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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
    然后安宁的舅舅李南也来了。
    李南手里还拎着一只鸡,只说是朋友家养的。他从来不敢给自己姐姐钱,不然绝对会被逼问钱的来路。
    李南在当时人的眼中就是个无赖混混,已经三十七了,还是个光棍。平时游手好闲,同一群流里流气的人混在一起,也不找个正经的伙计。周李氏常常因此和弟弟吵架,但李南都是当面应下,背过头又当耳边风。久了周李氏也只能死心了,她能做的就是看着弟弟不做坏事。
    不过安宁对这位舅舅印象还是挺好的。至少李南对自己姐姐是真好,她娘出嫁时直接把家中唯一的两亩地都给当嫁妆了。她娘一共生了四个孩子,李南也是最为疼爱安宁,每次见面了都会偷偷给她塞糕点。
    李南一见姐姐一家住这种东西,脸顿时黑了下来,看他挽袖子的动作,似乎要找人掐架。
    安宁半点不留情地把事情说了出来,她倒是没添油加醋,但事情本身的真相就够让李南生气了。
    “周安平那个不孝子,我这就去揍他!”
    看他磨刀霍霍准备揍外甥的姿态,安宁连忙拦下他,笑嘻嘻道:“舅舅,就算要揍,也得先等喝碗鸡汤有力气了再去揍呀。”
    再多的火气看到可爱的外甥女的笑脸也歇了一半,李南勉强平复了内心的火气,道:“你娘呢?”
    安宁道:“娘去料理她那两亩田地了。三嫂出去买东西呢。”
    周李氏因为之前做豆腐的缘故,那两亩田都拿来种黄豆和黑豆去了,这样好歹可以省了买豆子的价钱。她病刚好,就跑去田里播种去了。
    她想起舅舅李南可是认识不少“社会人士”,挽着他的手臂撒娇道:“舅舅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情想要舅舅帮忙呢。”
    李南难得被人需要,很大气地挥了挥手,“只要舅舅能做到的,舅舅定不会推辞。”
    安宁压低了嗓音道:“舅舅,我娘突然之间被传克夫克子,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舅舅你帮我查查是谁散播流言的。”
    李南惊讶,“你是说这流言是有人故意放的?”
    安宁眯了眯眼,道:“不是我大哥,就是那族长。只需看放出流言后,谁能得到最大的利益便知道。”
    李南一脸愤怒,“肯定是周贺那老匹夫,老子看他贼眉鼠脸的,就不像是好人!你是打算找出证据后,让周贺那死老头没脸,然后重新回去吗?”
    安宁挑了挑眉,漆黑的眸子中泛着淡淡的冷意,“谁要回到族内,让一群道貌岸然的老匹夫能够时不时用辈分压我吗?我只是想让那些人知道,不是我们被赶出来,而是我们根本不屑呆在那族里。”开玩笑,好不容易出来了,头顶少了那些爱倚老卖老用辈分压人的老头子,她头壳坏掉才会想回去。
    李南抚掌大笑:“好!说得好,有骨气!不愧是我外甥女!外甥似舅,说得果然没错。”他不要脸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安宁则是笑眯眯地奉承他。她舅舅认识的那些朋友,拿来打听这件事最合适了。
    商讨完毕后,安宁则要开始料理他带来的那只鸡——只是,她从前*料理时候,鸡都是拔毛去内脏弄好的,让她活生生把这鸡清理干净,她还真不擅长。李南的话,更别指望他了,他就只会吃。
    幸好这时候三嫂周何氏回来了。她只是和李南打了下招呼,便拿着鸡去灶房里。等她将鸡清理干净后,安宁则是自告奋勇地要炒菜。周何氏想起昨晚小姑做的晚餐味道相当不错,便点头应了下来。她也有点好奇安宁想做什么。
    周安宁看着厨房内的调味料,心里想着还是早点将酱油这东西捣鼓出来吧,不然炒菜都少了许多的美味。
    她所要做的便是那东安子鸡,虽然现在这时候没有辣椒,但是可以用茱萸和花椒来代替。周何氏将鸡洗好,便放入水中煮。安宁待七分熟以后,将鸡捞出,切成了一条条。至于那汤则是留着,好歹晚上可以下面条吃。另一边,则是在锅里放油烧到了八成的热度后,把切好的姜丝、醋、花椒一起放下去炒了,再放入一些鸡汤下去,还未起锅,香气已经弥漫开来,甚至灶房外的李南都问道了,忍不住跳了进来,恨不得拿一块尝尝味道。
    最后安宁放入芝麻油和葱,然后出锅装盘。
    李南一边闻着这香气,一边说:“又加麻油又下油炒,不好吃我都不相信。”
    周安宁白了他一眼后,将做好的东安子鸡给端了出去。
    周何氏又炒了三样的蔬菜,因为周慧钓了一条鱼回来的缘故,还做了份鱼汤。
    四菜一汤,已经是非常丰盛的午饭了。
    周李氏回来后,又照例说了自己的弟弟几句,幸好有安宁在一旁帮腔,李南才省了被叨念这一遭。
    ……
    李南对于自己外甥女吩咐的事情还是十分上心的,一回去便开始着手调查这些事。
    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背后之人蠢到不懂遮掩,不过三天的功夫,便已经将人证给一同带了过来。
    他来的时候,一脸的怒气冲冲。
    此时,安宁正同周何氏一起用黄豆做酱油和磨豆腐呢。
    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过来,她抬起头,看向怒气未消的舅舅,“就是这些人指使的吗?舅舅?”
