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庆山听了就笑：“神山县才有多少宋军？一千多人。如何对付三千金军？我估计他们跟我们一样，金军来了先躲进山里藏起来，等金军自己退走。此事我们观望就好，不要参与进去。”
    马唐恨恨地道：“这里是中原故土，任金贼如此狂妄，让人怎么心甘！”
    栾庆山叹了口气：“军队打不过别人，有什么办法？三千金军，就足以纵横千里，本朝无兵可挡。靖康以来，天下事就是如此，能够怎么样呢？”
    第598章 利用好炮
    姜敏站在城下，看着士卒把铁炮在城头安好。对王敢道：“告诉城上的苏杰，火炮安好后，放几炮试一试。先在城外标出金军可能集结的地点，看能不能打准。”
    王敢称诺，快步走向城里去。
    不多时，苏杰就带了几个士卒出来，向姜敏行礼。道：“招抚，金军攻城时可能集结的地点我们已经列出来了，这便到那里设几个靶子。不过这些炮铸出来不久，加工不精细，只怕不太准。”
    姜敏道：“不准有不准的用法，关键是我们心里有数。金军以前并没有见过火炮，没有应对方法，此战我们一定要用好。火炮用得好了，可以很容易守住城寨。如果火炮用不好，就要平白损失许多人命。”
    苏杰应诺。亲自带了士卒，到离城一里外设了靶子。
    随着城上冒出浓烟，炮弹打在靶子十步开外。姜敏见了，不由皱起眉头。
    苏杰额头冒汗，快步上前检查过后，到城上继续开炮。连开三炮，最近的也离靶子有几步远。
    见苏杰还要丰忙碌，姜敏道：“时间仓促，就这样吧。城外这片金军集结的地区，你要提前选好参照物，把这一带分成方格。作战时，依照选定的参照物，在方格上计算出距离来，不断调整瞄准。我们到这里的时间短，只能保证一座城上有四门炮。一门炮两千斤，移动着实不容易。你要安排专门的人员，依照金军进攻的方向，移动火炮。”
    苏杰称诺。
    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姜敏道：“今天下午，所有堡主、寨主、军使等都要到这里来，研究如何迎战金军。你去准备些酒水，杀一只羊，招待大家。”
    苏杰称是。立即安排人去准备。
    一切安排妥当，姜敏到了衙门的后院，一个人坐在银杏树下，静静思考着战事。
    过了中午，众将领到来。苏杰命军中下了面条，招待来的将领。略休息一下，便就聚到寨厅开会。
    姜敏看着众人，道：“昨天的消息，金军已经离开灵石县，前锋到了赵城。李宋臣受到很大损失。好在他本人没有事情，手下依然有六七百军队，可以参加战斗。我回了信，让他不必来神山县了，能够守住灵石就可以了。东边泽州的梁兴，率一千五百精锐，其中包括五百名骑兵，正在赶过来。前天的消息，已经过了黑龙沟，预计明天或者后天就会赶到这里。我们两千八百人，迎战三千金军，兵力其实相差不多。”
    王中孚道：“金军应该带的有伪军，算人数还是多的。”
    姜敏点了点头：“是啊，应该还有伪军。不过，这些人的战斗力不强，稍加注意就可以。此次迎战金军，我们不死守在寨堡里，而是以主力布置在堡外。以神山县城为中心的三堡，是主战场。每堡有兵力一百人，神山县城另有一百机动兵力。北边的史壁堡，随时注意战场情况。若是金军被吸引在三堡，抽不出机动兵，则出兵威胁金军后路。其余的八百人由我率领，隐蔽到东边的山上。条件合适时，出来与堡内夹击金军。”
    说到这里，姜敏沉默了一会。道：“此次作战的要点，一是堡内的火炮要充分发挥威力。金军进攻，喜欢集结重兵结成重阵，强行突破。直到今天，没有发现金军有机动作战和攻坚的特别战法。而火炮，对重阵的威胁特别大。”
