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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孟太医突然开口挽留,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罐子,走到了刘凌面前。
    ‘四弟的喘鸣要用到童子尿吗?那是什么方子?’
    刘凌心中疑惑,抬眼看向孟太医,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伸手出去。
    “我到旁边去尿……”
    ……孟太医太这幅冷峻的样子太可怕了,简直随时会扑过来在他屁股上扎七八/九十针的样子。
    “我要中段尿,三殿下恐怕不知道该怎么接,您跟我过来……”
    孟太医一把拉住刘凌的手,带他到了旁边偏僻的角落里。
    见孟太医离得远了,那宦官才松了口气,啧啧开口:“每次跟在孟太医身边,奴家的小心肝都噗通噗通乱跳,你们跟在孟太医身边辛苦不辛苦?”
    两个药童看了孟太医离开的方向,悄悄点了点头。
    “嘿嘿,难道龙子的童子尿好些?奴家虽然是个阉人,其实入宫前,也是个童子呢……咦,你们难道不是童子了吗?为什么孟太医不找你们要……”
    两个药童脸色唰地就红了。
    “啧啧啧啧,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得了,不得了啊,你们才十二三岁吧……”
    ‘呜呜呜,师父,你快回来啊!’
    两个药童硬生生把自己的脸憋的通红,眼泪都要出来了。
    ‘再不快点,遇见这么个话痨的宦官,我们的名声都要被败光了!’
    ***
    另一边,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刘凌见孟太医伸过手来,羞赧地开口:“孟太医,不用您帮忙的,我自己能脱裤子……”
    谁料孟太医的手没伸向他的裤腰带,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按在墙上不能动弹,眼神里也露出可怕的寒芒。
    “三殿下,谁教您在太溪穴探脉的?”
    ☆、第38章 故人?亲人?
    “咦?您说什么?”
    刘凌心中咯噔一声,反射性装傻。
    “叹卖?吃的吗?”
    “连这口气都是一样,张口就问吃的吗……”
    孟太医听到刘凌装傻的回答,不怒反有了笑意。
    “殿下莫要糊我,您在太溪穴诊脉用的是杏林宗师赵家家传的手法,三部诊脉已经几近失传,非赵门之人绝不会用……”孟太医压低声音,“‘气闷之后,欲知藏气生命力强弱,必诊此穴脉,称为太溪脉,应手脉软弱无力,肉陷无弹力,大限不远,难治难救’,教你的人是不是这样说的?”
    刘凌白着小脸,装出吓坏了的样子。
    “四皇子出事,您想知道情况,却不敢上前,只能按压太溪穴看看四皇子是不是有生命危险。您一个冷宫里长大的皇子,若不是有人教你,哪里会这样的本事?”
    孟太医又接着质问。
    刘凌心中七上八下,各种后悔涌上心头,后背已经冷汗淋漓。
    以往的人都瞧不起他、将他当成普通孩童,所以根本不会注意他的一言一行,谁知道这位太医如此心细如发,一眼就看出他是在诊生死?
    他已经做的这么隐蔽了啊!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凌打定了主意,死也不能将太妃们攀扯出来。
    “罢了……”孟太医叹了口气,松开按住刘凌的手,“三殿下休怪孟某造次,孟某有一位好友正是赵家子弟,一直不知生死,所以才关心则乱。”
    孟太医在刘凌心中从来都是盖上“贵妃走狗”的印记的,当年袁贵妃用下毒陷害皇后,也是这位孟太医为虎作伥。
    刘凌对他的感观极差,根本没办法放下戒备之心,哪怕听到不知生死云云的话,也没有松口提示什么。
    直到外面候着的宦官催了,孟太医才掀了自己的衣服,随便尿了一罐,在刘凌张目结舌的表情中匆匆说道:
    “三殿下不承认也没关系,回去问下教你医术之人,我家中的山楂已经红了,问她还要不要吃。你速速离去,这几日宫中就要生变,自己保护好自己。”
    留下让刘凌莫名其妙的这句话,孟太医整理好衣裤,就这么掉头走了。
    “果……果然是不需要童子尿的吗?”
    刘凌怔了一怔之后,也顾不上还等王宁了,飞快地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等到了麟德殿正殿门口,刘凌正碰上满脸笑意被人送出门口的王宁,里面伺候的宦官和他似乎很熟络,一边送他出去一边还在道谢:
    “实在是谢谢王兄,贵妃就这么丢下她们走了,要不是你提点送些吃的喝的,许多老太太大概就要累厥过去了,人手不足你还亲自帮忙,怎么好意思……”
    “哪里话,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上次我给家里人带东西还是托你送的呢,下次去我那儿玩儿啊,侍卫又给我淘换到了新东西……”
    “好说好说,不过这几天不可能了,你也见着了,发生这种事……等这边忙乱过了我。”
    “一言为定。”
    “一言为……啊,三殿下……”
    王宁听到三殿下连忙扭头,见刘凌还带着茫然之色站在殿门之前,连忙装模作样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然后飞奔过去拉住他的手:“我的个殿下诶,您怎么能乱跑呢?现在这人多事杂的,您就该找个地方静静待着啊!”
