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天仙们不明所以。他们不少人试图去找到属于天武一脉的众仙们问个清楚,到底为何天武会做出这般决定。但,很遗憾的是,即便是同为天武一脉,也没有哪个人知道天武的想法。
安娴解散了议事殿后,独自一人前往天庭。
却在中途,被陆衣禤拦了下来。面对着气势汹汹的陆衣禤,安娴神情不变,
“你有事吗?”
陆衣禤愤怒地质问,
“你做了什么?”
“你在家睡觉,不知道?”
“你做了什么,安娴!”陆衣禤发丝飞舞,整个人气势节节攀升,几乎在周遭凝结出挤压空间的能量涡旋。
安娴依旧面不改色,
“你要跟我打架?”
“如果你不说清楚,那就别想过我这里。”陆衣禤毫不客气,也丝毫不留面子,抬手,便凭空拔出一把长剑。
长剑飘光,寒气森森。
安娴说,
“你打不过我。”
“那我就死。”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死脑筋。”
“安娴,我想不通。”陆衣禤咬牙说,“议事殿是你一手组建的,当初把一团散沙的天仙,凝聚起来,费了多大功夫,你难道都忘了?”
“议事殿没用了。”
“没用?”陆衣禤愤怒地说,“难道你觉得群星开始闪耀后,天仙界成了现如今唯一保持完整法则的空间,不是靠的议事殿的执行力?”
安娴垂目,
“天狩,我们无法阻止烁变的逆流。议事殿做再多,也无济于事,仙界的崩溃,已然注定。何不让他们去寻求自己的路呢?”
陆衣禤目光颤抖,
“你也放弃了?你难道不是最纯粹的守护者吗?你跟世界意志的约定呢?”
“正因为跟世界意志有过约定,才要做这一切。”
“我想不通,这有什么关系?”陆衣禤敛去长剑,低着头,艰难地看着已经乱做一团的烨煌城。
安娴的眼中,不再是全然孤高,多了些落寞,
“比起玉皇,我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我全然没想过,荼毒仙界最深的,便是那位至真上圣。这是作为一个守护者的失职,是莫大的耻辱。我想着,我必须要做些什么……必须要……践行那份约定。在这之前,我理所应当割去我与天仙的关系,以免牵连更多了。”
陆衣禤怔怔地看着她,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必须要,揭开至真上圣的真面目,必须要让他丑恶的嘴脸,曝晒在群星闪耀的光芒之中!”安娴说着,从她身上不断生长出金色的细长条纹。
这些条纹逐渐勾绘出复杂的气象。
陆衣禤认得那些是什么。那是世界意志所赐予的“第二本格”。整个天仙群体中,只有天武才拥有的本格符文。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卑微的言语,无法再劝说安娴。
因为,安娴就是那种人……一旦做出决定,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无法去改变。
她只能问:
“天武一脉,该怎么办?”
安娴微微望起头,
“安漾的事,让我想了许久。为了血脉意志,罔顾个人意志,真的值得吗?现在想来,守护仙界,只是我个人与世界意志的约定,哪能将其施加到她们身上。世界越是庞大,个人越是渺小……似乎就越是应该有那么一股力量,去坚守个人的意义。毕竟,我们与生俱来的本能便是渴求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望见些许星光。大概,对她们而言,我就是那漫无边际的黑暗吧。”
陆衣禤说,
“为何到现在才意识到?”
安娴指尖轻颤,
“衣禤,你说得对,我真的是个不肯承认自己失败的人。我恐惧自我反省,恐惧对自我的审视,会让我的坚持变得不纯洁。越是做错了,就越是要去否定自己的错误,似乎生怕所维持的那点什么东西,会在承认错误后,消失不见。”
陆衣禤静静地看着她,
“所以,你很早就明白了,天武的血脉传承是错误的。”
安娴没有说话。但她的神情已然替她说明。
大概这时候说一句“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就能狠狠地挫折安娴的气节。但那种事,陆衣禤是一定做不出来的,
“安娴,我知道我劝不住你,也没有资格劝你。但,希望你能明白,你所做之事,不是赎罪,而是对自己的坚守。也仅有这一份‘坚守’,才能践行你所遥远天际的意义。”
说完,她从安娴身边掠过,朝烨煌城的方向离去。
安娴低着头,说:
“对不起,衣翾,我辜负了你。”
“辜负?你从不欠我什么。向我道歉,只会让我觉得你的确辜负了我。”陆衣禤澹声说,“但,如果你要是有时间,从上到下,对天武一脉的所有人挨个道歉,那我想是可喜可贺的。”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会道歉的。”
说完,安娴的声音消没。
陆衣禤勐地转过身,安娴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怔怔地望着流火飞旋的天空,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
“黄昏……”
……
支离破碎的天庭空间中。
几乎已经没有哪个常人,还能在这种遍地都是崩溃点的地方继续待下去了,但,仙界树大集群空间中,也不会有什么地方,会在可预见的之后,比天庭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