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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喜欢的那个女孩 第57节
    发?完信息, 他抬手?转过车内后视镜照了下,侧身解开安全带, 倚在打低的靠背上闭了闭眼。
    微信界面还没暗下去, 他已经睡了过去。
    江城少有救护车和警车同时出动的大事件, 红蓝色的警报灯一前一后从七中公交车站台的拐角处转过去, 流光照进凯迪拉克的光面车窗,从驾驶员眼下倦怠的青影间一晃而过。
    薛均眼珠轻转, 睁了睁眼皮,抬起手?机看时间。
    6点40了, 荀秋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半小时歪斜的坐姿让人有些不舒服, 薛均扶着座位慢慢直起身体, 瞅了眼后视镜, 打开车门抬脚下车。
    今天的沿江路好像过于热闹了, 步履匆匆的路人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兴奋之?色, 只言片语从傍晚带着热浪的风吹进他的耳朵。
    “…死人了?”
    “不知?道啊, 我?听那谁说, 桥上面好大一滩血啊…110都?开到桥上面去了。”
    “是老?师还是学生啊?”
    薛均揪住了关键词,心脏忽然猛地跳了一下, 他转身往七中的方向看过去,郁郁葱葱的景观树遮挡住视线,只有红蓝色的警灯隐隐约约透露信息。
    旁边不断有路人往那边赶过去。
    他立即摸出手?机解锁,微信对话框依旧停留在他发?出的那一句,荀秋杳无音信。
    刺骨的冷意从天灵落下,他好像突然坠进寒潭深渊,积雪的水溺到鼻子,呛进气管,让人呼吸停滞,手?也不自觉地颤抖。
    不会的,肯定不会有事的,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好几下,终于按中了荀秋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占线了。
    那说明人大概率没有事,薛均稍微镇定了一下,打开车门,安全带拉了两次没弄好,他再等不及,把手?机扔在中控台,轰的一声,直接发?动了车子。
    七中桥面上已经搭起了临时问询棚,警戒线外面围得人山人海,有黑色制服的警察在两边巡逻,以免发?生骚乱。
    薛均拨开人群往里面走,一手?仍然继续拨打电话。
    “我?靠,有病啊!”被挤开的人没好气地瞪过去,又在看见来人的那一刻吓得噤声。
    面容冷峻,眉眼阴鸷,说一句是在逃凶手?也不为过。
    电话终于打通,他也已经看到她。
    荀秋背对着人群,身影端正地坐在一张黑色椅子上,看起来一切正常。
    “喂,宝宝。”
    多好,她没事。
    他心里的空缺好像一点点开始填满,阴冷退散松懈,手?也已经搁在了警戒线上。
    “嗯?”荀秋声线平稳,没等他再说话,她忽然站起来,快步向着对面的方向走过去,“我?现在有点事,晚点再联系你好吗?”
    她好像忘记他在等她了。
    薛均顺着她的目光,见到了一身血污的赵竞持,他眼里带着笑,向她小跑过去。
    “是要紧事吗?”他垂了垂眼睛。
    “嗯,很要紧的事。”她想起他在等她了,补充了一句,“你先?回去吧,我?不一定回来吃的。”
    “回去休息,不用等我?了。”
    赵竞持靠得近了些,荀秋的声音便不自然地放得很低,她匆忙挂断,听赵竞持说了几句话,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
    耳朵旁的手?机亮起了光,通话已经结束,幽蓝的光照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薛均的眼睛却变得黯淡下来,他艰难地放下了手?。
    赵竞持和她站在路灯旁边,眉梢染着得意又亲昵的笑,抬起的手?上绑着那条他儿童节送给荀秋的丝巾。
    扎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出于谁的手?笔,自然是不用说的。
    她曾将他的草稿纸放进塑封袋好好保存,也曾将那片落叶书签随身携带,可现在她把他送的礼物当?做止血带绑在别的男人手?上。
    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赵竞持俯在她耳边轻语呢喃,而荀秋点了点头。
    她背对人群,薛均看不到她的表情。
    赵竞持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伸手?喊了一个同僚,扬声说道,“找辆车嘛,我?这个伤患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那个同僚也点头,快步走到薛均面前,对巡??逻的警察说了一句,“这里忙得也差不多了,快给经侦的赵队和他媳妇找个车,去中心医院。”
    旁边有人在惊叹,“哇,找个特警当?老?公安全感太足了。”
    薛均突然笑了一下。
    她说他是“老?鼠人”,说他只会躲在暗处观察他人,只让他当?她见不得光的fwb。
    原来她所有的光明正大都?给了别人。
    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用尽所有力气才阻止自己越过这条线。
    她不会愿意他站到那盏路灯下。
    他也不能给她任何难堪。
    手?里的电话突兀地震动起来,他抬到眼下,微微蹙眉,接通。
    听了几句,薛均的脸色变得更加沉郁,他握着电话退后了几步,深深看了警戒线里面的那个身影一眼,随即冷硬转身,垂首低低地说了一句,“我?马上过来。”
    薛老?师退休之?后闲赋在老?家,时常看顾后院的几块菜地,后来又盘活了院中那棵大枇杷树。
    好些年?没动静的树在今春抽了新?芽,近来正是结果的时候。
    薛老?师对这些橘黄色的小果子爱不释手?,常常要拿梯子爬上去看。
    这下从上面摔下来,伤得不轻。
    绕过种满茶花的圆形转盘,再往前开两百米就是江城中心医院。蓝白相间的七层建筑灯火通明,门诊楼前广场上照得亮如白昼,闪烁着红光的led告示牌上歪斜地显示着“车位满”三?个字,路边临停点满是闪着前灯的车。
    凯迪拉克随意地停在临时车位,清瘦的身影匆忙往住院部赶过去。
    305病房的门大开着,隐隐有说话声传出来,薛均疾步走进去,又在见到里面的场景时突然猛地停住。
    他的眼睛微眯,神情也变得警惕。
    无论什么时候看见薛荆,他都?是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高定西装,奢侈手?表,逞光发?亮的尖头皮鞋,后边跟着个拎包的助理,好像下一刻就要参加什么跨国经济会议。
    这一张与小城格格不入的冷漠面孔,偏偏与他三?分相像。
    “见到我?就是这种表情?”