    火炮的出现，直接改变了步兵的阵形。特别是野战火炮，广泛应用之后，步兵在战场上的阵形改变了。
    不管是空心方阵，还是线列步兵，一个共同点是，一发炮弹打过来，只能打死很少的人。密集阵形，一发炮弹可以打穿一个纵队，在炮兵面前很容易出现大量伤亡。而且不需要炮兵的准确度多高，就能造成巨大的伤害。
    金军进攻的特点，就是结成密集阵形，不怕出现的伤亡，连续进攻。不管是宋军还是辽军，在这种排山倒海般的进攻面前，往往抵挡不住，很快崩溃。有了火炮之后，这种阵形正成了致命的缺点。
    姜敏发现了这一点，并且坚决贯彻下去。只要有几门炮，一场战斗下来，金兵就会出现重大伤亡。这个时候，金军再不怕死也没用。坚决进攻，很快就会把军队耗光。
    王宵猎明白这一点，但他的性格比较稳重，不会把战争胜利的希望放到一两件兵器上。所以与金兵作战，首选的是选择合适的战场，从战略上包围敌人。这个时候具体战场的情况，不那么重要了。
    姜敏不同。既然有这个优势，就要把这优势发挥到极致。由于时间短，造出十几门炮已经是极限了，不然姜敏会在城墙上推满大炮。金军按照习惯集结重阵，正好让火炮发挥威力。
    近现代的军事改革，最初是因为火炮的特点进行改变的。特别是野战火炮成熟，被广泛使用之后，战争的形式与以前就迥然不同。比如火绳枪时代的西班牙方阵，很快变成了空心方阵。当步枪技术成熟，又变成了线列阵形。这些改革，都是为了适应战场上的火炮，而不是因为骑兵。
    当野战火炮成熟，步兵进攻，就不是像以前一样冒着箭雨前进，而是在不断射来的炮弹中行进。如果敌人的远程进攻武器是弓弩，则阵形越密集越好，而且要成锥形。当敌人的远程武器变成火炮，则每排之间的空隙，必须要让炮弹失去杀伤力。成平齐的一排一排，脱离火炮的射程之后再集结。
    古人常说一箭之地，或者说战前射住阵脚，都是在说双方列阵，两阵间的距离是由弓弩射程决定的。而装备野战火炮后，两阵之间的距离就由火炮决定。如何快速通过中间空地，是进攻方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火炮的射程远大于弓弩，如果不熟悉这一点，还像以前那样列阵，没有开战就会被火炮大量杀伤，阵形溃散。王宵猎大量装备野战火炮，实际上现在的金军无法与其正面对阵。
    姜敏因为远在河东路，一时无法得到后方支援，军队中没有野战火炮，只能充分利用城堡的防城炮。
    第599章 开战
    姜敏拍了拍手中的望远镜，又使劲摇了摇，重新放到自己眼前。远方有五六个金军游骑不紧不慢地走着，看着四周的风景。进入神山县后，再见不到一个人，让金军格外好奇。
    看了一会，姜敏对身边的梁兴道：“周围两三里内，并没有金军大队，这几个人应该是游骑。”
    梁兴道：“只有五六人，我带一小队骑兵出去，捉他们来！”
    姜敏道：“两军开战，先打游骑，这是我们邓州军人一进军校就要学的。军中的骑兵，绝大数为轻骑，就是为此而设。金军的游骑已经进入神山县，明天他们的大军就该到了。”
    梁兴点了点头。点出自己军中二十名骑兵，做好出击的准备。
    几个金兵正在左看右看，突然见到不远处的密林中冲出来二十多人的骑兵。
    最前边一个高声道：“直娘贼，来得好！”
    说完，抽出三枝箭来。看看梁兴的骑兵来近了，连珠箭发，射中了最前面的三个义军。
    梁兴吓了一跳，急忙抽出腰刀。只是眨眼间，雨一样的箭射了过来。
    金军的骑弓力小，但是箭重。虽然射不远，但却破甲。真碰上了钢甲自然无可奈何，但梁兴的义军都是皮甲，登时有一半的人落马。
    金军收了弓，抽出腰刀，高声叫喊着奔了过来。
    后边的姜敏见梁兴的人拿不下金军，举起铁锏一挥，喝道：“冲！”
