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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他找华东区总经理余建业求爹爹告奶奶半天,吃了闭门羹,又找机会强行把三万块的礼送到余总车上,余总面色冷淡,叫他把礼品拿回去,但好歹愿意跟他说两句话:“你这么沉不住气我反而看不上,叫你去云南你就去,赖赖唧唧的干什么?”
    “余总,我不是赖赖唧唧,我就想问问,现在调过去那什么时候调回来?”
    余建业挑眉把车门一关,在车窗里拿眼觑着他:“什么时候调回来我说了算吗?作风问题是本来是最轻的问题,过一阵风声小了本来很容易保你。问题是你没能力控住消息,那微信里面小视频满天飞的,还扣帽子说‘海源地产三高管……’上纲上线明摆着搞你,你说怎么保?你想想得罪谁了吧!”
    “是我不好余总,好像得罪了黄仙……”孙国栋低眉顺眼。
    余建业蹙眉:“什么玩意儿?”
    “黄仙啊,就是有修为的黄鼠狼。”孙国栋认真道。
    没等余建业发话,他司机也不是吃素的,听见话题转向无厘头那条道,一脚油门踩下去,孙国栋跟不上了。
    孙国栋肚子胖,平时缺乏锻炼,象征性追了两步就留在原地望眼欲穿了。
    没明白领导的意思,看这架势,得罪黄仙,是回天无术了?
    看来还得从源头着手,孙国栋回家又给大仙打电话,问化解得怎么样,为什么一点起色没有,死到临头的调令都下来了。
    大仙优哉游哉说:“化解是化解了,可你自己是不是没谢罪啊?诚意没有到,黄仙也不是那么容易揭过的。”
    孙国栋呆住了:“还得谢罪?”
    “当然啦。”大仙斩钉截铁。
    所以工程部小张找到他的时候,孙国栋正在项目部办公室“做法事”,阵仗铺张,烟雾缭绕,小张一开门,就退出来咳嗽了好几声。
    “谁啊?”孙国栋听起来很不耐烦。
    张康成重新鼓起勇气,提着手里的卤菜和酒,迈进门去:“孙总,我是工程部小张。”
    .
    接到张康成来电时,李承逸正在家里地下一层游戏室打台球。
    “李总,孙国栋已经表态愿意来云上了。他当着我的面跟余总、在集团工作群里都发了很多条微信,控诉海源待他不公。截止我送他回到家,余总没有回复他。”
    李承逸笑道:“还真是性情中人。明天下午等他清醒了,我会自己跟他谈待遇。辛苦你了,给你开的条件不会变。”
    “谢谢李总。”
    .
    宁好听见风声迟了一步,第二天早饭时才开始发难。
    人不在家时,闻家昌不管,人只要回了家,按规矩要全家一起吃早餐,吃早餐他也得摆谱,儿女们先各就各位并不能动餐具,要等他压轴登场才开吃。
    宁好等闻家昌一落座就开门见山地问:“爸爸,之前说好了江陵南项目接下来让我负责,怎么我听海源以前的同事说,有个叫孙国栋的项目经理要跳槽到云上?”
    闻家昌看起来早有准备,乐呵呵说:“你大哥跟我提过,怕你太辛苦,找个打工的来办事。”
    按家里四个儿女排,李承逸明明是三哥。
    但闻家昌一直“大哥”、“大哥”地强调,除了两个姐姐之外其他人也跟着这样称呼,似乎是有意一再重申长子的继承权。
    闻斯峘听了波澜不惊,只顾着看宁好的神色,她话里话外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不太像她一贯沉稳,闻家昌会找人来分她的权,她应该早有预料才对。
    宁好说:“这个人是个草包,我跟大哥说过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闻家昌显出点意外之色,转头问李承逸:“是吗?”
    李承逸揣着明白装糊涂,仿佛把孙国栋挖过来没尊重她的意见只是疏漏:“说过吗?我没印象呀。去学习考察时听海源的人推荐过他,这次他主动找上门,我就要了。”
    宁好:“主动找上门也敢要?你知道他犯什么事了么?”
    李承逸依旧轻描淡写:“唔……也听说了,好像是乱搞男女关系吧。”
    闻家昌马上发话:“我们民企不计较这些作风问题,只要能干活肯卖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有一点没关系。”
    “确实,”李承逸接话附和,“水至清则无鱼。”
    “但是这个人,却是既不能干活也不肯卖力,我担心他把我好好的工作搅黄,”宁好说,“不如我和他现在就开始分工,以福岭东路为界,福岭东路以北的地块他负责,福岭东路以南的地块我负责。”
    闻家昌微怔,和李承逸交换了一下眼神。
    按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把孙国栋先安排在宁好旁边工作,两个项目经理平起平坐,要是宁好能力名不副实,孙可以把工作扛起来,他有权有人,久而久之宁好自然会边缘化,这样以最小的动静把人挪开,不至于影响家庭关系。
    没想到宁好先发制人,以孙国栋能力差为由直接划分责任范围。
    这一招,闻家昌倒也不反对。
    如果她负责的地块出现问题,孙国栋江湖救急,也能顺势把另一半接手了。
    闻家昌想了想,点头同意:“也行,那先这么安排,看看这个人有没有真本事。”
    闻斯峘明白了,她担心有人搅局,事后被甩锅问责,将来被夺权。
    考虑到她两次表态有自己的计划,也可能分开职责范围是因为她已在对方阵营埋好了线,免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宁好演这一出虽然达到了目的,却不是没有负面影响。
    饭后李路云悄悄和闻家昌咬耳朵:“好好这孩子有点要强,一般人她也不服,手里有实权会不会和承逸唱反调?弊大于利?”