    李南也是聪明人,特地让自己那些狐朋狗友一同过来帮忙看押着,有这些看起来就人高马大的人在,那些被押过来的人一个个都缩着脖子,不敢多说什么。
    李南的声音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一样:“他们说,他们是听从周安平那个小崽子和周贺的吩咐的!呸,周安平那个诋毁自己亲生母亲的畜生,我等下非得揍死他!”
    周李氏闻言,身子晃了晃——她是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好,但没想到对方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安宁早就有所怀疑,因此很是淡定,道:“既然人证有了,我们也该去揭下某些人的皮了。”
    ☆、第十二章 开撕族长
    在一间有些年头的一进宅院里。
    一个头发有一半银丝看上去大约五十出头的周家族长周贺正惬意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对着自己的儿子周安乐说道:“乐儿,这年头的有钱人家想法真是难以捉摸,你说他们居然舍得花八百两买一块地?不会是哄我们吧!”
    三十多岁的周安乐想起了白花花的银子,脸上也同样笑开了花,“爹,我听说那沈家单单家中良田就有两百多顷,当然不把这八百两放在眼里。沈家在我们开原县都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怎么可能会骗我们。沈家说了,那块地风水好,因此打算将他们家主的墓地建在那里。”
    周贺撇了撇嘴,“我可不觉得哪里好。那三房拥有那地那么多年,还不是穷的要死,也没见他们发家过。”
    周安乐嗤笑一声:“这样不是更好吗?便宜了我们。只可惜这六百两还得分一半给安平那小子。安平也是心狠,为了三百两银子就卖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周贺不以为然道:“三百两就可以买六十亩田地,靠着田地出息就算什么都不做,后半生都不愁了,我若是他,我也会卖。”
    两人又说了些话,然后就看见他们话题的当事人之一周安平皱着眉头进来了。
    “叔公,村长刚刚派人过来,喊我们过去祠堂一下。”
    他们周氏本身有祠堂,但村里另外还有一个祠堂,只是村里的祠堂更像是将一个村庄的发展历史摆在那里,平时有什么关于村里的一些事务也会在祠堂里处理。
    周贺皱了皱眉,“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周安平有些不安,“没有,但是我看到安宁那死丫头进去了。”他这位妹妹被拐卖回来后似乎变了不少,想起妻子甚至被敲诈了一百两,周安平心中就更加愤恨了。
    周贺不在意道:“她一个丫头片子能做什么?难不成想回族里,所以让村长给她主持公道?”
