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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明华闻言只笑了笑,早饭后略微走动了下,与庄子中的庄户说说话,原本还想着回头再睡个回笼觉呢,谁知道,快中午的时候,一辆马车匆匆赶来,等人一下车,竟然是应该在宁王府中安住的陈大夫。
    陈大夫早已经过了花甲之年,这般奔波让明华也大惊,连忙安排人给他收拾客院。陈大夫却是摆手道:“我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身体还硬朗,王妃不用费心。不过是想着王爷不在京中,我在王府也没有什么事情,倒不如来守着王妃。”
    他说得理所应当,一派食君之禄,为君解忧的架势,加上精神灼灼,明华也就放下心来。由着他上前给自己把脉,等见陈大夫说她胎像正常,脉搏有力的时候,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总归是更安心一些了。
    至于陈大夫,明华相信他定然不是在王府里闲着无事才想跑来庄子上的。毕竟,宁王离开最多也不过十天,转眼也就过去了,何必再这般一路奔波来到京外庄子上呢。
    “……王妃脉象好,也就省了老头儿的麻烦。毕竟,是药三分毒,拿药来安胎总归是有些不好的。”陈大夫摸着胡须,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给王妃开些食补的方子,让她们照着做,吃了定然效果不错。”
    “都听陈大夫的。”紫葡在一旁笑着道,“陈大夫莫急,我这边准备纸笔,都好好记下来才是。”
    明华笑着摇头,看着紫葡和红樱匆忙的动作,不由失笑。这两人,倒是比她更上心些。因为有孕不好对外宣扬的缘故,她们时时刻刻都小心着,如今有了陈大夫在,对于她们来说自然是多上了一层保险。
    不过,算算日子,等到宁王回来,也就应当可以把她有孕的消息给散出去了。到时候不管大长公主和皇上心中认定究竟谁是杀了柏晏钰的凶手,宁王借着她有孕的消息往庄子中一躲,自然是免去了不少的猜忌和试探。
    庄子中一片其乐融融,宁王去通州也是一路顺畅,只可惜京中却是不得安宁。
    齐王自然知道柏晏钰被杀之事与他没有半分关系,然而事情坏就坏在,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点。而最让他难受的是,大长公主一言不发,除了消息传来那天跑去皇宫哭闹了一场,指明了让宁王负责此案之外,竟然关了公主府的门第,处处挂着白幡,一副伤心过度不愿意理会其他人的架势。
    大长公主如此也就罢了,最让齐王心里不上不下的还是皇上的态度。这之后,皇上竟然是全然把事情交给了宁王,一副完全没有这桩意外的样子,根本就不理会他。他求见也不见,只冷着。
    齐王心中是暗暗怀疑魏王的,毕竟,依着目前的情况来说,魏王才是那个最得利的人。加上之前钦天监的事情,伤了他的元气,说不得他就真的丧心病狂为了挑拨他和大长公主的关系,派人杀了柏晏钰呢?
    然而,他有心,分析得也头头是道,可惜,却没有一个人肯听他说话。
    大长公主闭门不出,皇上对他避而不见,短短五六天的功夫,齐王就瘦了一圈,整个人看着都憔悴得不成样子了。而唯一让他觉得安慰的就是,这两个人也没有见魏王。可见,他们也不是没有想到栽赃嫁祸这一手。
    然而,纵然最后查出来是魏王所做下的恶事,与他来说也不见得就算是好消息。
    毕竟,魏王会去杀柏晏钰,正是因为他与柏晏钰之间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恨。不然,魏王平白无故怎么会杀柏晏钰来嫁祸他呢?
    大长公主这条线,从柏晏钰死的那一刻起,就彻底断了。
    “王爷、王爷……宁王带人回京了!”
    齐王闻声猛然站了起来,看着一溜小跑过来的人,“宁王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撒花~~~~
    ☆、第74章 做戏
    宁王回来了!
    齐王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不由一阵振奋!
    虽然如今事情真相无论如何,他与大长公主都不可能重修旧好了。 .|然而,只要宁王能够查清楚他与此事无关,在皇帝跟前,他还是能够站稳脚跟的。反正,杀了柏晏钰的人绝对不是他,大长公主就算恨他,最恨的也不可能是他的!
