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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嫌神探凭亿近人 第272节
    他想干干净净攀上时代的列车,难道也做错了?
    许家有机会,顾有明有机会,薛家也有机会。
    凭什么他没有?
    明明是他最先反应。
    顾有明不见得有多干净。他一定也曾兵不血刃地借刀杀人。
    凭什么顾有明能上岸,他不行。
    第161章 赛局理论
    简若沉带了两杯水进审讯室, 将其中一杯放到明仁小学校长张庆哲面前,“请。”
    “好,谢谢。”张庆哲将水杯握住, 惯性抬头看去。
    他来的时候想过了, 只要不是简若沉来审就好。
    只要不是简若沉,他就有把握挺住,糊弄过去。
    可才抬眼半米不到,就先看到了一缕垂在肩侧的银白色马尾,扎得松垮懒散, 不是简若沉还能是谁!
    张庆哲唇角一垮,连硬撑的体面都险些维持不住, “简顾问。”
    “嗯。”简若沉拉开张庆哲对面的椅子坐下, 抬眸扫过去。
    张庆哲, 63岁,原户口在香江新界, 自管理明仁小学以来,就将户籍落在了学校。
    他今天穿了一套烟灰色的西装,靛蓝色的条纹领带打得潦草, 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有些泛黄磨损,看着很旧了, 就打量的一小会儿,张庆哲已经眯了三四回眼睛。
    简若沉收回视线, 不经意问:“既然眼镜不合适, 为什么不戴平常戴的那副?”
    张庆哲下意识想接话,转念一想, 陡然浑身发凉。
    他故意换了便宜陈旧的眼镜,没带金丝的那一副, 就是为了与贿赂赃款一类的事情脱开干系,没想到竟然被简顾问一眼看出来!
    还好他没贸然回答。
    这是试探,绝不是随口一问!
    他张庆哲喝了口水,压了压心底的不安。
    简若沉盯着他抬手时裸露在外的手腕,又笑了,“您出门这么着急?怎么连手表都忘了戴?西九龙总区警署的传唤固然紧急,但也没急到连表都来不及戴的地步。这么大一个白色的印子在手腕上,想必原先一定带了一块常年不摘的爱表。”
    张庆哲下意识拉着一下衣袖,遮住手腕。
    他故意换银镜,没戴手表,就是因为知道了icac正在查贪污。这次查得那么严。要是戴个不符合收入的名表进西九龙,几乎与挑衅无异。
    张庆哲心思电转,哈哈笑道:“这还是我以前的眼镜,年岁上来了,眼睛也看不清楚,新配的那副洗澡时不小心被我弄到地上,坏了。正好总区警署需要我们配合调查,我也来不及修,潦草找了旧眼镜,随手一戴就来了。”
    他说着,低头整了整领结,“哎,连领带都没打好,手表也忘记戴,实在是失礼。”
    简若沉对他换眼镜和不戴手表的真正理由心知肚明。
    这老校长演得挺不错,跟当年江含煜顶着寒风扯开衣领在学校门口等他时的演技有一拼。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沉默地看着张庆哲。
    张庆哲浅笑着与简若沉对视,一分钟时还稳如泰山,到了五分钟时便在心里打起鼓。
    这顾问光看不问是什么意思?
    在想什么呢?
    十分钟,张庆哲心中焦灼,不自觉将纸杯里的水喝了个精光,他咳咳嗓子,又整了整衣襟道:“这个调查……需要我怎么配合?”
    简若沉恍然“哦”了一声,好似才回神,“我刚才还在想,你为什么会觉得西九龙叫你来是为了配合调查。您是被作为犯罪嫌疑人传唤,这回您听明白了吗?”
    张庆哲面色一僵。
    “还有。”简若沉抿唇道,“与您一同被传唤的还有莫尔克林以及德诚小学校长仇嘉文。请您态度稍微端正一点。”
    张庆哲面色发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需要律师。”
    张星宗边做记录边道:“在重案组第一次讯问结束或者开始拘留您了之后,您才有权聘请律师,现在是我们第一次质询,所以不能请的~”
    他早已谨遵简顾问教诲通读香江法典,将律法烂熟于心,就算当场转行当辩护律师也没什么问题。
    可不要小看文职!
