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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长路也是语塞,期期艾艾地在旁躬着腰用目光苦苦求她。
    阿沐不为所动,她上一次心软去陪重嘉了,结果在她要离开的时候,那家伙竟然直接拿花瓶敲昏了她。当时她额顶鲜血直流,给晋王府的人也吓得不行,唯有重嘉不肯别人靠近,还是她自己幽幽转醒过来,才顺利逃脱出来的。
    这样的晋王府,她不要去。
    推着长路这就要撵人了,因为这样的场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其正在院子里扫雪都全当没看见了。走了院里阿沐刚松了口气,大门口突然出了一抹人影。
    阿沐刚是拍了手要转身,突然就顿足了。
    果然,身后的男人一开口就足够令人心软了:“阿沐你这是,不要我了?”
    她暗骂了一句,立即转身:“殿下这是说什么话呢?”
    李重嘉就站在门口,手里也不知是拿了什么东西:“既然这么不愿见我,那还救我干什么,当初就让刺客杀了我不是一了百了么,现在也不用刺客了,我这就追着我哥去了得了……”
    就在他刚才说着一了百了的时候,阿沐已经冲了过来。
    就在他握着匕首真要往自己胸口上扎的时候,她立即抱住了他:“等等等一下等一下,我和长路说笑的,本来打算换衣服……”
    这一次是没等她说完,人就已经给她拽走了。
    长路跟在后面可是松了口气,赶紧跟着出了门口,他回手要关大门,不经意一瞥却见扫雪的家什还在院子里扔着,何其正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不过他也毫不在意,随手就关上了韩家的大门。
    上了车,李重嘉反倒平静了下来,他手里甚至还拿着个九连环,就躺在阿沐的腿上摆动着。
    阿沐一手在他发顶轻轻抚着,一手似不经意地从他腰间解下了匕首来,这就放在了背后:“以后不要随便跑出来,对于你来说很危险。”
    李重嘉毫不在意地笑笑:“好啊,阿沐不希望我到处乱跑我就在家里呆着。”
    阿沐叹了口气:“我你说可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他举着九连环,当即坐了起来,这就靠近了她:“我今天可听说了一件事,你现在是嫁给我了的,真的吗?”
    阿沐:“……”
    男人伸手扳过了她的脸,紧紧盯着她的眼笑得特别得意:“是真的,对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立即瞪着他:“疯了吗?相信这种鬼话?”
    他眸光当中的那种欣喜的光亮顿时暗了下去:“你确定?”
    他扶着她肩膀的手大力得几乎要捏断她了,阿沐立即改口:“其实是快嫁了,但是现在还没嫁。”
    李重嘉却是就像没听见过她这句话一样,只是凑近了她的脸。
    彼此呼吸交错,他奔着她的唇就来了:“阿沐,我哥告诉我你要嫁给我的时候我好高兴……”
    阿沐身形一动,刚要躲开听见他说他哥的字眼,当即皱眉:“你说谁,你哥?”
    说话间他唇已到唇边,虽然李煜亲过她许多次,但是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还是在最后那么一刻偏开了脸,这就让他一口亲在了脸上,可即使是这样,他也高兴得不行,甚至伸手抱住了她:“对,昨天晚上他告诉我的。”
    阿沐怔住,其实躲着重嘉也并不全是因为他伤人,顺着他的时候他从不伤害她。
    只有在她想要离开他的时候,他就会冲动,只不过日日对着这张熟悉的脸,她生怕自己有一日会忍不住给他打昏了。
    她自己都说不清那是什么,看着他不是他的时候,心底想着他。日日夜夜,竟也隐隐地期盼着,有朝一日醒过来,他会突然变成李煜。想着他的味道,想着他的拥抱,想着他身上的温暖,想一个人竟然会想得发疯,真他娘的奇了怪了。
    回到晋王府,重嘉非要和她一起睡,阿沐只得哄着他,也不知道今日他是怎么了,问了她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问她小的时候都玩什么东西,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云朵,问她采过什么颜色的野花,问得她烦了,就闭上眼睛装睡,结果他又再三问她,是要嫁给他了,而不是已经嫁了对吗?
