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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日清晨,楚成允依旧早早起来,进了小厨房,净手后取了面粉打了水,在桌子上揉面团。
    早春的清晨,天空还是黑沉沉的,冷风从敞开的门口灌进来,楚成允不由打了个寒颤。
    厨房里燃着烛火,忽然一阵风过,烛火晃动,缚眼的白纱松脱,落在洁白的面团上。
    危险的气息在静谧的空间里缓缓回荡。
    楚成允静了片刻,抬手摸去,白纱在手中滑过,抓了个空。
    黑暗中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握着白纱,鬼魅般的身影从楚成允身后出现,一步一步踱到桌子对面,带着温和的笑,注视着那双没有聚焦的眼睛。
    楚成允抬手在桌上摸了一遍后,没有摸到自己的白纱,眨了眨眼,继续埋头干活,手指依旧一一点过各类碗碟,精准无误地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楚长卿就站在他对面。
    虽是笑着,但那犀利的目光,犹如猎鹰,透着寒光,紧盯着猎物的一举一动,似乎随时准备扑食,将猎物撕得粉碎。
    楚成允看似动作表情平稳,心底的恐惧感已经密密麻麻地蔓延至了四肢百骸,全身血液几乎都凝滞了。
    时间每过一分,压迫感就沉重一分。
    「王爷。」小灼再次见到楚长卿进厨房,依旧还是被吓了一跳,「您怎么又来了?」
    「想看看阿允给皇叔做什么好吃的。」楚长卿浅笑道。
    小灼一拍脑袋,「还说呢,殿下说昨日想给王爷做桃花羹,不知道您喜不喜欢,还特意跑去找您,最后没找着,回来的时候一脸的失魂落魄。」
    「哦?」楚长卿看向那专心和面的人,「那你可以告诉他,本王想尝尝,不如今晚宵夜就做桃花羹吧。」
    「好,小灼等会就告诉殿下。」
    楚长卿走后,楚成允狠狠松了一口气,和面的手止不住发抖。
    ……
    漫长的恐惧最磨人,仿佛是一把凌迟的刀,一下又下的切割着人的神经。
    楚成允整天都在惊恐中度过。他撞破了一个可怕的秘密,明显察觉到自己最敬爱的皇叔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
    曾经以为和蔼慈祥的皇叔,今早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狼一般盯着自己,亮出森森獠牙。
    一整天心不在焉地枯坐在屋里摘桃花,粉红色的桃花瓣摘了一大摞。
    日暮悄然而至,恐惧感也随着黑暗的到来越来越深。
    楚长卿回来了。
    依旧宠溺地将楚成允抱在怀里。
    楚成允努力忘记那双骇人的眼睛,同往常一样,乖巧地说出关心话语。「皇叔辛苦了,今日厨房做了豆腐鱼汤,闻着可鲜了。」
    「皇叔今天累不累?阿允给皇叔弹琴可好。」
    楚长卿解开那抹遮住楚成允眼睛的白纱,将他的脸转过来盯着看了会儿后,在他手心写下,“桃花羹”三个字。
    楚成允扯出一个笑,「阿允现在就去做。」
    他带着小灼一起去了厨房,取出泡了半天的桃胶,打水忙碌起来。
    香甜的桃花羹盛到碗里时,管家突然出现,将小灼叫走。
    楚成允心下慌张,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升腾。他缓缓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端着桃花羹慢慢摸到楚长卿的房门口。
    楚成允装瞎子装得很像,不会表现的太笨拙,也不会太利索,所有动作和以前一无二致。
    他想着,只要熬过这次试探,让楚长卿相信自己眼睛未恢复,那么危机也就解除了。
    站在紧闭的门口敲了几下门后,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房间里烛火通明,照亮了整间屋子,也照亮了那满地的瓷瓦碎片,一路从房门口延伸至矮几前。
    楚长卿就坐在那屋子中央的矮榻上,一手执着茶杯轻抿着,悠闲至极,桌上一侧摆着一把银色匕首,虽未出鞘,但看着竟比那满地的瓷瓦更令人毛骨悚然。
    楚成允心下凛然,面上始终挂着纯净地笑,
    「皇叔,阿允可以进来吗?」他站在门口问道。
    很自然,不会有人回应。
    半晌后,他犹豫着摸索跨进了房里,刹那间,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将楚成允关在了那刺目的房间里。
    他捧着托盘一步踏出,瓦片刺入足底,楚成允吃痛一声,忍不住后退一步。
    「皇叔。」他蹙眉唤,抬脚轻轻踢开那大片的瓦块,再次小心翼翼地跨出,又是一阵刺痛,不由得连退两步,背后抵在了坚硬的房门上。
    「皇叔?」
    「若影」楚成允试探着喊了两声。
    楚长卿远远注视着他,冷冷地勾起一侧嘴角。
    突然,房门被推开,楚成被那房门的力道推得一个不稳,身体急骤向前扑去,哗啦一下,手中托盘摔下,碗勺碎在地上,带着桃花香的甜羹洒了一地。
    楚成允整个人趴伏在满是碎片的地板上,瓷器碎片深入掌心又冰又凉,鲜血缓缓从伤口溢出,如艳丽的玫瑰在盛开。
    撑着地面的手不停颤抖,他垂着头,眼泪不由自主氲了出来,滴落在颤抖的手背上。
    委屈的哽咽从喉咙里溢出来,连带着身体也不停抽动。
    一双黑色靴子出现在朦胧的视野里,熟悉的温暖大手揽在腰间,将他抱了起来。
    楚长卿踏过满地的碎片,将人抱回了矮榻上
    眼前的人狼狈又可怜了,浑身是血。手心、膝盖和脚底还扎满了瓷器碎片,如同破碎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