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新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棋如战场……局势,瞬息万变。”
明世皇摇摇头,什么都没说,背着手,大步离开。
他走出御书房,走到前殿,猛地推开前殿的大门。
这个位置,能将长安城尽收眼底。
但等在大门之外的,不是什么太监和宫女。而是他的皇后,骆希贤。
骆希贤的肩头,站着一只黑色的猫。黑猫正在舔舐自己的爪子。
骆希贤并没有穿着她应该穿的凤凰衣,而是一身朴素的白衣。在成为皇后前,她一直都这么穿,因为她喜欢干干净净,不着花花绿绿的样子。沾了点别的颜色,就让她觉得心烦,就像墨汁滴入清水。
外面除了骆希贤,一个人都没有。周围看不到一个人。
明世皇并不意外。他缓声说,
“希贤。”
骆希贤说,
“陛下,这一天还是到了。”
“当我的皇后,就那么让你觉得委屈吗?”
“你知道,从我进入梧桐宫那一刻……我就不满足于身处梧桐宫了。”
“不满足……大家都说你是个清心寡欲皇后。这么说,你还是很贪婪的。”
“贪婪?也许吧。这个时候,任何不好的词都可以用来形容我。”
“永不满足……跟我恰恰相反,我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方向。”
骆希贤不接他的话了。她展了展右手,一柄剑出现在手掌中。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剑则出现在她的背后。
明世皇说,
“你是个剑客。我很意外。”
“长安有三宝,剑与诗与酒。我喝不来酒,作不来诗,就只好练练剑了。”
“希贤,帝宫乱作一团,就是你想要的吗?”
“这也是你想要的,不是吗?你比我更厉害,想要长安城都乱作一团。”
明世皇眉头一软,
“希贤,我深爱着你。”
骆希贤说,
“抛开皇帝的身份,你也是全长安最优秀的人。你有着英俊的脸蛋,过人的头脑,就连用情也那么专心……但,我不爱你。”
明世皇长呼一口气,心如针刺,
“这对一个男人而言,是莫大的失败。”
“失败与否,还没结果。”骆希贤横剑,“陛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会有其他人打扰。”
明世皇看了看周围,存在着一股无形的律动,隔绝了一切,
“是你肩上的猫做的吗?”
“它在我看来,是只怀猫。因为它的嫉妒心太过强盛了。但现在,它是只好猫。”
明世皇笑道,
“我就说,你一直讨厌猫来着。遇到到猫毛就不停打喷嚏。”
“陛下。”
“希贤,何必那么着急呢。又不会改变什么。”明世皇微微一笑。
骆希贤说,
“我已经受够了。我多想……快点结束一切。”
她拔剑而上。剑光闪耀清和殿,盖过骄阳。翩翩白衣如谪仙,长发飘飘,每一根都照耀着高天。
剑光是闪耀的,是寒冷的,是决然的。
骆希贤用了一生的决心。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充满了决心。
她的眼里只有前面的男人。这个对她动情至深的男人。
明世皇目光不再温和。他说,
“刚刚我和骆新知下了一盘棋。结果是,他输了,我赢了。”
话落,剑已至。
但,剑光并未在明世皇的血肉之中闪耀,反而被不知从哪儿出现,或者说涌出来的黑色所覆盖。
……
帝宫再如何喧闹,都吵不到弄堂里的平头老百姓。
他们还是照常过着自己的生活。
做点生意,干点劳力活,大街小巷摩肩接踵。吱吱哇哇的声音到处都是。
直到某一刻,一切都开始变化。
一个正在叫卖的小摊贩不知怎地,忽然眼睛一翻,猛地栽倒在面前的摊子上,把上面的家伙什砸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紧接着就张大嘴开始抽搐,一缕缕黑烟不断从他嘴里冒出来。
周围的人被吓了一大跳。热心肠的人赶忙上去搀扶,
“喂,小兄弟,你还好吗?小兄弟,能听到我说话吗!”
小摊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不停地抽搐。
嘴里又在冒黑烟,大家都说是不是中了邪哦。
却在此时,一团黑色的,凝聚在一起的,略微有点粘稠的东西从他肚脐的地方生长出来,然后以飞快的速度伸向帝宫的方向。
众人完全来不及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大街上一个接着一个的人不停倒下,同样的抽搐,同样的嘴里冒黑烟,同样的肚脐处长出黑色的东西,飞向帝宫。
一片片的人都倒在地上。
每个人肚脐的地方都有一根黑色的东西……
就像脐带。
长安城东南西北中,密密麻麻的脐带汇聚在一起,掠向帝宫。
准确说来,长安最高城外,明世皇的面前。
每一根脐带一端连在俗主身上,一端连着他的身上。
第047章 信众与信仰,古塔与地狱
失神、倒下、抽搐,然后从肚脐长出黑色的粘稠的脐带伸向帝宫。
同样的事情,不断在长安城之中上演。
整个长安城在短暂的时间里,从热闹祥和变成恐慌惊惧,随着越来越多的俗主诞生,又很快变成压抑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