    阿沐被他抱在怀里,被他摇了再摇,只得睁眼再三地告诉他,是要嫁了,但是还没嫁,男女有别,不能和他一起睡,所以不能这样抱那样抱,这就滚了一边去。
    之后很久都没有动静了,阿沐以为他闹够了要睡,结果又半晌,听见他幽幽说道:“我知道了,阿沐,我都明白了。”
    她那时已经困乏得睁不开眼了,这家伙一向神神叨叨地,有什么事想着明日再问也行,就不再想了。一夜无梦,晚上也在寒冷当中逐渐靠近了温暖,等她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枕着男人的胳膊,当即给人推开了。
    两个人都醒了,阿沐坐了起来:“重嘉殿下我说很多次了,不许随便抱我。”
    男人的声音显得略委屈,低低地:“是你自己爬到我怀里的。”
    她揉着发疼的额头,看见他靠近了面前的脸来,想也不想就要推开他:“李重嘉!你再闹……”
    皱着眉头,她显然已经恼羞成怒了,只不过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这就将她扯了面前来,似乎还要强吻的意图,阿沐顿时瞪眼后仰着想要躲开,结果人另只手已经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她心里顿时砰砰乱跳了起来:“你!”
    男人只是勾唇,目光灼灼:“这是在为我守身如玉吗?我很高兴。”
    阿沐眨巴着眼睛,心底竟然起了你终于回来了的念想,恨不得这就扑到他身上去作怪,可惜不等她动作,他就已经紧紧抱住了她,再不叫她动。
    “想我了吗?”
    “没有。”
    “真没有?”
    “真的真的没有。”
    “你确定?”
    “确定没有……唔唔……”
    “现在呢,还确定吗?”
    “不确定了。”
    小别胜新婚,是出奇的想念。
    阿沐在男人怀里闻着他熟悉的味道,想,天下有情人,大抵都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甜。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小甜蜜请到番外看,嘻嘻。
    第93章 番外一二
    院子里又来了一个小姑娘,听着她的哭诉似乎是宁愿卖进芙蓉里,也不愿意被酗酒的爹爹随便将她许配给某个老头子,她哭得肝肠寸断,容娘却一直在旁边洗着衣服。身后的柴房里,木窗边站着两个小不点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她们。
    罗小虎抱着一根粗又大的红薯在啃,一边啃一边还叹着气:“阿沐你真的不吃吗?可好吃啦!认识你可真好……”他长得虎头虎脑地,穿着破旧的改小的灰布衫子,一边吃还一边开心地扭着屁股。
    小阿沐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模样,同样是个小子装扮,身上衣裳不知是怎么弄的,到处都是脏污,两个人站在一起,都好奇地看着外面。这是芙蓉里后院的一间柴房,就在她们的身后,地上放着容娘送过来的红薯,直到外面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被容娘带走,阿沐这才转身。
    罗小虎是新认识的个孩子,因为阿沐的关系,让他住在芙蓉里的后院做些杂活,给吃住也给些小钱。他平日就在柴房里住,此时忽然见阿沐和何其正两个都关进来了,也是习惯了。
    他吹着热气,跑回红薯篮子旁一屁股坐了下来:“你们两个怎么不吃?”
    是的,就在柴房的角落里,还有第三个孩子。
    他安静地就像是不存在一样,直直地跪在一旁,抬眼看见阿沐当真和罗小虎一起围着篮子吃烤红薯去了,才是定定开口:“阿沐,先生罚我们跪着呢!”
    阿沐白了他一眼:“罚就罚呗,等他来了再跪也不迟。”
    韩湘子这会忙着顾不上他们,才刚在九道巷口跟几个孩子打了架,想当然的,她和何其正寡不敌众自然是被打了一顿,她还好点,挨打的时候知道跑,那傻正就跟着她后面,然后被追上来的人继续打。
    都说了他多少次了,跑的时候别跟着她,分开跑至少有一个跑得掉。但每次他都继续跟在她后面跑,成天沐沐沐的叫她,他自己更像一块榆木疙瘩。容娘既然送了吃的来,那就说明干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吃白不吃。
    回头看着,何其正腰板溜直,当真是动也不动,她也捡了一个红薯扔向了他:“拿着。”
    何木头听她一喊,果然下意识伸手接在了手里,一看是红薯手一抖又掉了地上去,惹得阿沐哇哇大叫,直说他傻!
