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宋宏远和周振廷还真是两个极端。
当初宋宏远顶着父母的压力上军校,完全来自年少时对军人这一神圣职业的敬仰和向往,义无反顾高分填报。
谁知道真进来了,完全不是一回事,国防科大对军籍生的管理完全参照部队,连出个校门都要打报告,更别提专业学习以外的部队化训练。
咬着牙坚持了四年,理想终究被现实击溃,说什么也不可能再继续读研,更不想被分到偏远地区当兵,再加上父母的干预,自然而然就混了个沉甸甸的本科文凭,灰溜溜地回来了。
说是沉甸甸,国防科大的本科文凭确实分量不轻,想当年他这分数,且不说c9,普通的985、211高校也是随便挑的。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感慨万千的同时,他依旧感谢这四年不寻常的大学生活。
至于周振廷,情况截然不同。
他在上大学之前,并没有参军的太多想法和概念,家境贫寒的他只知道这所学校学费全免,他的高考分数又刚好合适。
在之后的学习生活中,周振廷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坚韧意志和科研天赋,以优异的成绩念完了本科,并连续取得硕博学位。
更为难得的是,他内心也认可并热爱自己所学的专业和从事的职业,才塑造出了今日的周振廷。
宋嫣然靠着洗手台,听宋宏远讲完这段往事,盘里热腾腾的鸡翅已经被她一口气炫了三个了,把周振廷的底细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寒门出贵子的戏码,怪不得身上没傲气也没痞气。
“嗯,厨艺见长,味道不错。”
吮了口沾满是汤汁的纤细手指,被宋宏远嫌弃地抓着手放在水下冲:“多大的人了,你是一点卫生也不讲。”
她不以为耻地笑笑:“你有这么宝藏的一个室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上大学那会儿,你才多大,能跟你说什——”
不对,宋宏远算是咂摸出不一样的味儿来了。
他这个堂妹养尊处优惯了,向来眼高于顶,能对周振廷表现出这么浓厚的兴趣,可见事情不简单。
关了水,收起随意的表情,把毛巾扔给她,语气里多了层严肃:“宋嫣然,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周振廷跟我同岁,时年32,身份敏感,而且,前不久已经订婚了。”
“那又怎么样?”
慢条斯理一根根擦着细嫩的手指,人畜无害地看向他。
宋宏远皱眉,见她无所谓的态度,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不怎么样,只要你对他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好。”
宋嫣然冲他吐吐舌头:“想法多着呢,订婚了又怎么样,只要没结婚不就得了。”
在宋宏远欲言又止之际,迤迤然捧起鸡翅摆上餐桌:“准备开饭喽!”
落座的时候,宋嫣然挤走了宋宏远,成功拿下周振廷正对面的位置,还挑衅地冲他抬眉,像只高傲的小孔雀,美其名曰:“我要挨着嫂子坐。”
没有人能阻止她占据最佳角度,欣赏周振廷这张俊脸。
杨曼习惯了这对兄妹平时吵吵闹闹,颇为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端坐着的周振廷:“别见怪,两兄妹感情好。”
周振廷抱以理解的微笑,主动给大家布筷。
“坐下坐下,哪有让客人忙活的道理。”
宋宏远边往他杯里倒酒,边拉他落座:“今晚小酌几杯,没问题吧?”
平时周振廷喝酒的机会不多,但酒量还算可以,也就不推辞。杨曼尚在哺乳期,以茶代酒。
至于宋嫣然,在宋宏远的眼神询问下,选择了喝水:“开车了,好不意思。”
“算你识相。”他本就没打算让她喝。
第一杯酒落肚,酒杯还没放下,宋嫣然已经开嗓了。
“周振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相貌出众,这三个字从口中念出来也觉分外顺口好听。
突然被点名,他平静地看向对面小嘴粉嘟嘟、油汪汪的小姑娘,就差把自己在厨房偷吃写在脸上。
此刻,她正俏皮地弯着水亮眸子看他,瓷白的脸蛋由里及外透着红润的光晕,精致而美好。
“没大没小,叫周处。”
宋宏远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出言提醒的同时,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我是怕记错名字了嘛……周处,你不会介意吧?”
周振廷微笑着摇摇头:“没记错,叫我名字就好。”
啧,他能不能别这样笑啊,怪勾人的。
“刚听我哥说周处是造导弹的,是不是真的呀?是电视里那种摆在车上很粗的绿色大木桩吗?”
“咳……”宋宏远简直要被她呛死,“宋嫣然,能不能闭嘴吃饭?”
后者无辜地眨眨眼睛:“不是你让我当面问他的吗?”
杨曼见状,忙开口转移话题:“对了,老周,订婚好几个月了,你和沉瑜的婚期有计划过吗?我前两天刚在单位外派交流的名单里看到她,估计这一去得一学期吧。”
他放下筷子,也没有要回答宋嫣然问题的意思,沉吟片刻道:“还没提上日程,她外出交流,我到新岗位也需要时间适应,结婚的事情,不急。”
“该急了。”宋宏远替他斟满酒,“我孩子都俩了,你还不着急,工作上的事也不能耽误人生大事啊。”
“都什么年代了,晚婚晚育才正常,有你们这么催婚的吗。”宋嫣然嚼着满嘴的肉,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出言反驳。
“周处的……未婚妻和嫂子是同事吗?”
不等杨曼回答,周振廷已经颔首:“是的,很巧。”
“噢。”
中学老师啊,外派一学期,这不是苍天怜见,赐给她一个绝佳的挖墙脚机会吗。
美滋滋地计划间,不小心碰掉了筷子,下意识俯身下去,筷子已经滚到了周振廷脚边。
因为坐着的关系,齐整的裤脚被提起少许,露出到脚踝处黑袜,袜沿侧面绣着颗红星,应该是单位统一发的。
男士拖鞋似乎不怎么合脚,脚后跟还有一小截挂在外面——
听人说脚大鸟大,不知道他的尺寸怎么样。
捞起筷子的同时,指尖有意撩过裤脚的布料,再坐正时已经满脸通红,一抬眸,对面的周振廷恰好正看着她,坚毅的俊脸神色如常。
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受不了他这样干净的注视,怕被他看穿一般,赶紧离开座位:“筷子脏了,我再去拿一根。”
光和他待一起,人家什么也没做,自己就把自己撩得不行,这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