    也许是绝望到了极点,齐王竟然隐隐觉得宁王才是他的救命稻草。至于平时所利用的“危及帝星”的命格,竟然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依着宁王在逃兵一案的表现,还有查军饷时得罪人的模样,齐王倒是相信若是宁王,定然会不顾所有恩怨,把事情给查个水落石出的。这一次,无论如何他已经落入了败局,然而也不能让魏王得了好处就是了。
    齐王按下心中的躁动和不安,略微稳了稳心神,这才问道:“宁王回来,是去了刑部,还是入宫了?”
    “看样子,倒像是准备入宫的架势。”来人低头应了,只听得齐王道:“这事儿做的好,替我看着公主府。”说着一块玉佩丢了过去,“赏你的。尽心做事,本王自然还有重伤。”
    这些日子来,齐王脾气不是太好,身边不少人都挨了责罚。因此来传消息的是府中一个不得重要的仆从。齐王自然看得出来,这才特意厚赏了。至于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不用也罢。
    齐王府里,是应该好好清理一番了。
    宁王回来途中倒是没有再拐庄子小住,毕竟还押送着柏晏钰的尸首呢。如今天气炎热,纵然拿石灰盖了尸首,却也还是有些异味的。再说了,明华有孕,万一真被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岂不是不好。
    不过,他倒是派了身边秦莫去送了些东西。明华得知他回来,心中也知道只怕日后京中事情繁多,略微想了想就让秦莫传了几句话给宁王。秦莫有些莫名,却还是按照明华的意思如数转达。宁王入城时他追上来的,听得这番话,宁王略微沉吟片刻就露出了笑容。
    “王妃有心了。”
    秦莫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是简单几句话,还说要往国公府送些庄子上的东西,怎么就有心了?
    宁王也不停留,人分两路一路把柏晏钰的尸首运回了刑部,而另外一行,自然是以他为首,进宫复命了。
    这桩案子查的,这些人心中都有些打滚。毕竟,死的可是公主府的世子,而牵扯在内的……想到他们所查到了那些证据,入宫的刑部郎中魏明和刑名吴淮俞两人就有些惴惴不安了。
    倒是前方宁王一派的安然,让这两个人不由有些敬佩了。
    需知道,他们虽然未曾查出真凶是谁,然而仅凭那些证据,就足以在这京城掀起惊涛骇浪了。而这位宁王殿下却依然这般沉稳,果然是有大将之风啊。
    宁王不知道身后两人所想,只安静等待着。不一会儿,就见皇上身边的郑海连同传讯的小内侍一同出来了。
    “宁王殿下这一路辛苦了,皇上这会儿正在召见礼部尚书,让奴才伺候殿下和两位大人去偏殿略微休息一番。”郑海素来妥帖,这会儿领了人过去,让人上了茶水点心,这才不经意透了一句出来。
    皇上已经让人去公主府,请大长公主入宫了。所以过会儿的对奏,大长公主这个苦主也会在现场。
    宁王领了他这份好意,安坐于偏殿喝茶,点心却是动都没有动半分。宫里的点心,除了皇上和各位得宠妃嫔吃的,几乎都是样子货。若真想吃,还不如明华让小丫头做的山药糕好吃呢。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大长公主到了之后,很快他们就被叫了进去。
    宁王做事素来让人无可挑剔,上书的奏折,尸检的尸格,还有一样的证物,等等琐碎的事情一应呈交上去,然后叩首请罪,说是因为线索有限,动手之人利索迅速,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并未确定凶手是谁。
    另外就是,护送柏晏钰回去的两个护卫,因为柏晏钰之死心知自己定然没有活路,也已经自尽身亡了。
    “儿臣查实,这两人确实是自尽,并无可疑之处。”由此可见,大长公主驭下手段有多么的狠辣,竟然逼得两个汉子自尽了。
    “此事……”皇上缓了缓语气,看了眼跪在下方的宁王,只觉得这是一个烫手山芋又被推回给他了。这个儿子,就从来没有让他省心过。他深深吸了口气,却也没有苛责。毕竟,若宁王真调查出来一个真相,拉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顶缸,只怕大长公主就要先跟他闹起来。
    到时候,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低头细细看着那奏章里面的内容,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了。奏章尚未看完就叫了郑海把证物更呈上来。
    果然,那托盘里面一枚不起眼的扣环安静的躺着。这扣环皇上却是认识的,连着大长公主都有印象。
    “这不是各个王爷府中亲卫所配的刀上的扣环?”这些都是制式的东西,各府皆一样。大长公主一眼认出,立刻伸手拿了起来,“这东西,是在何处找到了?”她说着回头看向了跪在下方的宁王,厉声问道。
    宁王并无半分迟疑,沉声道:“这扣环是在柏世子居住的客栈后院墙角发现的,之后顺着巷子后的小路再寻,只发现一两点血迹,余下再无任何踪迹了。”
    “好啊,好啊!”大长公主冷笑连连,把那扣环死死握在了手心中,“好一个齐王,竟然为着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杀了自己的外甥!”