    张星宗想着,挺起胸膛,很是骄傲。
    真帅,这么帅的台词终于轮到他了!可惜尾音没压下来,没简顾问用刑法压人时威严,还可以再学。
    张星宗眉眼低垂,暗暗反思。
    张庆哲只觉得他气势逼人,进门时仅存的侥幸心理在这一唱一和之下消失得干干净净。
    简若沉见他两腮发抖,气势散了一半,又道:“重案组时间有限,不得不三个人一起问,反正你们犯的错都差不多,谁先招了,就算他改过态度好,戴罪立功,可以争取少判甚至不判。”
    话音落下,张庆哲屏住呼吸咽了咽口水,口腔干涩,舌苔像是砂纸一般磨着上颚,叫人呼吸凝滞。
    张庆哲徒劳开口:“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两个人。”
    简若沉将一角沾上了血的流水单放到桌上,“你不认识?不认识莫尔克林为什么会给你名下的账户汇这么多钱?”
    血是他中枪后流上去的,如今已经变成褐色,干涸的血液将薄如蝉翼的银行汇款单据弄出几道褶皱。
    灰色的,极小的数字密密麻麻爬在单据上,看得张庆哲眼前发黑。
    这么要紧的东西,竟然被简若沉拿到了!
    莫尔克林在干什么!
    张庆哲想不通,本能地照着三人早就商量好的话来说,“明仁小学是英资私立学校,莫尔克林先生很有善心,经常捐款。”
    这话把简若沉听笑了,“捐款?”
    “既然是捐款,那你来说说这些钱都用在了哪里?根据icac调查,明仁小学近十年来并未新建任何大型设施,连操场的胶皮都只换了一次,你说这个捐款到底用在了哪里?”
    简若沉扬手,将刘奇商送来的icac调查报告“啪”一声摔在张庆哲面前。
    响亮至极。
    他冷声道:“指给我看!”
    张庆哲翻开那报告看了眼,入目第一章 ,竟然就是明仁小学的平面图,从上到下,里里外外,画得清清楚楚,连地下停车场都没落下。
    他脊背上冷汗密布,迟迟没有下手。
    简若沉激道:“莫尔克林和仇嘉文就在你隔壁,你不说别人不说吗?”
    张庆哲明知三人早已串供完毕,只要三人咬死一个说辞,警察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但他还是在简若沉的话术下产生了怀疑。
    莫尔克林的想法暂且不论,仇嘉文呢?
    他会不会临阵反水?
    身为小学校长,他自然知道这一招审讯方式叫赛局理论。
    这是一招明晃晃的离间阳谋。
    张庆哲直直坐着,心里牵挂着另外两个审讯室的人,连嘴唇都怕得发抖。
    隔壁。
    关应钧双手环臂,垂眸看向面前的老头,“……隔壁张庆哲是简若沉在审,想清楚,先说的才有机会减刑。”
    仇嘉文喉结在颈部的皮肉底下滚了滚。
    宋旭义道:“简顾问会审人,全香江都知道,你当然可以跟我们耗着了,但张庆哲又能和简若沉耗多久?”
    仇嘉文半张着嘴,人中上布满汗水,他心里担忧得厉害,但还是撑住了,什么都没说。
    囚徒困境罢了,只要三个人齐心协力,咬死早已串供好的内容,警察也没有任何办法!
    仇嘉文哑声道:“无论怎么问,我都是那么说。既然没有罪,也犯不着减刑。”
    “是吗?”关应钧说着,冲宋旭义偏了偏头,“去给仇嘉文倒杯水,我们陪着他一起等。”
    一小时。
    足够张庆哲喝掉四杯水。
    喝至第五杯,他终于忍不住,“我想去洗手间。”
    “可以。”简若沉起身,“我们带你去。”
    两人押着张庆哲出门时,刚好碰上出门抽烟的宋旭义。
    张星宗问好:“宋哥。”
    宋旭义点了烟,还未吸上一口,就听简若沉道:“张sir,你带张庆哲去洗手间,我找一下关sir。”
    张星宗立刻应是。
    张庆哲走到半路时回头,却见简若沉与关应钧凑在一起,关应钧不知说了什么,简若沉连连点头,眉眼舒展开一些。
    他心里一突,不禁猜测两人为什么会有这副表情,难道仇嘉文松口了?
    这才一小时!
    等会儿得试探一下,如果简若沉顾左而言他……
    那他就要考虑一下这不太坚定的同盟关系了。
    ·
    简若沉靠在墙边身形正好也能被门里的仇嘉文看到。
    他笑盈盈地与关应钧耳语:“晚上吃烧鹅好不好?”
    关应钧下意识想摇头,但硬生生忍住了,只在嘴上拒绝:“不行。”
    他们靠在这里说话,就是为了让两位嫌疑人误以为对方负责审讯的那个已经招供了。
    自然不能落脸也不能摇头,他只能点头。
    简若沉道:“两个多月了,嘴里都要淡出鸟来。我们吃一份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