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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梅园几乎所有梅花盛开,为这喜日子更添了几分彩头。
    方才所发生之事被翠翠云淡风轻的抹去,未曾扰了众位小姐的兴致,很快又是欢笑赞叹声一片。
    妙然扶着她往前走了几步,见她脸色虽白却笑容犹在,大方端庄地很,可她的手却攥得紧,忍不住说道:“要不我们不去赏花了,我托人找个地方给妹妹上点药,可别强撑了,万一有个不妥不得耽误了。”
    这冬日里难得有这般赏好景的地方,翠翠哪舍得离开,眯眼看过去,梅花开的团团簇簇,太阳光下更显花瓣饱满娇嫩,风一摇便轻颤,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梅中当以墨梅为贵,想来是主人偏心,将最好的地儿都让给了它们,在最中间处有座假山将园子隔开,一大块空地上有几株墨梅才初初长出花苞,娇滴滴含羞带怯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抚摸却又怕扰了这等好物的清净。
    翠翠瞧着它们慵懒娇美宛如富家女儿般悠闲自得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若是待它开花时能采些回去做了香露来用该多好,可惜……”她赶忙掩唇,幸亏她们离得远,旁人不至于听到她这些话。
    妙然安慰道:“听闻世子最爱这几株墨梅,亲自动手施肥培土费了好大功夫才养活了这几株,向来宝贝得很。今儿亏得是老太太发话,不然我等可是连梅园大门都进不来。”
    翠翠一听到世子胸间的热意就冷了下来,花景再好,可是主人让她不痛快,转眼功夫便失了兴趣。膝盖处的痛意此时四散开来,钻心的疼,她咬了咬唇,费力地回道:“没想到世子还是怜花之人。”
    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何事,原本热闹的梅园突然安静下来,两人慢慢走过去,见许多贵夫人拥着老太太往过走,不时说两句逗趣的话惹得老太太发笑。
    妙然示意她往旁边看,跟在老夫人身后那个挺拔健硕、冷然如玉的俊朗男子可不是世子傅钟!她看了一眼便垂下眼帘,巧笑嫣然地听妙然在她耳边说话:“快瞧瞧正主儿出来了,这些个小姐都偷看呢!快看右边那几个都羞红了脸,想来是瞧上世子了。老太太亲自来,八成是给世子物色人来了。”
    她倒是越发觉得柳姐姐像个孩子,相交深了才觉初识的温婉随和中带着疏离,有心调侃道:“柳姐姐怎得比世子还要高兴?这般放肆的盯着人家,难道不怕被看上?”
    两人躲在后面不容易被人看到,交头接耳也不怕,妙然付在她耳边,压低声音:“侯夫人自是看不上我这等家世的,别看今日来了这么多位小姐,都是给宰相、将军家的几位小姐做陪衬的。你我自当坦然相对便是,左右于咱们无关。”
    翠翠含水的星眸往前看去,只见文雅如画中走出来的翩翩佳公子突然停下脚步,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枚珠花,放在掌心打量许久,突然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合拢手心,向她所在的方向遥遥看过来,她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严超本以为世子会将捡到的珠花给他,往时也有不少春心萌动的小姐来这一套,这差事主子向来都交给他做。不知为何这次主子却是自己收起来,冷淡疏离的脸上漾出抹揉意。他倒是看不懂了。
    朱兰自进府后便跟在韦氏身后,安静乖巧得很,惹得好几位夫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看够了侯府的华贵,她心中倒是不耐起来,只盼着早日可以脱身,她还有要事要同祖母说。温雅懂事的笑也变得僵硬,眼睛频频地望向门口处,巴不得此时就能离开。却不想这老太太竟是有心情赏梅,她却是没那个心情,一转眼见朱翠翠步子不稳地走过来,小脸惨白,眼珠转了转,喊出不大不小的声音:“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得连路都走不稳当了?”
    韦氏看过去见宝贝女儿狼狈地走过来,赶忙迎上去,以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这是怎么了?”
