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开口,整个大礼堂终于是没能忍住、也炸了——
“什么?说好的男神呢?为什么声音这么软萌?”
“天啊我的男神居然是个妹子!”
“麻麻我好像弯了怎么办!”
闭幕式早已彩排过许多次,主持人也知道凌霄是女生,这时候总算是还镇定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笑着和对之前的几个选手一样向凌霄说了一句“比赛加油!”后,很快就转而介绍起了评委。
今年的评委分量十足,除了学校几位美术组和语文组的老师外,居然还请到了张谦——这位老先生如今已经是七十多岁了,两鬓全白却精神矍铄,当年也是一中毕业的学生,如今已经是书法界的泰斗了。
寒暄和介绍过后,书法比赛的决赛终于就这样正式开始了。
“大家都让我来给这次比赛出个题,那么我也就当仁不让了。”张老先生接过话筒,笑呵呵地开口,语气温和斯文,“今年的主题是韶光,那我看我们今天也以‘韶光’为题写一幅不少于七个字的作品吧,字体不限、什么都可以。”
张老出了题,自然没有人反对。时间有限,所有人都开始低着头认真思索了起来,有几个反应快的人已经伸了手准备动笔。
凌霄抱着双臂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神情却是一派悠闲。
题目宣布后主持人又上来报了次幕——乐器大赛的前三名获奖者依次上台,在书法比赛进行的同时依次表演、避免观众们因为干等着而感到无聊,三人演奏全部结束的时候也就是书法比赛时限截止的时刻。
乐器大赛的季军已经上了台,弹的是脍炙人口的琵琶曲《十面埋伏》;书法比赛的选手已经纷纷开始动笔。
凌霄低头——桌上并没有纸。
比赛规定,笔墨纸砚可以使用学校统一提供的,也可以选择自己准备,以此来确保每一位选手都能做到最为顺手、发挥出最佳水平。
凌霄——当然是选择自己准备。
所以此时此刻,她的面前并没有纸。
凌霄扬眉,忽然间勾了勾嘴角,下一刻已伸手从袖中取出了一幅袖卷来,习惯性地随手在指间转了转,而后随手一抖——“哗啦”一声轻响中,卷轴被豁然抖开。凌霄一手随意接了被抖出去的那一端、将整幅袖卷按到桌上放定,蘸了墨毫不犹豫地就落了笔。
笔走龙蛇,一挥而就。
时间似乎比预想中过得还要快,当所有选手全都已经放下笔的时候,乐曲也就在这个时候落下了最后一个音符。
有礼仪队的女生们上台,举起六幅作品向所有的观众们展示,负责摄像的工作人员尽职尽责地给了每一幅作品大大的特写。
关于光阴的话题总是难免有些哀伤无奈,六幅作品里,倒有两幅的内容是撞了车、都写了蒋捷一剪梅的词句“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另有两人写的也是伤感婉约的诗词,倒是有一个看起来有些严肃的男生写了一句“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凌霄笑了笑,和礼仪队的姑娘一起展开了自己写的那一幅字,一共是十个字——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第33章 凯旋归来
第三十五章
凯旋归来
书法的评判其实并没有太多玄之又玄的东西,最起码,一幅字的好看与否,就算是完全不懂书法的普通人也是能够分辨的。
这一幅十个字,任是谁都能够看得出来——气势磅礴,雄浑遒劲。
几乎所有人都在惊叹,只有叶霖一个人——他坐在座位上,视线直直地盯着屏幕上对凌霄那幅字给出的特写,一只手下意识地按上了自己的胸口。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也许除了凌霄自己,现在这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大概能明白……她写下这十个字的时候,究竟意味着什么、又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他有点心疼——不,是很心疼。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忘记,其实凌霄今年也不过就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她经历得太多,也懂得太多,这是好事吗?他说不上来,尽管有时候他也是有些庆幸的,庆幸发生了这么多事、庆幸他居然阴差阳错地遇到了这样一个女孩子。但此时此刻,他甚至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凌霄,因为那样,或许就说明她还是那个在万花谷里无忧无虑的少女。
