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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节
    “单独!为什么要单独,她是我表姐,你是我朋友,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吗?”她才不放心让小姬一个人见皛皛,万一他今天是要捉弄人的,她也好帮皛皛。
    “明玥,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不想第三人在场。”他冷凝了语气,不再是先前那种刁蛮跋扈,有些小任性的语调。
    席明玥有感于他的异样,但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异样,只好将视线转向皛皛。
    皛皛朝她点了点头,“你出去吧,我也觉得和他单独聊一下会比较好。”
    她都这么说了,席明玥自然不会不知趣,“那好吧,你们慢慢聊,不过先说好了,要是他欺负你……”
    “不会的。”今天的姬岑飞可没有那份闲情逸致来‘欺负’她。
    席明玥瘪了瘪嘴,确定不会有事后,悻悻然的走了出去。
    门关上后,偌大的包厢里就只剩下了皛皛和姬岑飞两个人,皛皛找了个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取过桌上的菜单,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看了起来。
    “你不会以为我是真的要请你吃饭吧?”姬岑飞站在她对面,对她平静的表现有些诧异。
    “是你主动邀请我的,既然如此,有什么话要说,也是你先说,如果不想说,我问你也没用。”她继续看着菜单,发现上头的菜很合她的口味,暗暗决定下回可以让康熙带她来过个二人世界。
    姬岑飞笑了笑,坐下后,静默了几分钟才开口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怕?”
    “很多人这么说,包括我的朋友!”
    “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这样的开场白在皛皛的意料之内,她抬起头,直视向他,“你既然已经察觉到庄园之行,是我安排的一个局,那么也应该知道,我是怎么会怀疑你的。”
    他出乎意料的大笑了起来,明明是笑,但那笑意充满了浓浓的苦楚。
    又一阵静默后,他喝了口水,说道:“我猜是我救了明诩的时候。”
    皛皛很爽快的点了头,这说明他的确是深思熟虑过了。
    “既然怀疑了我,你为什么不抓我?”她明明可以让警方直接逮捕他,就算没有他实质杀人的证据,但是要将一个老百姓困在公安局里却不是一件难事。
    “我有我的理由,比如说……我希望你自首!”
    “自首?”姬岑飞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自首能让我免于死刑吗?”
    “不能!”他杀了两个人,手法还如此残忍,就算是自首,也未必能免除死刑。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自首?”
    “因为这样至少我能帮你瞒着明玥,还有你心里那个人,让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做了什么?”
    “这是对我的怜悯吗?”
    “我不怜悯凶手,只是觉得这是你要的!”
    他为了席明诩做尽了一切,却在他面前始终着扮演着一个好哥们的角色,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希望所爱之人知晓他的另一面的。
    姬岑飞面对皛皛犀利的眼神,收起了愁容,换上一副倔强的面孔,“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皛皛很肯定的说道,“因为若是让他们知道的话,你从一开始接近这对兄妹就是有企图的事,也会让他们知道,这是你最不想要的。”
    姬岑飞因这句话,震颤莫名。
    皛皛却觉得有些好笑,“你不会以为我只是知道你是凶手,而不去查你的身世吗?”
    他僵住了。
    “姬是你的母姓,你的母亲一生都痴爱着一个根本不将她放在心上的男人,无怨无悔,也正因为此让你饱受欺凌,需要我再说下去吗?”
    姬岑飞抖着唇,可能是需要压制住心里对往事的不堪回首,喝了一大口冰水。
    皛皛继续道,“你的父亲姓鲁,是个银行家二代,纨绔子弟,还有一个身份是鲁美玲的哥哥!”
    这就是他的身世。
    一个被亲生父亲抛弃的私生子。
    ☆、round 390 在所不惜
    “不要说了!”