    翠翠暗恼这个朱兰是个蠢的,若是主人家不在便无事,现今主人家心情大好她做什么给人添堵?当真是丢了朱家的面子。心中又气又怒:“是女儿方才不小心摔了,不碍事。”她没想让自己的亏白吃,却不宜在人这般多的地方较真下去。
    果然经朱兰这一声,侯府的贵人都向此处看过来,她们几个像被火炙烤的肉不得动弹,朱兰这才‘察觉’自己做了错事,尴尬地往后面躲了躲。只是是无心还是有意,大概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傅钟随着祖母一块过来,明明与他分别时还是宛若桃花仙子般仙姿绰约,虽是恼火却显得她容颜更加明媚动人,怎得一会儿功夫便像是明珠蒙尘?身上还有未弹干净的灰尘,不被束缚的发丝随着风遮挡住她泛着粼粼水波的双眸,虽是狼狈模样,可她却傲然站立在众人前,嘴角噙着浅笑,似是这一切与她无关,竟是如这眼前寒梅,不,是与之不同的凄然冷漠之美。
    老太太径自走过来,微微拢着眉头,柔声问道:“这丫头是怎么了?摔得可厉害?”
    翠翠将磨破皮的手掩了起来,微微行了一礼,声音娇脆婉转:“回老太太话儿,是小女自己没注意摔着了,扰了您的雅兴,万分罪过。”
    侯夫人正想开口,却被儿子抢了先,他一向沉稳平静的话中泛起丝丝波澜,一闪而过地急切让她皱了眉。
    “薇薇去带朱小姐换身衣裳去,登门便是客,可得照顾好了。”他藏在宽袍下有力大掌将那只珠花握紧,他也是在外面摸爬滚打过来的,何处有伤他看一眼便知。她虚虚行了一礼道了声告退便随着傅薇离开,她刻意装作无事,可她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僵硬得很,心中已然明了。他目送两道人影离开,转身正对上母亲暗含指责的眼睛,唇角上扬,不做任何回应。
    侯夫人心中怎么能高兴?她看中的是护国大将军庞离的女儿庞聘婷,借着办寿宴的好时机将各府小姐都相看了,谁家也不得罪,也省得侯爷被人询问儿子亲事。却不想这个混账却对一个不知名的丫头出头,这可让庞小姐怎得想他们?
    傅薇以余光瞥了一眼身后还在强撑的女子,心中不由升起一抹同情,温声道:“放心吧,这里没人能看到你,不必再忍着了。可是伤到了何处,我去给你取药来。”
    翠翠淡然应道:“有劳小姐,不过是些小擦伤不碍事。”
    傅薇也不管她,径自带她去了自己院子,取了件与她妆容相配的衣裙来,在她身上比对了一番见正合适,笑道:“我还是头一回见我哥哥这般失态,要知以往便是一个如花似貌的姑娘躺在他眼前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却为何独独对你……”可是见你比在座其他女子更绝色?她还未说出口,就被那人急急堵了话头。
    “小姐说笑了,世子不过是念着翠翠帮了他的一点小忙才待翠翠好些,这话要是给别人听了,翠翠怕是要没脸见人了。”说完拿了衣服到里间换了,之后照着铜镜打理自己微乱的头发,才看到头上竟是少了一枝珠花。方才傅钟弯腰拾起来的可是自己的……?珠花不成双,戴在头上终归是难看了些,她抬手取下来收好,才走出去。
    傅薇正坐在那里吃点心,香软甜滑的口感使得整张脸上都充斥着愉快,见她出来,将糕点盒子推向她:“可要吃点吗?”
    “多谢小姐美意,我早上用得多了些并不饿。我们还是快些去梅园罢。”她怕娘会担心,刚才不过看了眼她被划破的掌心就有泪水想涌出来,可真是水做的人儿,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这些东西我平日里都吃不到,是宫里派人送来给我祖母祝寿的,你不尝尝可真是遗憾。罢了,随你便是。”傅薇拍了拍手上碎屑,站起身来说道。
    *
    梅园内早已恢复了热闹,宽敞的园子里因为多了人而显得拥挤起来,不知是人赏花还是花赏人。
    唯有假山处的几株墨梅前,站了两个身影,男子俊美高挺,女子婉约柔美,正是庞家小姐庞聘婷。此时她一脸羞红,局促地搅弄着手中帕子,是不是抬头看一眼那伟岸男子。
    两人间彼此无话,傅钟伸手抚摸着小花苞,眼中露出浓浓爱怜。若在外人看来只当做是俊朗公子借花喻美人,美人娇羞无限!偏偏有人不识情趣,生生打乱了这一番好景致,而那人却是方才换衣裳回来的朱翠翠。
    她才从假山间的小道内钻出来便对上他晦暗不明的黑眸,而一旁的庞聘婷见人打破这番宁静,脸颊更是通红,似是做坏事被人发现的羞窘。她不由在心中暗骂,这傅薇可是诚心来害她的?
