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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种种过往历历在目。
    但苏青简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日她躲在盛家的假山石之中和盛影儿玩捉迷藏。可惜盛影儿累得睡着了,她就躲在那里一直等。
    结果等来了盛大将军和一个男子。那人一袭青衣,眉目清俊。苏青简当时还不太懂事,却觉得这个人像是画里的仙人。
    他将三个锦囊交给了盛秋怀,两人聊了许多。最后,她恍惚听到盛秋怀说了一句:“既然是我有错在先,那一切就都冲我来吧。”
    那天之后,苏青简就再未见过自己的爹爹。没多久,就发生了苏府中的溺水事件。
    “如今想来,这个男子很可能就是当年的国师。”
    “那天盛大将军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舒少源沉吟道。
    “后来我在假山石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是在盛影儿的房间里。皇后原本陪着她,但是那时候她已经离去了。”
    这其中一定是有某种关联,只是她错过了。
    这一切恐怕还要到宫中去找到答案。舒少源站起身,轻声对苏青简道:“你今日也累了,还是好生歇着吧。”
    “你的伤真的不碍事么?”苏青简关切道。
    舒少源笑着捏了捏苏青简的脸:“还算你有良心,知道关心四哥。没事儿,四哥皮糙肉厚,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苏青简虽然不放心,但四哥既然这么说了,她便没有多问。
    这一趟匆匆相聚,交换了一下情报。隔日清晨,苏青简就进了宫。
    皇后脸色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好看,但见了她,还是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容。她拉过她的手,走到帘幕后面。桌上为她准备了许多好吃的糕点。
    “阿简,这次你做得很好。在外面这几日是不是受苦了?”皇后越是温柔款款,苏青简越觉得这个女人可怕。
    她犹疑了片刻,抓起了糕点,笑着对皇后道:“不辛苦。娘亲,我还想告诉你一件开心的事情。”
    “什么事?”
    “你就要当外婆了!”苏青简另一只手从衣领里取出了那天从池子里找到的珠子,“我要把娘亲你送我的东西送给我的孩子。你说好不好?”
    皇后愣住了,她失神地看着那枚珠子,两只手都在颤抖。苏青简继续将糕点往嘴里送,就在她一口即将咬下的刹那。皇后忽然重重拍在她的手上。
    那糕点翻卷着滚落在了地上。皇宫之中,地面也是纤尘不染。所以雪白的糕点依旧是雪白的。
    她不解地看着皇后。她像是掩饰一般捉住了她的手:“娘亲忽然想起来,这糕点放的时间久了,
    你还是别吃了。这几日你也累了,好好歇息吧。”
    苏青简点了点头,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躺下休息去了。
    皇后隔着纱幔看着苏青简,心中却是波澜起伏。如果说此前她还怀疑她的身份,那么看到了这珠子之后,她已经确信,当初苏侯爷确实是骗了她。
    她的女儿没有死。她这个小女儿吃了多少苦,她是虽未见过,却也听闻过。当初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人,并无感触。如今想来,却觉得有些心疼。
    她是否还要继续利用她?
    皇后沉吟了许久,看着指尖上尖锐的护甲。宫中的斗争,一旦开始,就要把所有的怜悯与珍惜统统抛开,否则一回头就是万丈深渊。
    只是事情完成之后,她……会补偿她的……
    苏青简睡了一觉,用了些晚膳。天色已黑,皇后也已经就寝。如今就在宫中,苏青简想了想,飞身出了皇后寝宫。径直去了玉明殿。
    玉明殿中也是万籁俱寂,这个时候邵承玉应该已经睡了。
    苏青简无声无息地潜入其中,只是想看他一眼就走。但当她进了玉明殿中,却发现内堂的烛火还亮着。
    “阿简,是你吗?”
    苏青简听到了邵承玉的询问声。她快步走了进去,邵承玉正从书桌旁站起身,快步向她走来。
    苏青简飞身扑进了他的怀里。邵承玉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可我来这里没有对任何人说,你怎么知道的?”
    “感觉啊。”邵承玉捧着苏青简的脸,眉眼间都是喜悦,“快两个月不见了,阿简,每一日我都在思念着你。”
    “我也是。”苏青简话一出口,便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打转。所有的委屈此刻都涌上了心头,她想向他倾诉,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邵承玉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道:“阿简,我们孩子还好吗?”