    姬岑飞突然大喝道,因为激动,桌上的杯子被他打翻在地,他无视洒落在身上的水渍,凶狠地看向皛皛。
    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身上那种偏女性的气质此刻荡然无存,秀气的眉毛也因为狰狞的表情而扭曲,有关他的身世信息是她委托计孝南查到的,身为侦探的计孝南在这方面是老手,知道从哪里入手更符合她的需求,因为这份信息颇为有用。
    姬岑飞的母亲名叫姬如雪,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她曾经是小有名气的话剧演员,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堕落的成了陪酒小姐,二十岁那年被鲁美玲的哥哥鲁继尧骗到了手,二十一岁时生下了姬岑飞,计孝南在查她母亲的时候,遇到一个难题,那就是怎么查也查不出她是在哪里做的陪酒小姐遇到的鲁继尧,只是在问询一些认识的邻居时,得知她从事过这一行业。
    皛皛猜测,姬如雪恐怕和ok俱乐部脱不了关系,因为话剧演员也算娱乐圈的一种,这也解释了她是通过什么途径认识鲁继尧的,毕竟鲁继尧是银行家二代,绝不可能去那种低三下四的地方饮酒作乐,这样也就能充分的解释姬岑飞为什么那么痛恨ok俱乐部了,归根结底,害了他母亲一生的除了鲁继尧之外,也就是ok俱乐部了。
    这也更证明了ok俱乐部的根基有多深,几十年前就已经存在了,按照几十年前的经济条件,怕是规模和作业没有这么大,应该是靠着几十年的经营,慢慢积累起来的。
    姬岑飞的情绪依旧有些不稳定,看的出提到他的母亲,对他的刺激有多大,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刺激他为好,皛皛决定等他情绪平静些再说。
    等待的时候,服务生推门走了进来,将几盘冷盆小菜端了上来,都是相当精致的粤菜。
    皛皛没有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她这几天思考比较多,补充营养和糖分是必须的,而且如果不吃饭的话,席明玥也会起疑,相信姬岑飞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
    服务生随后又送上了几道热菜,还询问了上甜点的时间,确认后便很礼貌的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大雨,因为是在改造的游轮上,这里的窗户都修改成了落地窗,配以薄薄的纱幔,借着外头廊柱上的灯光能看得很清楚,雨水从小到大,很快变成了倾盆大雨,可能是长江口的关系,风力有些大,吹得窗户发出啪啪的轻响。
    这期间姬岑飞始终没说话,但情绪稳定了不少,脸色不再狰狞,他沉默坐在椅子上,也不吃东西。
    皛皛倒是大快朵颐的很尽兴,反正不吃白不吃,又不是她付钱。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包厢里只有皛皛咀嚼的声音,等她吃饱了,姬岑飞也有了动静。
    “从我懂事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是私生子,亲生的父亲早有妻室,永远都不可能承认我,而我也不需要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我的母亲确爱惨了这个男人,她的心里眼里全是他,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哪怕一个月见一次面都行,她甚至不要什么名份,呵呵呵……”他苦涩的笑着,“为了能让他来见她,她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当她什么手段都试过了,还是失败的时候,她想到了我,她想到只要我够优秀,只要我比那男人的妻子生的儿子还要出色的话,他就会承认她,也承认我了,于是我被逼迫着学钢琴,学书法,学任何一种高门子弟会学的东西,就算发烧到40度,就算每天只睡四小时,我也要学。”
    那年,他才七岁,每天除了学,就是学,再没有其他了。
    “但是没用,我就算再出色,就算拿大奖,就算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也丝毫打动不了那个男人,而他的妻子却注意到了我。”他突然笑着看向皛皛,脸在笑,眼里是冷冰冰的,“对于一个比正妻的孩子还要出色的私生子,你觉得这位正妻会怎么做?”
    除了无尽的欺辱,皛皛想不到其他的。
    小三的孩子比正妻的孩子出色,这就是打正妻的脸,如果什么都不求,安静本分的生活,正妻恐怕也懒得去理睬,毕竟在外头养女人一向是纨绔子弟的最热衷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但前提是不会威胁到正妻所生孩子的地位,就算鲁继尧当时对姬岑飞的优秀并不在意,但谁知道以后会怎样,若是正妻生的儿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难道也要将家业交给他吗,没有其他的儿子也就算了,要是有,还是个非常优秀的,事情就会完全不一样。
    这也正是鲁继尧的正妻最担心的事情。
    “一个女人要爱一个男人到什么地步才能连自尊都不要?别的女人我不知道,可我的母亲不止是自己的自尊,连我的自尊也一并剥夺了!无论这位鲁夫人多么刁难,哪怕是要我给鲁家的儿子当马骑,她都愿意,哈哈哈……当马骑。”他讽刺的笑出声,“那年我八岁,鲁家的儿子十二岁,我四十斤,他一百斤,骑在我身上……哈哈哈……”他笑得很开心,仿佛讲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可皛皛还是看出了,这笑里带着的无可奈何。
    年幼的他不是不会反抗,而是他爱着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母亲,他甘愿被人奚落,欺辱,甚至被当做人肉玩具,因为他知道,生养他的是母亲,而不是任何人。
    那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自己的母亲开心就好,只要满足她的愿望就行了,哪怕自己再苦,再痛,都无所谓,哪怕那时他不得不寄宿在鲁家,以一个仆人的身份伺候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你在鲁家生活了多久?”