    两人走到半路,傅薇忽然记起有事要忙便给她指了条捷径,谁知竟会撞见这一幕,害得她好生不自在。
    ☆、第20章 离开
    傅钟声音平稳徐缓,清冷双目又看着他的心头爱,翠翠却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不敢直接离去。
    “那路常年无人走,薇薇真是糊涂丫头怎得让你走这般陡的路,腿脚可是遭罪了吧?”
    她赶忙福身,眉眼低垂,白皙面颊上一片疏离,娇脆嗓音虽柔媚亦比初次相见时带了几分冷意:“多谢世子关心,小女并无大碍。母亲还在前面等着,先行告退。”
    傅钟宽袖随风而动,听到她细碎脚步声越走越远,原本在米分嫩欲放小花苞上流连的手蓦地将其攥紧,狠狠地扯落在手中,不消片刻原本生机勃勃的美物瞬间变得一片枯败,几丝汁水染红了他的手。旁边的庞聘婷忍不住瑟缩一下,这男子怎得变得这般快,周身冷意骤生让人生畏。
    韦氏心中焦急,又不得不应付旁边贵夫人的问话,转眼见女儿走过来才道了声失陪赶忙走过去,还未开口询问便听女儿在耳边小声说道:“娘,我有些累了,我想回去了。”人们都聚在一处不好走开,只得拍拍女儿的手:“再忍一忍,我先去与你柳姨说一声,虽说咱们是小户人家,保不齐人家问起来也不至于失礼不是?”
    目送母亲往妙然母女两身边走去,唇角上勾,她才是那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人,本以为是好事,没成想差点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朱桓不在身边,可让韦氏急坏了,又不好去旁边园子里寻他,正不知如何是好,妙然沉吟一阵,开口:“姨母莫愁,父亲和哥哥也在那里,待宴席散了与我们一道离开便是。”
    “只是他们都未曾见过朱桓,如何能……”
    柳姨在一边笑骂:“多少年不见,你怎得这般糊涂了?我们不曾见过,不是还有妙然吗?到时候差个小丫头过去请一请便是。可别怪我说你,朱桓都那么大的人了,你操心这么多做什么?”
    韦氏轻笑:“那便有劳姐姐多费心了。”
    问及朱兰听她也想早日回府,趁着人们去赴宴的路上走慢了几步匆匆离开了。
    傅钟随在母亲身侧挨数落,明明都带着笑的两人,私下里的语气却是冷硬,他不会随意任人摆布,哪怕是母亲也不行。待母亲停了话头,他四下环顾未见着人,眸色冷下来,出口的话隐隐带了些冷厉:“母亲若是再催,明儿我便差媒婆去朱府提亲。”
    侯夫人胸中积攒了诸多了怒气却是发不得,趁人不备时恶声道:“我这做母亲的在你这里竟成了恶人,看来我是管不了你了,往后但凡有何事可别来找我。”说罢大步往老夫人身边去了,只留他一人无奈。
    未多时严超匆匆赶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抿唇一笑,唇瓣微启,声音悠长而富有磁性:“无妨,随她去便是。”
    *
    朱兰和韦氏们在门口分别,娇笑道:“今儿有劳伯娘带阿兰长见识,侯府真是气派,让人看花眼。”
    翠翠心下不耐,最烦她这些假情假意的虚话,登时不快:“今儿之事可记着些,在外面言行举止半点都不能出错,丢的可是朱家的颜面。莫要嘴上一时逞快,让别人笑话了去。”
    朱兰知晓今日她做得不妥,可那又何妨?合了自己心思就成。她方才可是瞧见了那些贵女们看向朱翠翠时眼中的深深鄙夷,小门户的女子妄想高攀侯府,可不是让人耻笑的大笑话。
    韦氏见朱兰眼底起了泪意,赶忙劝抚:“往后注意些就成,外面天冷快回去吧。”
    朱兰应了,转身离开了,纤瘦背影被光笼罩,没人知晓她脸上却洋溢着笑容,连母亲院子都没去,直接走向祖母的白玉堂。
    翠翠一直走到锦绣院才放下伪装,她此时真是疼得厉害,韦氏将她扶到屋里去,待她褪了裤子露出纤细的腿,只见两膝盖处有醒目的黑青,气得直道:“这可是哪家不长眼的混账丫头撞得,好好的人儿这两天可是怎得了,竟遇着这些烦心事儿。”