    李路云的思维很简单,宁好聪明懂事她喜欢,可要是会影响到李承逸,那就果断划到对立面去。
    闻家昌摆摆手,让她不要再说。
    但顾虑已经被提出,值得警惕了。
    .
    材料所到雾凇院也不算近,工作日闻斯峘会吃过晚饭加会儿班再回家,晚上车少,一路畅通开得快,反而只要半小时左右,到家十一点,宁好有时睡了。
    但今天没有。
    她洗澡出来,浑身散发沐浴露的香味,睡裙的裙摆只遮了一半大腿,腿长而直,没被淋湿的时候,这睡裙一点不贴身,晃晃荡荡。
    他视线跟随他穿过房间,她也乜了他一眼,只一眼,不太热情。
    啧。他心里泄气,低头继续做细致的手工,帮她粘花瓶,她也没句表扬,就算闹闹被这么冷漠地对待,尾巴也会垂下去。
    闻斯峘怀疑自己遭到了连坐,否则怎么解释她一场病生完性情大变,看他像看静物似的面无表情。
    宁好坐在梳妆台前,背对他慢条斯理地涂涂抹抹,其实从镜子中能看见他的侧影。
    他手机在桌上震动,放下工具拿起来接听,像故意避着宁好似的,支支吾吾应了两句:“……我知道了……明天吧……等会儿联系。”
    很快挂断。
    接着他还继续操作手机,仿佛是通话不便,换了微信交流。
    要是正常夫妻,见了这场面都要以为他有外遇。
    宁好心中暗自哂笑,刚想移开目光,突然怔住。
    虽说不是正常夫妻,但他不就更容易有“外遇”了么?一边对她花言巧语,一边在外还有真爱。
    要是能证实他外面有女人,那他嘴里那些情啊爱的就自然证伪了,他在这场婚姻中另有所图也就不言而喻。
    思绪翻涌。宁好问过陆昭昭,大学的时候是不是闻斯峘送过醉酒的自己回住处。昭昭恍然大悟:“啊!八成就是他!我就说我在哪里见过他!是有帅哥送你回来,我有印象,时间太久了具体长什么样我忘了,但我记得一种抽象的帅!”
    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高中同校,自己和李承逸经常走在一起,他也许见过。大学他就在路边正好“捡到”她。
    如果是他有意为之呢?
    从那么早就开始布局,真让人不寒而栗。
    宁好正思忖该如何应对,闻斯峘离开桌边去了盥洗室。
    她立刻快速起身过去拿起手机,手机设了锁屏无法解开,不过刚发进来订位短信显示了摘要。
    [您已预订箬竹料理,107包间……]
    盥洗室门边有动静,时间只够她放下手机,不够她跑回梳妆台前。
    他见她立在花瓶边,有些纳闷。
    她手里拧着胶水盖子,回过头淡淡地说:“这种慢干胶不用时要即使把针插回去,否则会固化。”
    “哦,”他向她展示手里的毛巾,“我没走远,只是去拿个毛巾做支撑。”
    宁好从容地与他擦肩而过,去盥洗室洗手。
    闻斯峘一挑眉,目光落向胶水边的手机。
    第21章 尾灯
    箬竹料理虽然位于东城区, 但是离闻斯峘的工作单位不近。
    这透露出两个信息。
    第一,他与人约饭,迁就对方的方便, 这个人对他一定重要。
    第二, 他单位距离远, 往返一趟加吃饭的时长会导致迟到早退,所以午饭的概率不大, 应该是共进晚餐。
    宁好决定去碰碰运气,她也打了个电话去店里预订包间,106,就在闻斯峘订的对面, 这通电话还让她打听到一个消息, 107是四人间,最小的包间,如果两人约饭也只能订这种。
    翌日, 天气依旧不好, 到了下午大雨有愈演愈烈之势。为了避免迎面撞上闻斯峘,她在日料店刚到营业时间时就到了店里, 坐在包间等。
    大约六点半左右,对面的107包间才有了动静。
    包间的推拉门并没有关紧, 她喝着麦茶,听见女客人与领路的服务员轻声交谈。
    “现在要开始点餐吗?”
    “等人来了再点。”
    “那先为您准备茶水, 请问您要麦茶还是菊花茶?”
    “来一点菊花茶吧。”
    穿过门缝, 宁好看见留在包间外面的女鞋,低跟, 小牛皮,折痕很深, 有点旧了。
    对面也没有把门关紧,抬高视线,看见里面坐着闻斯峘的母亲——在婚礼上见过的。
    看来不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宁好从榻榻米上跪坐起来,准备提前离开,就在这时又听见男人的声音,向服务员要塑料袋把伞套起来。
    她只好又坐回去,早点吃完找机会走,避免碰上。
    宁好要了一份寿司套餐,一碗乌冬面,吃完结账,运气好,这时107包间门关得严丝合缝,没机会看见外面。
    只是穿鞋时,她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