    “多久?我不记得了,只知道度日如年,因为鲁立博是个极不好相处的孩子。”
    鲁立博便是鲁继尧正妻所生的儿子,这种夫妻所生的孩子,难免会被娇养宠溺,任性跋扈,就是个小霸王一样的存在,那段日子,每一分钟对于他这个私生子而言都是折磨。
    母亲狠,儿子当然也会跟着狠,而那时鲁家还有一个女儿,那就是鲁美玲,也就是姬岑飞血缘上的姑母。
    那时的鲁美玲已经嫁到了席家,回娘家的时候,恐怕没少欺负姬岑飞,对于这些嫁到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来说,家族里的男人有了小三不算,还生了私生子,就是一个警醒,是个教训,是绝对不可能对小三的孩子起什么怜悯之心的,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要是心眼坏些的,恐怕会帮着嫂子出谋划策一起整治小三生的孩子。
    皛皛可以想像得到,在那段日子里,姬岑飞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鲁美玲可是为了家产能将一个五岁的稚儿推下楼,还有什么是做不出的。
    或许她每次回家还会特别兴奋,前天晚上可能连睡觉都在想着怎么折腾姬岑飞。
    皛皛实在不想去问他到底受了多少罪,才能活到今天,她决定岔开这个话题,“是鲁美玲教唆你去接近的席明诩和席明玥的?”
    这是她一开始就说过的,也是姬岑飞最痛恨的一件事。
    “是!”他抬眼,没有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十六岁的明诩比同年龄的席明诚,优秀太多了,这让鲁美玲非常担心席老头会将席家的一切交给明诩。”
    “她要你带坏他?”
    “她要我在明诩的书包里偷偷放进香烟,还有一些黄碟,然后在人多的时候,打翻书包,让这些东西都掉出来……”
    十六岁的学生书包里放着这些东西,教导主任肯定是不会放过的,叫家长过来是一定的,再优秀的孩子也抵不住这种迫害,一旦发生了,席明诩只能是百口莫辩。
    “除了接近明诩外,她也要想办法将明玥骗上床,最好是能让她怀孕!”
    鲁美玲真的是够狠的,她这是打算一箭双雕,将席家大房的一对儿女全都玷污了。
    “可惜……我是个gay!”
    他是绝对没有办法让女人怀孕的,因为他没办法和女人上床。
    “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是gay的?”
    大多同性恋都不是一开始知道自己有同性恋的倾向,就算有,也会被无情的社会逼得压制下去,能真正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人,通常都是经过相当长时间思考的。
    “遇到明诩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喜欢的是男人。”他仍在笑,但这时他的笑容温暖的就像春日,能让百花齐放,“明诩和我在十六岁到时候都像极了女孩子,我们常被其他男生嘲笑,也没有男生愿意跟我们一起玩。”这也是他能顺利接近席明诩的原因。
    两个十六岁还没发育完全的少年,因为有着相同的和女孩一样漂亮的容貌而有了共鸣,成了挚友,尽管姬岑飞一开始的接近存在着动机不良,但在后来他将席明诩视作了一生最重要的人。
    “林允儿的事,你很清楚?”
    “我当然清楚!明诩很少有事情会隐瞒我,那个女孩……”他收起了笑容,苦涩勾起唇角,“明诩真的很喜欢她,那时的他因为席明诚的关系,颓废不堪,整个人都变了,谁的话都不听,只有那个女孩,能让他再次绽开笑容。”
    那时的席明诩会颓废不堪,皛皛也有了解过,原因是鲁美玲和席明诚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在考公务员的那天派人开车袭击了席明诩,让他差点命送黄泉。
    席明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恨不得能将这对母子给撕烂,而席明诩洞悉害他的人是谁后,深受打击,这个纯净到污垢的男人,从来没有想过害自己的人会是亲人,是自己的哥哥和伯母,而原因不过是因为怕他得到席家的一切,这种可笑的原因,却让他笑不出来,他和林素贞一样,有防人之心,却无害人之心,在那样的状况下,他只能收起所有的光芒,躲在黑暗里,丑化自己,避过日后再一次伤害。
    名和权对他而言都是过往云烟,他并不在意,没有就没有,根本不可惜,但亲人的迫害伤得他太深,他才会寄情于小动物。
    这也就符合了林允儿在日记中对他的描述。
    而姬岑飞在提起林允儿的时候,没有一丝的嫉妒,也没有不快,反而充满了感激。
    这个男人真是爱惨了席明诩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爱他。”就算是gay,也有告白的权利。
    “告诉!?怎么告诉他,告诉他我喜欢他,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吗,不,我做不到!”
    席明诩虽然不排斥gay做朋友,但他自己却不是,他爱的是女人,这就注定了他无法将心中的思慕坦然的告知。
    姬岑飞并不是没有想过,将自己的心思全盘脱出,但他害怕当真相曝露在席明诩面前时,他会讨厌他,远离他,他更不想听到有一天他对自己说,“离我远一点!”
    这对于他而言,将是比死还要难受的事情。
    他宁愿默默的陪着他,守着他,关注着他,哪怕在他心里自己只是一个朋友,哪怕所爱的他将来会娶妻生子,他也甘之如饴,在他心里,席明诩就是一切。
    他至今还记得,十七岁时,因为席明诚的陷害,他和席明诩被一群社会混混围堵追打,席明诩为了保护他,一直将他护在身下,任由那些混混拳打脚踢。
    当警察来救他们的时候,席明诩已经被打得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