    她见母亲心疼的都快出来了,如纸白的脸上扯出抹笑:“幸得穿得多,不碍事,养两天就好了。只是我觉得有几分蹊跷,那小姐与我无冤无仇她何故要跟我过不去,还有她临走时明明一副歉疚的表情。”
    韦氏深知这些大家小姐们虽看着和善,心底却是比那墨汁还要黑的,恨恨道:“定是那些个嫉妒你美貌的故意让你出丑,往后别说什么世子,就是王爷、皇上来请咱也不去,何故受那些冤枉罪去。”
    翠翠失笑,安抚道:“咱也不能见着井绳就当蛇呀,女儿这气可不能白受,总得要摸清是谁害我才成。”
    韦氏叹息一声:“若是你爹官职高些还能想办法帮你,如今可要怎么好?能进得侯府的人,轻易是咱们惹不起的。”
    翠翠心中也通透,只是她向来不是能受得冤枉气的,就算敌不过却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挨打:“您放心便是,柳姐姐早已为我打探清楚,撞我的女子是城西程家的女儿程路遥,听说和父亲一块当值。娘可莫要将此事告知他,不过是些小伤,免得他担忧。”
    韦氏点了点头,想起几日前刘大娘与自己说小姐身边丫头太少的事儿:“我找了两个能说会道极为护主的丫头来,过会儿就让他们来伺候吧。往后不管到哪儿都让她们跟在身边,你要再这么来一下,我可得心疼死。”
    名烟取了伤药来,小心地在小姐膝盖上涂抹,清凉之感在伤处扩散舒服了许久,翠翠缓解了痛意,又是笑意连连:“方才瞧着柳姨心中可是中意咱家朱桓,不知柳姐姐是何心思。”
    韦氏想起自己那儿子既好笑又好气:“先别说你柳姐姐了,咱家那个犟头可真是没办法,我若是逼他娶,他也不定能让我这个做娘的称心。”
    翠翠半躺在床上闻言捂嘴偷笑,想起弟弟那想看又不敢看的羞涩模样,既而认真道:“我想娘可以放心了,弟弟嘴上说着不乐意,我看他可是对人家很是上心,您是没见他和我们在一块的时候,瞅着人家是连眼睛都不带转的。他面皮薄,娘还是不要催着了,容他缓缓。”
    “那我便安心了,抽空儿我和你柳姨去说说,妙然那儿也是不容易。”
    母女两人没聊多久,韦氏身边的丫头进来禀报:“夫人,老爷回来了,听说您回府了正要往这边来呢。”
    翠翠一慌便让母亲赶紧拦着,韦氏被她一提醒,赶紧提着裙摆出去,好一番劝说才将要进院子里的人给劝回去。
    夫妻两人走在路上,对自家夫君问及为何这般走回来,韦氏以翠翠不爱凑热闹等理由勉强答了,踌躇一番才开口:“听闻和夫君一块当值的人中有位姓程的?”
    朱林朝拥着妻子肩膀,慢慢往自家院子走,听到夫人问到此人皱眉看过来,疑惑道:“夫人怎得突然说起此人?是在一块不错,为夫却是瞧不上他的为人,也是个外好里肮脏的主儿。人前看着衣冠楚楚,实则私下里打骂妻女,丧尽天良,被人唾弃。”
    韦氏心头跳了跳,虽然一开始觉得撞到自己女儿的人可恨,可听到此又不禁动了侧影之心。连连叹息,也是个苦命的。
    夫人并未曾说缘故,他也不会强求,临进房里才开口问到儿子,韦氏对旁园之事并不清楚,照实答了,圆润莹白的脸上泛出深笑,眉飞色舞道:“咱家儿子先前还吵闹着不要定亲,却不想见了人家妙然一面就放在心里了,这会儿面皮薄不好跟咱们说呢。现在就不知妙然是什么心思,我倒是希望这事赶紧成,今儿见了那孩子越看越喜欢。以前还想给咱家桓儿找个家世好的,现在却是不想了,那些个比咱家强的大户的女儿家打小就见惯了宅院争斗,万一把这些东西学了来搅了咱家安宁,我可去找谁哭。光一个老太太折腾的咱们够呛了,要是再来个,岂不是反了天。”
    朱林朝好笑不已,将妻子推坐下来斟了茶,吩咐丫头们备些吃食,才在一旁坐了:“受了委屈自然是找为夫哭,为夫便是舍了这张老脸不要也得给你讨个公道。”
    韦氏并不买账,想起早上一阵好等不由噘嘴埋怨:“那你且说说,明知孩子们不喜欢和二房家的来往,你怎得应了老夫人?”