镜头终于从那幅字上移开,然后给了凌霄一个特写。
镜头里的凌霄依然穿着一身男装,不过这时候没了先前舞蹈时的灯光和效果、露出了原本秀气清丽的相貌,终于是不至于像刚才那样被人毫不怀疑地当成男生了。她这时候依然在笑——还是平时那种带着点肆无忌惮和任性张狂的笑。
叶霖怔了怔,慢慢地放下手、忽然间就也笑了起来。
“嗷男神的字也写得好帅!”一旁的女生捧着心口做花痴状。
“等着吧,”叶霖笑着扬了扬眉——那动作居然和台上的凌霄有些神似,带着点与有荣焉的自豪和骄傲,“还不止这些。”
如果让他们知道,凌霄是跟着孙思邈学医、颜真卿习字、王积薪学棋,甚至还跟着僧一行学习天工之术,肯定要比自己当初知道的时候还要震惊多了。只是可惜……这些事,恐怕这世上除了凌霄和他,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这么一想,除了遗憾,又好像还有点窃喜——他们之间还有这么重要的秘密。
叶二少苦笑了一声,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一边又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坐直了身子继续认真看着转播。
几人的作品依次特写过后就被礼仪小姐们送到了评委席、等着评委们仔细看过后的打分。
几个评委各自选了一幅字做简单的点评。张老是最后一个开口的,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等轮到他的时候,恰恰也只剩下了凌霄的那一幅字。
“即兴命题书写,一来是考验大家的书*底,另一个呢也是小小地考验一下大家的文学素养,这一点上大家的表现都很不错、反应都很快。这幅字笔势雄浑、丰腴遒劲,看得出功底相当扎实、甚至可以说是老辣的,又和书写的内容相得益彰。而且落款、印章齐全,布局错落有致,老实说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毕竟时间还是很有限的。”张老说起话来和他的人一样慢条斯理,温和中透着儒雅。他像是一个和蔼的长辈、毫不吝惜地夸奖着出色的晚辈。顿了顿之后沉吟了片刻,又补充道,“看得出来你学的是颜体,不过我看这字里倒是有一点张旭草书的味道,小姑娘的字这么洒脱不羁还是很少见的。”
凌霄并不避忌,点了点头:“我确实也对张旭先生的笔法略有研究。”
她说这话时,少见地带了一些尊敬的意味、就像是以往每每提到自己谷中的师长一样——她虽是颜真卿的弟子,只是性情与师父多有不同,字体也自然也是不同。当年张旭先生受邀入谷做客,倒是真曾对她出言指点过一二,让她受用不尽。
张老似乎是对她提起先人前辈时的谦恭尊敬很是满意,语气越发柔和了下来,温声问她:“这枚印章——虽然是篆体,我看倒是真有□□分颜真卿的神髓,是你自己刻的吗?”
凌霄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却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淡淡地摇了摇头:“是师长特意为我刻的。”
她语气淡淡,显然是不想多谈。张老也不勉强,乐呵呵地笑了一声,当即也就结束了这一次的点评、把话筒交还给了主持人。
“那么书法比赛的最终结果究竟是什么呢?我们先卖个关子、也给评委老师们一点时间好好品鉴打分。几位参赛的同学都辛苦了,今天的表现非常出色,先好好休息一下看看接下来的表演压压惊。”主持人玩了一个最近正火的“压惊”梗,引得台下一阵掌声和善意的哄笑,幕布也随之落了下来。等到这阵掌声笑声都过去了,主持人这才又笑着道,“书法比赛都来了,绘画还会远吗?”
话音刚落,就有几道追光灯越过他、直直地落在了舞台的两侧。观众们似乎是到这时候才忽然意识到,舞台两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被延伸了开来、每一侧都放了三张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