    他不傻,看着她脸上的那一处红肿,只是低下了头。
    果然没多一会儿,韩湘子亲自打开了柴房的门,,男人只当没有看见他一样,只是走向了阿沐对着她伸出手来。
    阿沐当着他的面不敢调皮,乖乖地走过去,让他牵住了自己的手。
    韩湘子低眸看见她脸上的伤,不由回头瞥了眼何其正,后者的背脊更直了,跪着的双腿已经麻得快要失去知觉了。
    当然了,阿沐是察觉到干爹的这一眼了,赶紧晃了晃他的手:“爹,我再不敢淘气了,你让阿正也起来吧!”
    男人却不再理会她,直接牵着她的手走了。
    罗小虎出去帮容娘做事去了,何其正一个人跪在柴房里,垂下了眼眸,他就知道会这样。每一次都是这样,阿沐的烂摊子得他去收拾,也得他来承受后果。
    有极少一部分知道他是韩湘子是从宫里抱出来养的,但是其实除了他自己根本没有人知道真相,其实他只不过是阿沐一句特别随便的话,才留下来的,不然这个时候真不知道自己被处理到了哪去。
    他在宫里被人藏着养大,直到被发现。
    韩湘子的任务是将他处理掉。
    小阿沐说,想要个玩伴,才留下来的。
    他在柴房不知道跪了多久,屋里光线渐渐也暗了,房门被人推开一条小缝,紧接着一个白色的人影就挤了进来,起初他以为是罗小虎,但是后来仔细一看才看清是阿沐。此时她已经洗白白了,还穿了一身的白,干干净净地倒给他显得脏污不堪了。
    何其正抬头,当即对上一张笑脸:“何木头,饿了吗?”
    他抿唇,想动一下却发现自己手脚都麻了,索性一动不动了。
    阿沐蹬蹬蹬跑了他的面前,她手里拿着一个食盒,打开放在地上,这就来抓他的胳膊:“别跪了,你傻不傻啊!”
    不碰他还好些,结果何其正这会胳膊和腿都麻木不堪了,一碰竟然给人推倒了。
    当他伏在她身上保护她的脸不叫别人打的时候,挨的打也没吭一声,麻得他当即闷哼一声差点昏过去。
    阿沐不明所以,当即扑了过来:“啊你怎么啦!”
    何其正咬牙不开口,小阿沐也到底是没经受过什么,不知道想起个啥竟然叫了起来:“容娘容娘快来看,阿正是不是跪死了啊!可怎么办!”
    他在昏暗当中,看见她白白净净的小脸上,满是焦急,鬼使神差的竟然笑了出来:“别叫,我没事。”
    阿沐眨巴着眼睛:“啊?”
    她赶紧扶着他,他跪了半天也是失力这就靠在了她的身边:“腿麻了。”
    夜幕降临,柴房里唯一的光亮就是月色,此时还没爬上来,只有黑暗,然而这漆黑的夜里,却似乎给他的心口上开了个木窗,偶尔抬眼就能看见光亮。
    以后的日子里,他依旧跟着她,直到终于能保护她,能跟着她,再到看丢了人。十几年就那么过去了,他依旧是何木头,然而她再也不是小阿沐了。不知怎么地竟然想起了那个晚上,屋顶的何其正抬起了眸。亮天了,他在晋王府的屋顶来回巡视了两三次,听见里面的阿沐的声音由惊吓变成了惊喜,终于飘飘然落了地上去。
    日头快上山头了,男人抱剑站在屋檐下面,给出门打热水的长路吓了一跳。
    四目相对,偏他还是那样淡定。
    长路不由得暗骂一声见鬼了,一溜烟跑了,只留下何其正这人木头橛子一样杵在那里。
    昨天早上阿沐在韩家吃饭的时候,看着他直笑,他一边给她夹菜一边接住了她没拿住掉落下去的筷子,只觉得她眼睛里有太多的东西。
    饭后听容娘说起这才知道,宫里的沐贵妃又有了身孕。
    他喂鸡的时候,阿沐跳了他的身边,安抚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对他说:“何木头,做不成我姐夫,那当我哥吧,怎样?”
    彼时他甩了她一身的鸡食,此时听着屋里她开怀的笑声,忽然想,当她哥,也不错的罢。屋檐下还有雪,快过年了,这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长路打水回来还哼着歌,结果不等到了门前就愣住了。
    屋檐下根本没有人了,连个脚印都没有,只有白茫茫的雪和刚从屋檐上掉落的冰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