    “……我害怕。”
    刘凌抖了抖身子。
    “我要奶娘……”
    “老李,下次再聊啊,我得先伺候我们家殿下了。”王宁对送他出来的中年宦官打了个招呼,便牵着刘凌的手往殿外走。
    “好好好,我带您回去,不知道轿子还在不在门口……”
    一直走到麟德殿外,王宁这才露出得色,按捺住欣喜的心情告诉身边的刘凌:“赵太妃的外祖母还活着,里面有赵太妃的姨母沈国公夫人。我不知道她如今不敢贸然递话,但赵太妃的姨母既然能入宫,说明她的外家还没有怎么受牵连……”
    赵太妃的父亲虽然只是太史令,但因为赵家辅助高祖开国有功,其实也是有开国国公之位的,加之修史的人家多得敬仰,算是清贵之家,当年赵家的女儿都不愁嫁,嫁的也都是门当户对的人家。
    薛家和萧家、赵家也大多是如此,事发时在京中三家满门受到牵连,可嫁出去的女儿也有不少,嫡脉支系还有许多在老家的,这些不可能全被连坐,否则京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要起来反抗。
    按照薛太妃的说法,当年事发,总会有人逃出去,或是向姻亲家里托孤,或是逃到郡望之地隐藏,绝不会满门皆灭。
    抄家的乱军是为了得财,杀人的却是太后家中的亲信,她们一直不死心就是想要得知家中的情况。
    王宁得了这么个消息,肯定会被奖赏一番,怎么能不高兴?
    这实在是刘凌一天之中唯一得到的好消息了,闻言也是动了动嘴角,但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殿下?”王宁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里面情况不太好?不是经常发病,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吗?”
    “不太好,我们先回去。”
    刘凌一声叹息。
    ***
    绿卿阁。
    “你跪下。”
    薛太妃面若寒霜地向着刘凌喝道。
    刘凌心中有些委屈,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
    回到静安宫的刘凌不敢存着侥幸之心,一回去就去了绿卿阁,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包括自己担心四皇子有事而出声提点袁贵妃那些。
    只是他刚刚把事情说完,薛太妃就变了脸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去把张太妃请来,问问孟太医怎么回事。”薛太妃转身吩咐如意,而后又向称心说道:“将此事告诉赵太妃,向她问问她姨母的事情。”
    “哦……”
    傻乎乎的如意一路念着“找张太妃”出去了,称心也是毫不耽搁地直奔明义殿。
    刘凌跪在地上,头垂得极低,面前的薛太妃却毫不可怜他,冷声问道:“你可知道你做错了什么?”
    “我……我不该救四弟……”
    刘凌揉了揉眼睛。
    “不,你错在不自量力!”
    薛太妃讥讽地笑道:“你才学了几年医术,就不知天高地厚到觉得自己可以救人了?你觉得太医院是傻子、四皇子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傻子?你要救也就救了,可是还那么蠢,做的那么明显,如果四皇子真出了事,你觉得他身边的宫人会认为是自己没照顾好四皇子,还是你那不知所谓的举动害死了他?”
    刘凌低着头,咬牙一言不发。
    “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你走之前我说过什么?出了事躲得越远越好,纵使你将来是一只猛兽,现在也还只是个幼崽,当以保全自己为先。你能和袁贵妃比、和大皇子比、和二皇子比吗?他们尚且有母亲、有家族庇护,袁贵妃几次下手都没有得逞,可你呢……碾死你,不过像是碾死一只小蚂蚁那般容易!”
    “这事大皇子可以管,二皇子可以管,唯独你不能管!”
    薛太妃厉喝。
    “可那是我弟弟……”
    刘凌闭眼吐出一口气来。“如果今日倒在那里的是袁贵妃,我可能不会管,可他是我弟弟。他……他才两岁啊……”
    “什么两岁?”
    张太妃接到消息匆匆赶来,一进门就见刘凌跪着,顿时心疼地要去扶他。
    “小三儿又犯了什么错了?不能好好说嘛?”
    “休要扶他!今天他在宫宴上把自己的医术暴露了!”
    薛太妃的脸色铁青。
    “才是半桶水就要到处晃了,我平日里让他藏拙藏拙藏拙,他倒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今天能卖弄医术,明日就能卖弄文采,后天会武都要让人知道,他是嫌袁贵妃忌惮他忌惮的还不够呢!”
    “医术……暴露了?”
    张太妃一颗心提了起来。“暴露给谁了?大家都看到你治病了吗?”
    “还算不太蠢,只是出声提点,又开了几扇窗通风。但是他探脉时被袁贵妃一系的太医看到了,还被人追问了医术的来源,你让他自己说吧!”
    薛太妃一指刘凌。
    刘凌一五一十地说了孟太医的事,说到“山楂红了”时,张太妃突然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是孟师兄,是孟师兄!孟家晋阳的老宅里有一颗老山楂树,每次都酸的我掉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