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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节
    “也是,他们比警察可敬业多了。”林其钊道着:“那你的线人趟过了那道坎,应该得到绝对信任了?”
    “是啊,被聂奇峰收录了,成了金鼎小额贷款公司的收债特派员,在滨海收了两周债,业务相当过人,收得全是呆死坏账。”申令辰道。
    听到这儿林其钊已经是无语了,一个胆大,一个妄为,两人结合起来,那是黑白无敌了。
    “可为什么被抓了?”林其钊直接问。
    “因为弄了点小矛盾,他借故回苏杭了,和这里的团伙分道扬镳了。”申令辰道,这一变故让林其钊皱眉了,而申令辰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掉到谷底了:“他瞅准了苏杭马玉兵、何实、毛世平躲风头的空档,回到苏杭,把那些旧部全部召集起来,嗯,怎么说呢,改造了下地下组织,和街道办、和城建、和旅行社打起了交道……比如,停车费、卫生费、城建费,等等等等,在很短的时间里,俨然又成了一个团伙。”
    林其钊没来由地喉咙呃了一声,直勾勾看着申令辰,坐视犯罪的成长,恐怕不是一个普通警察能办到的事。
    “你是想培养一个才智过人的罪犯,期待对方招募?”林其钊如是问道。
    “或者培养一个有威胁的对手,让他们不得不招募。”申令辰道,这个人不管是警匪都会见猎心喜的,要么携手,要么为敌,只有敌友两个结果,而不可能被忽视。
    林其钊对此不解,申令辰提醒着:“潘双龙一案有点蹊跷,太巧合了,两头几乎同时抓捕,苏杭不可能一无所获,而且据线人讲,那几位过夜生活的大佬中午能起床就不错了,不至于当天早上,都齐齐在场吧,好像就是等着警察上门啊。”
    “你是指,有人通风报信?”林其钊道。
    “这个我无法确定。”申令辰摇摇头道:“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仓促间,他们肯定转不走手里的东西,潘双龙招了一群贼,专事在高档场所盗窃,偷来的东西有特殊的渠道销赃,这其中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我想,在苏杭,应该有一个不为我们所知的窝点。”
    “新人成长对他们的威胁就在这儿?可这和今天的案子,有什么关联?”林其钊问。
    “你又忽略了一件事,两年前被盗的赃物,不可能全部消失,这些价值不菲的古玩,不会被销毁,或者会被转手,但终究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到那时候就瞒不住了……其实王子华、康壮一落马,那些贼肯定就坐不住了。”申令辰笑着道。
    哦,林其钊一下子明白了,直向申令辰竖着大拇指,其实从一开始申令辰就高屋建瓴了,在一步一步抽丝剥寻找着真相。
    “怪不得我觉得你们专案组保密做得很糟糕,就放在刑侦十队,你是故意露消息,让很多人知道,你们在紧咬着王子华、康壮一案,而且隔三差五,就去询问宋丽娟……外松内紧,又把潘双龙秘密羁押,谁也不能见。”林其钊道,这样传达消息让他觉得毛骨怵然,能感觉得出,申令辰似乎怀疑自己人。
    “呵呵,你也感觉到了……其实不难,你从作案手法上看,那些被招募的小混子,都像消耗品一样,抓一批,他们会很快培养一批;像潘双龙,马玉兵、毛世平这样的中坚力量,既是棋子,也可能随时成为弃子;他们到底招募了多少人,我不清楚,但我清楚,一个表现非常卓越,而且胆大妄为的新人,迟早会进入他们的视线,被他们拉上贼船。”申令辰道,说到此处时,面无表情。
    林其钊感觉到了一阵凉意,这样用线人,是往死里用啊,他小心翼翼问着:“所以你猜到了,他们会再做一次……类似的案子?”
    “对,那个奇葩线人,已经快混到无人能惹的程度了,除了被警察抓,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让他无法现身,我不知道他接触到了多少秘密,但他的路,从消失一刻起,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做掉、要么一起去做案……潘双龙和宋丽娟的交集,让我怀疑苏杭一伙,和滨海戎武、聂奇峰一伙有关联;我一直在找着更有力的证据来证明我这个推断,昨晚我还不能确定,是大胆猜测了一句,现在,我可以确定了,王子华、康壮失窃案的嫌疑人,就在他们中间,今天发生的案子,线人肯定参与了。”申令辰道,有些许挽惜。
    “但这么做,似乎并不高明。”林其钊道。
    “恰恰相反,比高明还要高明,如果没有你我之间的这段谈话,事情会怎么发展?”申令辰问。
    “两案并案,会对这次涉案的嫌疑人穷追猛打,他们的目的在于转移侦破视线。”林其钊道。
    “对,不过问题在于,第一,未必能找到真正的嫌疑人,恐怕在报警的时候,他们已经成功脱身了。第二,就找到一位两位嫌疑人,可能牵扯到的,最多又是一个外围人员,以他们手法,是让人拔橛子偷驴,他们只管卖了数钱,等捋清案情,恐怕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最关键的一点,就即便抓到今天所有的贼,恐怕我们还是找不到任何赃物证据。”申令辰道。
    这句听得林其钊抚着前额了,他使劲地揉着太阳穴,想着破解之道,而为难的地方在于,恐怕连今天的贼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抓到的,更别说躲在幕后的那些人了。
    “这就是高明的地方,两年前的案子,只能由今天这些贼来背了,而且我敢说,就今天的案子,恐怕也会是设计精致,无懈可击……选在雨天作案,呵呵,一把伞就解决问题了,可以从容地逃走,只要这些人没有全部落网,那他们就永远是安全的,即便这些人之中落网,也会像潘双龙一样,所知不多,成为弃子……告诉我,并案的细节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在电路上缚酸性溶液瓶子?”
