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正抿唇：“网络世界就是这样混乱。单凭一个视频就能妄下定论，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两个保安私底下有恩怨，况且我们当时是有同事在劝架的，他们根本不听。”
    “这不是理由。”
    领导发难又发威，下属们谁也不敢迎难而上，垂眸思忖片刻，又通通把视线放在了崇禧身上。
    希望她能在此时解救大家，给出一个让领导满意的结果。
    从一进会议室到现在，崇禧都没说过一句话。
    整个人显得低沉，这份低沉又给人神秘的感觉。
    安静了一会儿。
    崇禧说：“孙壮是自杀。”
    此话一出，会议桌上所有人都震惊万分，手臂泛起鸡皮疙瘩。
    孙壮就是今天送靴子后来溺死的保安。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看到他很热心地捧着自家靴子，免费给大家穿，因为靴子厚重，他几乎是一个一个教别人如何伸腿，用什么劲踩下去。
    全程笑嘻嘻又热情的人，这通常是一个有预谋自杀的人做不到的事情。
    生命的最后时刻，人们往往选择做自己，他们会消极，会无所事事。
    “你……你是认真的吗？孙壮是自杀？这种话没有实际证据，哪怕通灵师开口也不能说服大众。”领导认真地告诉她，“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以为我们串通一气，人民警察的形象会在人民心中坍塌的。”
    崇禧平静道：“从一开始我就感觉到了怨气，只不过一直以为是河水中传出来的。等我站在河岸边仔细辨别时，水下亡魂争抢着和我喊冤，向我求救。刚好从那时候开始孙壮他们已经在吵架了，我又一次将怨气归于已死之人。还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两个人就掉下去了。”
    看似平静地站在岸边那几秒钟，其实是崇禧刚刚反应过来。
    这河水中的怨气还有活人的。
    经过仔细辨别才发现出自孙壮。
    铁了心寻死的人更容易被鬼魂察觉到，所以她早已经预料到了孙壮的结局，哪怕再多人下去救他也无济于事。
    “孙壮也是被鬼抓住了？”
    “嗯，”崇禧点头，用手握住自己的脖颈，“像这样，鬼魂抓住他的脖子，能让他在短时间内失去呼吸和行动能力，又因为惊恐加速死亡。完全不给救援的机会。”
    正常来讲，所有溺水的人，哪怕身处汪洋大海也能挣扎着露出脑袋，然后再慢慢沉下去。可孙壮却像是在身上捆绑了千斤铅块那般，除了最后几秒钟挣扎的双臂之外，完全没有能站起来的迹象。
    水下无水草，所以就一定会有水鬼。
    王姐不明白：“那这不是水鬼杀的吗？为什么说他是自杀呢？”
    “他是故意引起争执，因为知道对方也是个急脾气，两个人以前吵架时没少动手，所以对方的推搡被他一早就预料到。”
    “白天发生的一切也都是他早就预判到的，从我们没到之前，他就已经故意激起对方的怒意。真正让两个人撕打起来的原因是，孙壮污蔑他偷拿曾经救援的物资献殷勤。”
    “但那并不是他的，是领导让他从仓库里拿出来。孙壮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所以才会发生推搡的肢体接触。”
    “撕打起来的时候对方怒气上头，完全没意识到身处河岸边，直到双双跌入水中。”崇禧面色凝重，“如果他不穿救生衣，也会随着孙壮一同死去，鬼魂差一点就抓到他了。”
    “那孙壮为什么自杀？”
    崇禧缓缓开口：“他的女婿三个月前被裁员，临走时答应好的赔偿金没有给足，所以每人分了很多雨靴用来抵钱款。孙壮休息的是时候就去市场帮着卖雨靴。”
    “可他们并不知道，这批雨靴的用料有很大问题，以至于做出来后有很大的气味。孙壮的女儿因为长期吸入太多造成了内脏衰竭，需要器官移植才能活命。这是他们负担不起的天价医疗费。”
    赔偿给员工的靴子，其中有一项物质严重超标，根本不能流入市场。
    工厂老板不想让这批材料打了水漂，所以决定隐瞒此事，全都分给了被裁员的员工。
    反正新靴子肯定是有味道的，没有人会怀疑，这个味道有致命毒素。
    孙壮的女儿整日去仓库整理，抱着一大箱靴子放到车上，再运到地摊上，然后拿着小板凳一坐就是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头发上都是胶皮味。
    几乎24小时都在吸入有毒气体，没用上多久身体就开始虚弱。
    安静一瞬。
    “自杀……给女儿看病……”王姐嘀咕着思忖一阵说：“如果不是负担不起想要逃离的话，那就是……难道是骗保？”
    “没错。”崇禧点头，“我看见一份保险单，就放下了他们家的抽屉里……”
    她突然哽住。
    因为想到也曾见过自己的保险单。
    锁在那个狭窄的抽屉里，上辈子就是因为这几张纸，她死在了亲舅舅一家手中，死在了最美的枫树之下，全身都不受控制，唯有思维活跃，又痛又无助……
    无论上综艺还是现在，崇禧每次遇到和自己遭遇差不多的人，都会心生感触。
    从前那个上班抄近路被鬼魂缠住坠下山的妍妍，还有胡正的妹妹胡媛媛，她们都和自己上辈子死亡的模样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