    她一语点出了齐王,倒是让皇上一愣。
    “这……皇姐,不过是一枚扣环,虽然是这些皇子亲卫所用的,但是也不能就说明是老四吧?”
    “不是他还有谁?!”思及心爱的长孙,大长公主连着皇上的面子都不给,一张嘴就吼了回去,“除了他,还有谁会恨晏钰入骨,那般虐杀了他?!”
    “皇姐……”皇上头疼,对于这个姐姐很是无奈。他努力好声好气与她说话,“这事儿宸钺也没有查出来究竟谁是凶手,只是一些零散的证物,你这样未免太过于武断了。”
    他说着也怒上心头,柏晏钰是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可是齐王还是他这个皇帝的嫡子呢!孰轻孰重,其实能够随意攀咬的。不过是看在大长公主痛失孙子,柏晏钰又死的破惨的份上,他这才好声好气些罢了。
    等等,大长公主之前话中的意思……皇上混乱之中联想起齐王妃萧氏的死,再想想柏晏钰的死状,猛然醒悟了过来。
    若真是如同他所想的那样,那柏晏钰真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只是这话却不能就这般说出口,可是那心中的怒意却是彻彻底底被带了出来。
    “……皇姐稍安勿躁,宸珏总归是朕的儿子,纵然是怀疑他,也当给他一个辩驳的机会不是?”他说着冷哼了一声,总算是让大长公主醒悟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皇上,欲言又止。
    皇上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对郑海吩咐道:“派人招齐王速速入宫,不得耽搁!”
    郑海应了声,连忙出去寻了得力的徒弟跑这一趟肥差,顺带略微提点了两句。那徒弟原本还苦着脸,听得郑海如此提醒,瞬间双眼一亮,对郑海千恩万谢,然后喜滋滋地一路快走出宫。
    大长公主冷笑了下,回身坐在了一旁,道:“我等着就是了。皇帝乃是一国之君,应当不会有所偏颇才是。”
    “若是有真凭实据证明是老四杀了人,朕自当重罚!”皇上被她这般呛了句,脸色也是难看的紧,此时回了一句,就再不说话。
    宁王带头跪在原地,却是多一声都不出音儿的。
    就这般干等了小半个时辰,齐王匆匆赶到。他一进来就立刻行礼问安,转而才道:“六弟这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吗?父皇怎么让他就这般跪着,他身子不好,又为了晏钰外甥的事情奔波数日,这般跪着怕是要着凉的。”
    他一派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抬头朝着皇上给宁王求情。
    “纵然六弟差事没有做好,让父皇生气,也请父皇体谅六弟身子不好,让他起身回话吧。”
    皇上是真没有留意到这些,只顾着与大长公主赌气,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还跪着呢。因此,他见状连忙道:“快起来吧,朕一时忘记了,你怎么也不出个声。都起身吧……”
    一众人这才谢恩起身,齐王得传口谕的内侍提点,早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却一味的装傻,一旁的大长公主早就看不下去了。这时候见他跟着起身,不由冷笑一声道:“旁人可以起来了,但是齐王殿下需得跪着才是!”
    “皇姑母?”齐王一愣,错愕道:“这是为何,难不成是儿臣做错了什么事情?”他说着看向皇上。皇上也只觉得头疼,却没有再叫他起身,只问道:“公主府柏世子回南边途中遇害,此事你可知道?”
    “儿臣自然是知道的,此事父皇交由了六弟调查,这儿臣也知道!”齐王说着一愣,然后错愕得瞪大了眼睛,“父皇,难不成您和皇姑母怀疑是儿臣杀了人?”他声音不由高了些,“难不成是六弟查出来的?你抓到行凶的人了,那人指证我?”