    苏青简愣住了:“你怎么知道……孩子……”
    “那天我也去了苏府,正要把你从水里拉上来。只是事情紧急,我要去引开苏侯爷,便没能一直陪着你。后来你五哥把这些事情告诉了我。”
    苏青简将头埋进了邵承玉的怀中:“我和孩子都很好。”
    “阿简,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我们的孩子在外面受苦。所有伤害你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苏青简听着邵承玉在她耳边轻声的呢喃,漂泊不定的心这才觉得宽慰。
    “玉哥哥,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她沉吟了片刻,缓缓将自己的身世说了出来。
    以前苏青简以为,自己只是侯府的一个庶女。可现在,她却是罪臣之女。原本盛家满门抄斩,她早就该成为一缕芳魂,却苟活了这么多年。
    盛秋怀在外漂泊多年,她又何尝不是。他们都是没有根的孩子,命运像是浮萍,风一吹就散开了。
    “以前苏府待我再不好,至少我还知道自己是谁。可如今,我才觉得,命运是这样虚浮难测。玉哥哥,我好害怕,有一天再失去谁。”
    邵承玉攥紧了她的手,坚定道:“你怎么会是浮萍,你有我。阿简,我可以为你遮风挡雨,还会洗刷盛家和我母妃的污名。你只需要安心地等着便好。”
    苏青简点了点头。但她怎么可能安心等着。两人匆匆相聚,这样宝贵的时间,除了互诉衷肠之外,还要互相交换一下情报。
    苏青简这才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朝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她去刺杀的那个人,最终也引发了皇上对太子的猜疑。朝中风向往那边吹,很多朝臣就往那边倒。
    现而今统领王都巡防营的,是柳诺凡。也就是苏青简的六哥。
    苏青简和这个六哥并不是很熟。六哥是个闷葫芦,也是京兆尹的独子。相比七个兄弟来,资质平平,所以格外用功。他们玩乐的时间,他都在努力读书和习武。饶是如此,他还是比其他师兄弟差了一截。
    不过勤能补拙,比起寻常人来,他依旧是佼佼者。
    但柳诺凡向来不参与朝政之争,所以如今也并未明确表示支持任何人。若不是如此,皇上也不会用他。
    至于皇宫中的千牛卫,则是由纪长希在统领。这一派山雨欲来的架势,让太子闻到了危险的气息。所谓慌则生乱。
    近来太子几次三番出错,接连被皇帝训斥。如今正在家中反省。
    倒是邵承玉,近来颇得圣心。两人已成分庭抗礼之势。
    “我倒是觉得,皇上只是拿你在牵制太子。并没有废太子之心。”
    “你猜的不错。不过父皇生性多疑,如今最忌惮的,就是外戚专权。”邵承玉从书桌下抽出一封密信,“太子那么多的叔伯亲戚,嚣张跋扈多年。犯下的错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要了他们的老命。”
    “你这些都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邵承玉沉吟了片刻:“这……这是你四哥送来的。听说他在丞相府中安插了眼线——”
    苏青简怔住了,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莫不是……檀心?
    她无从查证,不过邵承玉已经布局完毕。想要弹劾太子,只需要静待时机。
    当然光是外戚还不足够,需要有致命的,可以一击即中皇后和太子的证据。苏青简接近皇后,就是想搜集这样的证据。
    她和邵承玉道别之后,便回到了皇后的寝宫。这一夜睡得还算安稳。
    翌日清晨,她醒来的时候皇后也才刚刚醒来。皇后并不急着起身唤人进来,而是让苏青简先行梳洗。
    苏青简坐在镜子前梳理着长发,口中哼着一首儿时盛影儿唱哼的曲调。皇后看着她失神。
    良久,她才幽幽叹道:“阿简,你说曾经海誓山盟的两个人,究竟会因为什么要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069是兄妹啊
    苏青简回过头瞧着她,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我觉得,大概是欲望吧。”
    “是啊,你爹——”皇后说了半句,又没有多说。
    苏青简欢快地跑了过去,拉着皇后的手说道:“娘亲,我什么时候能和十四殿下见面啊?我好想见到他。”
    “你——真的那么喜欢他?”
    “当然啦。之前在南淮,他中了毒,都是我照顾的。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竟然给他下毒。我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原谅他!”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心。皇后坐起身,不悦道:“许多事情你并不知情。也许是这个人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能有什么苦衷要靠杀人来解决。”苏青简撇了撇嘴,“娘,你当年在宫里,你知道是谁给他下的毒吗?”
    皇后摇了摇头:“那么久远的事情,谁会知道。冷宫里的翠雪嬷嬷倒是之情,可惜也死了。”
    皇后的口风很紧,苏青简试探不出什么来。只好先岔开了话题,一面引起怀疑。只是长吁短叹要和十四殿下见面。
    这些时日,她就假扮成宫女待在皇后身边。
    但是悠闲的日子没多久。朝堂之上,率先有人发难了。开始是有人上奏弹劾丞相。
    起初皇上是不在意的,但没想到弹劾的人越来越多。事情越来越严重,皇上也不得不命人彻查此事。
    皇后自然是要去保丞相的,但如今是风口浪尖上,皇上根本就不见她。
    太子已经被禁足,更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丞相被弹劾下台,唯一让皇后心安的是,纪长希还在宫里统率千牛卫。
    苏青简见皇后焦虑,提议道:“娘亲,你是不是担心哥哥?要不然我去见见他,替你捎个信儿。”
    皇后看了她一眼,犹疑了片刻,这才道:“也好,我给你个信物。你且先去与他相认。告诉他,务必沉住气!”
    苏青简郑重地接过了皇后给她的玉佩。那是一只双鱼玉佩,做工并不精致,但因为长时间佩戴,通体光滑。
    “我一定会告诉哥哥的。”苏青简接过玉佩,转瞬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她离开皇宫,直奔太子府。她的这一环节至关重要。
    太子府她来过一次,摸索着还是进了太子的寝宫。
    太子显然是睡不着的。他正拢着袖子坐在台阶前,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苏青简走了过去,太子瞧见是她,并没有太多的反应。苏青简坐在太子身侧:“殿下好兴致,还
    有心情赏月。”
    “你特意来,莫非是奚落我来了?”
    苏青简嗤笑:“我哪有这闲工夫。”她晃了晃手里的玉佩,“认不认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