    树林里的约五十名骑兵冲了出来。分成几个小组，迎向冲来的金军。
    “还有伏兵！”金军的首领喝了一声，猛地一拨马头，带领金军骑兵向斜刺冲去。跑出几步，收了腰刀，又取了弓下来。弯弓搭箭，向姜敏射来。
    姜敏在马上弯下身子，用脑袋对着前方，马匹前进的速度不停。就听叮叮当当，箭枝射头盔上，落了下来。
    这一轮箭雨，虽然伤了两人，对姜敏的队形却没有影响。几个呼吸间，双方就迎头撞上。
    姜敏挥起手中铁锏，一锏把最前面的金军打落马下。
    短兵相接，金军明显不是宋军对手。而且双方人数相差巨大，很快就被全部拿了。
    梁兴在一边看得目登口呆。他看得出来，姜敏的骑兵训练有素，远不是自己的义军可以比的。自己冲锋，带着人就冲上去了，并没有严格的队形。而姜敏冲锋，明显是一个锥形阵形。半路弯腰之后，所有的骑士留给金军弓箭射击的空间非常小。一轮箭射过，不等第二轮箭搭上弓，双方已经近了。
    拿了金军，姜敏命令打了扫了战场，带着俘虏回了树林。
    下了马，姜敏一把拖个一个金兵，厉声问道：“你们的大军在哪里？离此还有多远？预计什么时候到达？”
    那个金兵咿哩哇啦，好似听不懂姜敏汉话的样子。
    姜敏也不罗嗦，抽出腰刀来，在他脖子上一抹，又提了一个金兵过来。
    见姜敏杀人，金军游骑再不敢装傻。道：“我们只是游骑，如何知道军情？”
    姜敏骂道：“罗嗦！”手中的钢刀又举了起来。
    那个金人被吓了一跳，急忙道：“好汉，我们是游骑，与大军不在一处。按常理算，他们离我们一日路程！”
    姜敏点了点头：“倒也说得过去。你们既是游骑，到神山县里做什么？”
    金军道：“查看这县里虚实，有没有准备。到底多少人口，多少军队，如何布置。查看清楚了，回去禀报。”
    姜敏又问了一些其他事情，觉得再问不出什么来，命手下士卒把金兵拿了。
    转过头，姜敏对梁兴道：“你军中伤员不少，要回去救治。这样吧，你带着人回去，顺带把我两个伤员也带走，这几个金兵也带回去。我依然留在这一带，查看金军动向。”
    犹豫了一下，梁兴道：“招抚吩咐，我自然听令。——我带二十人回去，其余三十人留给招抚。他们虽然不像你的骑兵一样训练有素，到底是上阵搏杀过的，应该有些用处。”
    姜敏点头，没有罗嗦，答应梁兴的其他人留下来。
    义军与正规军看起来差别不大，无非是些小动作不注意罢了。比如进攻时有必要的阵形，遇到什么情况要使用什么动作。比如看见金军搭弓，所有人立即弯腰，减小敌人的进攻面积。两军相交，根据敌人的动作，选择自己第一下进攻攻击敌人什么部位。
    不过两者只是看起来差别不大，战斗力却相差很远。
    姜敏的骑兵，是严格训练过的。他们的战术动作，是由老兵总结，教官实战，不断改进而来。在战场上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总是能做出最佳选择。哪怕每一个动作的优势并不大，累积起来，战斗力就天差地远了。
    每次战前，王宵猎的骑兵总能占据优势，取得战场主动权，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骑兵是精挑细选出来，然后经过严格训练，多次演练，都是精兵。即使是金军，跟他们比起来也不占上风。
    老兵不一定能打，新兵不都是菜鸟，要看双方的经历和环境。在战斗力差、作风差的军队里，老兵大多数都是兵油子，又精又滑。他们不一定能打，只是更懂得在战场上保命而已。受过严格训练的新兵，初上战场可能乱一下，但很快就能适应战场环境。
    一支军队的作风，决定了军队里的将士的作风，而不是相反。