    宁王对于齐王演的这出戏不由赞叹,面上却是平静地摇头。
    “我无能,并未抓到凶手,只查到有些零星的线索。”余下就不肯多说。
    齐王见状皱眉,看了看恨恨瞪着他,几乎要吃人一般的大长公主,然后用力叩首道:“我知道皇姑母心中怀疑我,从世子遇害消息传回京城之后,只怕就心中认定了是我派人杀了他!然而,我也并非是蠢货,如何会做出这般的错事。是,我与世子之间是有些化解不开的怨恨,然而萧氏都已经死了,我又如何会为难世子一个晚辈。总归是,萧氏行事不检点,诱惑世子走上了歪路……”
    宁王低头垂着眼帘,不对在场的人多看一眼。他站在一旁就跟那郑海一般,仿佛是泥塑的人,对所有人说的话都没有半分的反应。
    听得齐王把一切罪责都推卸到萧氏身上,他也不过是袖子下的手指微微动了下。这样的选择也不算太过于让人意外,只不过,让人不齿。
    齐王说得情真意切,把萧氏说成了放荡不堪的人。他这边索性挑明了,讲出家丑的架势反倒真的让大长公主心中渐渐起了疑惑。也许,是有人知道了当初的事情,所以才想要利用这个给她和齐王之间添上一条人命……
    而最有可能的人,莫过于魏王了。
    想到此处,她冷笑了一声道:“事到如今,齐王难道还不准备认罪吗?若不是你,又会是哪一位王爷下的手?晏钰这孩子不孝,却也没有道理得罪了那么多人的,他整日里面就在公主府,从不轻易出去应酬!”
    齐王咬牙,心中暗恨。他已经说得这般明白了,大长公主不会想不到魏王。然而,她却是逼着自己把这话说出来,明显是想让此时在皇上心中留下一个芥蒂。
    他叩首,对着上首的皇上道:“儿臣不敢无凭无据随意攀咬,然而,儿臣实在无辜,此事并非儿臣所做,儿臣宁死也不愿意背负这般污名!”
    这话齐王说的铿锵有力,没有半分的心虚。原本觉得他受辱,纵然派人杀了柏晏钰也情有可原的皇上倒是信了几分。然而,此时既然不是齐王所做,又会是谁?
    转瞬,他就对魏王多了几分怀疑。
    只是,已经折了一个儿子在里面,若是再把魏王就这般叫了过来,岂不是摆明了说怀疑魏王与齐王不和?齐王咬牙都不愿意说出怀疑魏王做下杀孽诬陷他,他这个做皇帝的又怎么能够如此呢?
    皇上略微一想,就沉声道:“既然如此,这扣环又确实是王爷亲卫所用制式,就把所有皇子都招入宫来,让皇姐一一询问个清楚,免得说朕偏袒自己的孩子!”他说着叫了一声郑海,让他派人去请诸位王爷入宫。
    大长公主如何不明白皇上这是气恼了,她唇角略微动了动,然而想起这只怕是这对父子要做戏,就忍了回去。既然皇上想要把人都招来那就都来好了,反正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人糊弄过去的。鱼目混珠的把戏,在她这里玩不开。
    这一次诸位王爷到的时间就有些先后的差别,最快的自然是离皇宫最近的秦王,然后是晋王和魏王,最后才是楚王,还有平日里面如同隐形人一般,只知道诗词歌赋,附庸风雅的隋王。
    看着连隋王都被叫来了,众兄弟倒是有些惊讶,却谁也不敢贸然开口说话。
    皇上看了看这些儿子们,没好气地道:“今日让你们来,是要说一说柏晏钰遇刺身亡一事。他总归是公主府的世子,是宗亲,这般在离京城不足百里的地方被人虐杀,实在是骇人听闻。”
    他说着看了一眼宁王,“此时朕和大长公主托付于宸钺查证,如今宸钺虽未抓到行凶者,却是带着证据回来。”皇上伸手一指,一旁郑海连忙端着托盘过去给众人看。
    其余的也就算了,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只那枚扣环却是让所有人都有所领悟。除了隋王之外,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齐王的身上。
    皇上冷眼看着,不由心中冷笑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