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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方栀在这个温柔眷恋的拥抱中睁开眼。
    他单手抚摸着谭枫的头发,上半身撑坐起来。房间里的信息素浓度在方才短暂的温存中攀升,又在此刻变成爆发成藏匿于无形的炸药,突如其来的信息素压制让谭枫束手无策。
    谭枫几乎是在一瞬间意识到了方栀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来不及挣扎,双手被方栀死死摁住,锋利的犬牙刺破柔软的后颈,大量alpha信息素涌入同为alpha的腺体中,像一柄精锐的匕首划破五脏六腑,疼的谭枫头皮发麻。
    谭枫忍不住尖叫,但冰凉的手指在同一时刻探入口腔,另一只手则抬起他的脖颈,掌心紧贴着暴起的青筋。来不及吞咽的唾液顺着指缝滑落,谭枫眼前一片混乱,像是被蒙上一层白雾,大脑也开始昏昏欲坠。
    身体很痛,谭枫也止不住心寒。
    他知道自己留不住对方。
    方栀这是铁了心要走了。
    “方栀…”谭枫哽咽地喊着他的名字。
    “对不起。”方栀松开牙关,干涩的唇印在谭枫的腺体上,一点点舔去破口流出的血,“对不起…”
    被强制标记后的身体虚软无力,谭枫几次挣扎着想起来都重新跌回地面。alpha使出全力才把自己撑起来一点点,但满空间的信息素压制和疼痛几乎让他无法维持清醒,谭枫低头喘了口气,指尖被方栀握在手心里。
    谭枫维持住最后一点理智问:“你非要走。”
    “我只能走。”方栀红了眼眶,把手缩了回来,眷恋又珍重地摸了摸谭枫的脸,“我知道你不怕这些…但是我怕。”
    我怕你去经历我所经历过的黑暗,那些东西原本就不属于你。
    所以我要走,我要带着那些侵蚀明媚的欲望和野心离开你身边。
    谭枫蜷缩在地上颤抖起来,信息素压制还在不断增强,候机室内的信息素警报器轰鸣,却没有一个人开启大门。
    他眼前的最后一丝清明也陷入黑暗。
    谭枫感觉眼角流出泪水,混着一点血味被自己含进嘴里。他紧紧地攥住方栀的衣摆,顾不上脸上肆意乱爬的泪痕,想说话却开不了口。
    方栀跪坐在地上,直到眼前的人没有了动静,才伸手把人抱起来放在了沙发上。
    候机室外的广播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方栀丝毫不在意,他一点点扯开了谭枫抓住的布料,低头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
    谭枫的五官几乎皱在一起,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他从没在谭枫脸上见过这样的神色,这让方栀又愧疚又心疼。
    “我要走了,谭枫。”他说,“我…求你等我几年。”方栀哭着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口罩戴上,眼泪一点点浸透口罩的外缘。
    他站起来呆呆地站了一会,走之前看了一眼又一眼。
    就好像是在沙漠中迷途的旅人再一次回到了原点,所以想在弥留之际再看一眼这场美梦,实在不甘心就这样醒过来。
    第108章 逆旅
    谭枫带着标记回家时已经是后半夜,衣领上带着血,顾嘉言见到他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连忙把他扶进卧室休息。熟稔的信息素在此刻变成了催泪的毒药,谭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小声哭着,被注入了过多信息素的腺体肿胀发热,整个人也浑浑噩噩地烧了三天。
    顾嘉言端着热水在门外驻足了很久,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
    那几天家里变得一团乱,公司那边也终于有了动静。几大股东轮番到访,明里暗里互相较劲,希望能夺得谭鸿铭留下的所有股权。顾嘉言换上得体的长裙端坐在客厅,微笑着劝退了所有到访的来客,众人腆着笑脸走出大门,背地里却开始唾骂这个丧夫omega油盐不进。
    谭枫就是在这时候找回了神智。他呆坐着出神了很久,紧接着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把所有有关方栀的信息删除,关掉手机拔掉电话卡。他把书架上那些钟爱的书籍锁进箱子里,那辆深紫色的摩托也被关进暗无天日的地下。
    他站在浴室里洗了很久的热水澡,终于把这几天来的颓废和悲伤洗净,只留下腺体上洗不掉的标记和信息素。
    同类标记的痛苦仿佛还印刻在他身体里,谭枫也第一次庆幸自己是个alpha,因为同类的标记并不会长久存在,只要时间过的足够长,那个人留下的味道也终将会消失不见。
    于是踩着末班车来拜访顾嘉言的股东们见到了这位传说中“不愿继承家业”的公子哥。谭枫仅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靠坐在沙发上,领口系的很紧,却把手臂上的布料卷了起来。他冷淡地扫视着与他对坐的说客,和谭鸿铭坐在办公室里签字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
    但他不懂生意上的事,更不懂谈判。旁人都以为他是个孩子好忽悠,没成想谭枫视金钱如粪土,全然无视了对方抛出来的诱惑和利益,用他熟知的语言技巧让人崩溃无语。
    alpha心里很清楚,他必须要把这份股权握在手里,他答应过谭鸿铭这辈子最终会去接任他的意志。
    只不过是时间点稍稍提前了一些,又稍稍措不及防了一些。
    这种你推我往的日子过的很陌生,谭枫像是被推进了这世界中的另一面,重新从认知的起始点开始蹒跚学步。
    第七日,明州最终撞上了梅雨季。谭枫向法院递交了谭鸿铭的尸检报告,在殡仪馆寄放了多天的遗体终于如愿下葬。顾嘉言遣散所有来客,一个人站在漆黑的墓碑前,在大雨滂沱的墓园中掩面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