杯子走回来递给丁二。
丁二接过杯子,嘴巴冲门外呶了呶嘴,“没人了?”
丁三回转身子,坐在了丁二对面桌边的椅子上,点了点头,“二哥放心,这屋子外面空旷的很,想藏人也不容易。”
“嗯,你……”丁二喝了两口茶,放下杯子,垂着眼帘想了想,叹了口气问道:“虽说我们是兄弟,可你往后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