    姜敏本人，学习特别出色，训练刻苦。对于自己的手下，姜敏也是如此要求。他本人的风格，实际决定了这支军队的风格。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不管是打过仗还是初上战场，他们的动作和战术意识都是足够强的。只要有正确的指挥，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不弱。
    梁兴的义军，这些人有足够的热情，不怕死的精神，奋勇作战的意志。但是这些人没有受过严格训练，缺少正规军严密的指挥体系，很多时候，战斗力实际不高。
    这样两支军队配合，实际有很多问题。这些问题，都是需要姜敏解决的。
    第600章 城前列阵
    走出涝水河谷，看着前方连绵的低矮丘陵，完颜彀英道：“煞是奇怪，这两天的游骑没有一个回到军营。这处神山县，有什么古怪？”
    副将道：“几十游骑，足够攻下县城了。郎君上前，说不定游骑在神山县城等我们。”
    完颜彀英摇了摇头道：“不要把战事想得如此顺利了。这处神山县，都说是王宵猎派来的兵，与其他的宋军大有不同。当年在荆门，我与阿叔从那里返回北方，被王宵猎堵住，也是游骑不见踪影。或许这是王宵猎作战的习惯，军中许多骑兵，开战前先清理游骑。——吩咐下去，让众人小心前行！”
    旁边三里外的山坡上，姜敏用望远镜观察着金军。手下七八十骑兵随着金军前进，不断前行。
    到了傍晚时分，看金军开始扎营，姜敏道：“这里离前方三堡还有十五里。金军在这里扎营，看来是想明天就进攻堡寨。我们不足百人，肯定挡不住三千金军的游骑侦察。从现在起，只是跟住金军即可，不要离得近了。即使金军派游骑出来，也不要管他们。”
    手下称诺。
    一直到天黑下来，完颜彀英才在自己帅帐里，一边用酒肉，一边听手下的报告。
    副将回里不道：“周围十里之内，没有一户百姓。这里的守将叫姜敏，听说到了之后，新筑了堡寨，百姓全都收入到了堡寨中去。前方十五里是神山县，本来没有城，现在巩了三堡。三堡相距不远，呈犄角之势。”
    完颜彀英道：“这个姜敏，做事倒是仔细。”
    回里不道：“郎君，看神山县守得，没有一丝破绽。这个姜敏，倒是对手。”
    完毅彀英笑道：“再是仔细，没有兵又如何？多方打探，神山守军约一千人而已。我们大军面前，一千人当得什么事？明天子时造饭，丑时出发，辰时进攻神山县城！看看宋军筑的这三堡，能不能挡得住我！”
    回里不称是。
    等到众将出去，完颜彀英用刀细细削着肉，不时饮一口酒，对将到来的战事浑不当一回事。从军数十年，就在荆门被王宵猎打败过一次。姜敏什么人物？想用一千多宋军打败自己！
    当年在荆门，自己的兵比王宵猎的少，王宵猎又占了地利。这次在神山县，自己的兵是姜敏两三倍，哪里还有失败的道理？自靖康以来，三千金兵，足以横行半个中国，被神山这小县挡住就是笑话了。
    第二天天不亮，金军就已经拔营，直向前方的神山县城而去。
    月亮已经落下去了，漆黑的夜里，只有满天繁星，好奇地看着蜿蜒前进的金军。金军没有点火把，大军沿着向县城去的大道，静悄悄地行进。春天的晚风，带来了露水，挂满将士的征衣。
    神山县城里，指挥使姚肃得到金军出发的消息，急忙招集众将。又对亲兵道：“金军还在数里外，清晨才能到县城这里。去另外两堡把秦、赵两位都头唤来，我们商议一番。”
    三堡相距很近。神山县城位于南方，北边一左一右两座城堡，距离恰好保证他们的火炮能打到神山县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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