    林其钊点点头道着:“对,破坏电路和两年前的案子,完全相同。”
    “这就是了,如果他们完全不动,我还真没有办法,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动了,呵呵,最高明的地方,将会成为他们最愚蠢的破绽,更何况,他们无知无觉的吞下了线人这剂毒药。”申令辰笑了,接案以来,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开心过。
    “一个线人,作用会有多大?”林其钊不相信地道。
    申令辰默默递着手机,摁了解码,让林其钊看,几页翻过,林其钊面色大变,惊讶道着:“陕省传销大案的红色线人?我研究过这个案子,他们在海关抓到了主谋。”
    “那,你的兴趣来了吧?作用你觉得会小吗?”申令辰笑了。
    林其钊想了想,狐疑道着:“可是……如你所讲,他恐怕现在已经背上了案子,这种情况下,他会选择站在我们这一边?线人不管之于我们,还是之于罪犯,都是最危险的拍档,随时可能倒向另一边。”
    话里,极不信任,申令辰道着:“所以我在等,等他的电话,破局的一点,现在要全部集中到他身上了,不管能在今天的案发现场找到什么东西,都是旁枝的线索,只有他,能带着我们找到真相。”
    “可是,如果他选择逃走呢?现在这种情况,来见警察,比逃走,您不觉得更危险?”林其钊道。
    这恐怕是申令辰唯一无法确定的事了,他为难地摩娑着下巴,半晌才道着:“如果他不来电话,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林其钊被问住了,略一思索便道着:“发通缉令,他最起码认识今天这窝贼。”
    “那,这就是咱们当警察不同的地方。”申令辰笑了。
    这一笑刺激到林其钊了,他奇怪问着:“那申副政委,如果是您,您会怎么做?”
    “我会循私枉法,放他一马。”申令辰道,循私枉法说得轻描淡写,看样子这种事让他做起来,好像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林其钊皱着眉头,无法接受了,申令辰瞥着他反问着:“我再问你,一个主动犯罪、和一个被动犯罪,能走到这样的位置,那一种更难?”
    当然是被动的最难,恰恰最难意味着,这种人的素质可能比主动犯罪的还要高,当警察或者当犯罪,纯粹的一种身份不难,难的是这种脚踏两只船的人,能走到最后的,恐怕屈指可数了。
    “我明白了,需要等到什么时候?”林其钊默默问。
    “不知道。”申令辰摇摇头,这个不确定的变数他无从揣度,不过他犹豫了很久还是补充道:“他比我的眼光独到,我想,这个时候,他应该在逃亡的路上,或者找到了一个安全的避难所,正和我们一样,正纠结着,是该向前,还是该回头……等多久,取决于他。”
    林其钊表情放缓了,慢慢道着:“我和您一起等。”
    “那吃饭吧,来验证一下,我们正义的程序,是不是能够找到这拔李代桃僵的贼。”申令辰动筷了,不再多说,林其钊也动了,不过他食不甘味,饭间,不断有信息发来,不断有电话打来,走出案发最初的慌于应付,到中午以后,渐渐明皙了。
    被捕的两位,一位叫王长水,居然是小区物业上的人;另一位叫许东东,小富二代,就住在本小区,两人交待是早晨见到路边扔的东西,临时起意捡走的。其中一位还去找人做了个鉴定,一发现是真货,便风驰电掣溜走想据为己有,结果……被几路围捕的警察抓回来了。
    直到案发五小时以后,从现场的采集的痕迹、监控,依然无法发现,真正的盗窃嫌疑人是谁。走得最快的还数林其钊调去参案的部下,他们分析出了,应该是以伞为掩护,步行进入小区实施盗窃的,失窃的东西总重量超过两百公斤,总体积相当于现场遗留的袋子六到七个容积,那么关键点就在转移赃物了。
    据此,这个高科技武装的团队,找到了数个疑似的对象:骑电单车的。
    这类高档小区电单车不算多,可也不少,物业上清洁、花工、电工再加上给这里富户服务的保姆、小时工,不是个小数目。只有这种方式最不起眼,案发前后出入的车辆,尚未找到可疑的,只有三辆电单车后座鼓鼓囊囊的,非常疑似。这个小区的电单车本身就不多,都没有查到这三辆电单车是怎么进去的。
    这张图片发在林其钊的手机,现在申令辰的眼前,侧面照,人裹在雨衣里严严实实的,后座被雨衣遮盖着,明显鼓着一大包东西,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离开了小区。
    “瞧,多简单的方式,这和线路上缚溶液瓶子有异曲同工之妙,错不了,就是他们……你可以找一下,进入的时候是打伞,偷东西和接应的是两拔,那在某个监控的死角,他们应该扔掉伞,换上了雨衣,小区应该能找到被遗弃的伞……再往下想,转移后,应该很快遗弃雨衣、车,那在离作案现场不远的地方,应该能找到这些东西……再往下,恐怕就找不到了。”申令辰道。
    这个判断被林其钊传回去,很快验证了,驻守小区的警员,找到了三把伞,比对监控里的影像,持三把伞的人,都在作案时间,分两个方向进入本小区的,可惜的是,无法看到伞下的面孔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