    说至此朱林朝脸上浮起几丝尴尬,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无奈道:“她差人来好言相求,端得都是那一套好说辞我又有何理由拒绝,驳了她的面子,到头来又是咱家的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幸带着她去了便也能交待了。这一趟可没惹什么事罢?”
    韦氏冷哼一声,没理他,有些话不便同他说。他就算知道了,还能去责怪侄女的不是?只是可怜了她的翠翠,被那丫头推在众人面前,只是女儿处理得当未曾露出半分小家子,让她颇为长脸。
    而白玉堂内,气氛却是冷凝地厉害。
    ☆、第21章 夜来
    朱兰匆匆走进屋里,老夫人刚打开个小罐子用勺子舀了个果子出来,见乖孙女回来笑道:“怎得回来这么早?侯府可是好玩?快来尝尝下人们送来的甜果子。”
    她走过去一看见是酸得掉牙的山楂,嘟着小嘴摇头:“我不要吃,太酸了。”
    老夫人送进自己嘴里,眯着眼嚼了嚼待咽下去才开口:“你这丫头,哪里酸了?这可是手艺巧的婆子们把山楂核给去了,熬了糖水煮了,酸甜可口开胃得很。可真是挑嘴的坏丫头。方才的话儿你还没回我呢?”
    朱兰有些气鼓鼓地,眉头皱起,撒娇道:“祖母您可要帮帮我,可不能让赵家大郎娶了朱翠翠,我喜欢他,反正我不管,除了我他谁都不能娶。”
    老夫人一听顿时乐了,发髻上带着的步摇也跟着晃动:“都大丫头了说得是什么话,也不觉得羞。赵言那孩子我也瞧着合心意,只是一根筋就钻在翠姐儿身上了,旁得事祖母能帮,这事可是帮不了。不如说说侯府世子如何?上次来了府中也没机会见一面,听你爹说倒是个样样没得挑的俊郎君,你若是能进侯府也不差。有空我给你姑姑递个话儿,看看她能不能想想办法。”
    她打心底里不乐意,听了神色恹恹地问:“姑姑忙着照顾小皇子,哪能有空顾着孙女儿的事。而且那侯府虽然气派,老太太还有侯夫人瞧着就不是好相与的,今日去的都是比大伯官还大的官家女儿,哪能瞧得上我。我只认定赵言了,您别想我去攀那门子富贵。”
    老夫人却是不高兴了,当即停了手,沉声道:“以往让你接近赵言是因为没人能比得过他,如今既然进了侯府的大门自然会被人高看,咱们暂且不急,皇上子嗣不多,你姑姑生了小皇子身份也跟着尊贵起来,有她在何愁找不到能胜过他的?”
    她的一腔热情直接被祖母泼冷了,顿时拉下脸来,执拗地拒绝:“我不要姑姑为我操心,孙女儿就喜欢赵言一个人,没人能好得过他,好祖母您就依我一回罢。”
    老夫人在朱府几十年除了大房家的不好管束外,这府中上上下下没有人敢违逆她的意思,就算是她最疼爱的孙女都不行,慈爱的脸瞬间变得严肃而冷漠,冷厉眼睛发出让人胆颤地寒光:“兰姐儿不要仗着我对你的好恃宠而骄,再得到你姑姑回话前不许你动任何心思,听明白了吗?”
    她迫于老夫人的威严,像只被吓坏的小兔子垂了头弱弱地应了,祖母将手探上她肩头的时候她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听着训话,委屈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