    薛均不知?道怎么接他这句话,只把目光落在面有歉意的刘姚和薛武身上。
    刘姚走过来,拉住薛均往里面带,“来都?来了,和你爸爸说几句话,他是特意给你带好消息过来的。”她拍拍他的手?臂,叹了一口气,“是婶婶没本事,让你在江城蹉跎这么多年?,现在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她按着薛均坐在一旁的陪护椅上,低声嘱咐,“好好的,不要闹脾气啊。”
    薛均问道,“什么时候摔的跤?”
    小桌上放着烧水壶、装着水果的塑料袋、指甲剪、两个叠放的水盆和拆开的精美?果蓝,看这阵势,薛老?师已经在这儿住了挺长时间。
    现在才打电话过来,大概只是因为薛荆来了。
    薛老?师叹了一口气,“上个月末吧,下梯子的时候踏空了一下,摔得也不高嘛,人没什么大事,就是腿脚上有点不便利,石膏都?脱了,再过两个月就啥事儿也没有。”
    刘姚瞪他,“还就腿脚不便利,腰都?差点断了,说了多少次不要去爬、不要去爬,老?了就像个小孩一样?,几颗烂枇杷,有什么看头。”说着说着泪水也要落下来,“就这样?送了命倒还干净,落个半死不活,还害我?几十岁的人来给你端茶倒水。”
    薛老?师讪讪地笑了下,知?道是自己不对,只得任由妻子继续数落,不时接上几句,等到差不多,又劝道,“哎呀好了好了,要人家看笑话。”
    “说正事要紧。”
    刘姚这才住了嘴。
    “婶婶一个人也不方便。”薛均说,“我?那边有认识的护工,明早上我?问一下。”
    “哎,要那个干嘛,浪费钱!”
    “我?出钱。”薛均拍了拍刘姚,“钱是小事,身体累垮了就是大事了。”
    刘姚“哎”了声,有些欣慰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叹气。
    等他们扯完了家里长短,对面的薛荆暼过来冷漠的一眼,哼声问薛均,“研究所弄虚作假陷害你的事,为什么不来找我??”
    “找你?”薛均声线淡淡,“没这个必要。”
    薛荆冷笑,“我?的儿子就这样?灰溜溜地被赶走,一句怨言都?没有,跑到这个鬼地方做个小科长?”他顿了下,又哼了声,“哦,二十八了,还是个副科长,薛均,你的志气呢?”
    薛均很坦然,他因为拒绝冒名?顶替的事被欧阳立记恨,却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我?有没有志气都?与您无关,这样?的地方很适合我?,我?也没觉得哪里不好,倒是您。”他抬眼瞅过去,目光淡到没有波澜,“跑到江城来管我?的事,时越的股东们没有意见了?”
    薛荆虽然接管了公司,可时越的元老?中仍有傅家多年?的战友,以他的能力想要做一言堂,只怕还要熬上二十年?。
    “你还回不回去?”薛荆知?道这个儿子最不听劝,也不想多说废话,直言道,“你那件事已经真相大白,欧阳立被雾大除名?,为免责任,也愿意帮你作证,只要再通过一次考核,你依旧回研究所去,还从一助做起。”
    他想了下,又说,“现在研究所的话事人是你以前的师兄关解书,我?记得你和他关系也挺好的吧?”
    薛均没有在意他的发?言,摇了摇头,“不必了,离开这么久,那些东西我?都?忘了。现在在江城也很好,我?不想再回去。”
    薛荆自然对他的行踪了若指掌,他冷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不屑和失望,“这里很好?我?告诉你,男人没有钱、没有权,不会有那个女人会老?老?实实地跟着你,就你那个女老?师——”
    薛均猛地抬头。
    薛荆不为所动,继续道,“她在和赵厅长的儿子接触,还能看得上你吗?就凭你们一点高中时候的所谓‘感情’?”
    感情…
    薛均侧开目光,紧紧地咬住了牙,“不关你的事。”
    “薛均,机会只有一次,你别到时候后悔莫及。”
    刘姚脸上带着急切,“薛董,你也别逼得太紧,这孩子的病…你让他好好考虑考虑,自然知?道怎么样?对自己最好。”
    “行,我?再给你三?天。”薛荆下达最后通知?,“三?天后我?回蓉城,你可以和我?一起走。”
    薛老?师腰部受损,如今翻身也不易,薛均换了刘姚回去休息,再帮薛老?师处理完洗漱问题,安顿他睡下已经接近11点。
    由内而外的疲惫就快要击垮他,薛均躺在沙发?上,思?绪开始溃散。
    他闭了闭眼,拿出了接近0电量的手?机。
    没有荀秋的消息。
    只有李熙发?来了几条语音信息和一个莫名?其妙的视频文件,可他没有心思?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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