    想想,其实也是可以接受的。那周安宁小小年纪就看得出是美人胚子,长开后说不定能够卖出一个好价钱。
    想到这里,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了笃定的笑容。
    玉山村祠堂内。
    “安宁丫头,你把我们都召集过来是怎么回事?”开口的是周家六房的周勇,安宁还得称呼他一声六叔公。
    这位在周家算得上是难得的方正人物,当初她娘被逐,他也是说过公道话的,只是拳头没其他人大,说了也等于白说。因此周安宁对他还算尊重,笑道:“六叔公别急,等周贺来了便知。”
    她竟是不想喊周贺叔公。
    见她油盐不进的模样,其他人只能歇了询问的心。
    周安宁这次可是把周家六房的人都请了过来,顺便还请了村长和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作为见证。
    没等一会儿,周贺带着他儿子周安乐同周安平一同进来。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视线落在周安宁身上,然后做出慈爱的模样,“安宁啊,我听说你前几天平安回来了,真是佛祖保佑。”
    周安宁被拐时才八岁,又不是十二十三岁,除非是脑子有坑丧心病狂之人,不然谁会往她名节上做文章。又不是前朝。
    周安宁直接当做没听到。
    周安平见她这样,想起妻子被揍了一顿后还得遮掩,心火又起了:“安宁,怎么能够这么没礼貌?你看见我们不用喊人吗?”
    周安宁唇嘴含着甜蜜的笑意,说的话却一点都不留情:“你算哪门子的人物,也在我面前摆架子,没得让人笑掉大牙。”
    “我是你哥哥,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周安宁冷笑一声:“我哥哥有周安堂、周安隆,就是没有一个周安平。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个周安平,为了抱其他人大腿,不认自己娘亲,不知道你认识他吗?”
    一段话将周安平的脸皮直接往下撕,周安平无法反驳,只是气的涨红了脸。
    虽然周贺以怕三侄子唯一的儿子被周李氏克了而让周贺与周李氏脱离关系。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不占理,周安平的做法更是让人齿寒,因此除了大房的人,竟是没人替他说话。
    周贺刚想开头,却被安宁打断,“你也别在我面前倚老卖老。我愿意尊敬老人,但仅限于六叔公村长他们那样的有德之人,无德的人还是回去多念佛,少出现人前好。不然身上的臭气熏坏了人就是罪过了。”
    “哈哈哈哈……”李南忍不住拍手大笑了起来。他外甥女简直是口齿伶俐,看把那死老头给气的。
    他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吹了吹个长长的口哨让外头听到的朋友带着那些人过来。这是他们事先定好的暗号。
    周贺和周安平一看到眼熟的那些人,心中不由一跳。
    安宁笑盈盈道:“有没有觉得他们很眼熟?”
    周贺强自镇定,“都是一个村的,彼此认识,自然眼熟了。”
    性格较为暴躁的四房叔公周元道:“你带他们来到底想做什么?”
    安宁抬了抬下巴,“这些啊,就是背地里散播谣言的那些人。说我娘克夫克子什么的,所以被我们揪出来了。”
    周贺也是有城府的人,假装怒道:“那的确是很过分的事情,都是这些人乱说话,我才会误会了你娘……”
    他还没说完,身穿灰衣的男子直接骂开了,“放你娘的屁,周贺当初可是你给了我一百文钱让我说这话的,现在就想装作没这回事?门都没有。”
    他一开口其他几个也跟着怒骂了起来。
    “还有周安平,我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居然诋毁自己的母亲,居然还有人夸你。我呸!”
    “嘿,若不是你们两个给了我钱,我和那周李氏无冤无仇,没事在背地里说他们做什么。”
    五六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接将祠堂变成了喧闹的集市。
    周贺和周安平倒是想反驳,但是每次一开口就被打断,他们两张嘴根本说不过五张嘴。
    周氏其他几房的人倒是不知道这件事,都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周贺和周安平。
    特地被周安宁请过来的村长李富贵同几位老人倒是淡定了许多——毕竟周安宁在那之前已经向他们两个说了一遍。
    七十岁的张鑫忍不住摇了摇头——真是人心不古啊。
    周贺见这些人再说下去,自己的老皮都要被揭下来了,连忙向李富贵说道:“村长,你看这些人,他们都是被收买的,平白无故污蔑我啊。你要替我做主啊。”
    李富贵见他这样,颇为解气——这周贺平时凭借着自己是周氏族长,时常给他添堵来着。他虽然是村长,但是在某些村民眼中还没有他们族的族长有地位。
    他只是冷哼了一声,“是不是真的,还得调查一下呢,可不是你一张嘴就颠倒的。”
    “我对天发誓,是周贺和周安平收买我的,如果我说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
    这人也是个聪明的,直接发誓了——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于誓言是十分看重的。
    其他几个也跟着一起发誓了,反正他们说的本来就是实话,不必担心誓言成真。
    这一通发誓下来,其他人看周贺、周安乐、周安平三人的眼神都不对了。这几人都全部发誓了,那肯定就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