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孔海的话,老马和其他两人眼前都是一亮,这虽然也动兵了,却绝对不会把事情搞大,若是操作的好的话,还能引来不少同情分。当下一人道:“我看老孔这个办法倒是可以,就算不成了,咱们也不会怎么着,起码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孔海有些得意,这事他反复思忖好几天了,刚开始那真是各种上火,他想过去找刘成求情,可后来想想就算能把王辉保下来,也不能解决自己的问题。要是赵匡胤不查王辉来查他了,那他才是哭都没地方哭呢。所以,保王辉是一个目的,最重要的还是把这事按下去,让赵匡胤那条疯狗不要再咬人了。
他想过去找刘成哭诉,后来想想也不太可能达到目的。哭什么呢?摆王辉的功勋?是刘成不知道还是刘灿不知道?他们是都知道的,一直到现在,王辉还要比他们多二十亩地两个中等民!这就是给他的补偿!哭他生活压力大,密州发的薪水不够?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而且凭良心说,密州给的薪水福利真的已经很好了。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老马三人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老马道:“这事咱们一定要谨慎,第一不能走漏了风声,王森那小子也坏的很,要是让他得了这个信,咱们这事就黄了;第二,要迅速,救出王大哥后就直奔府衙,千万不能让别人误会咱们是要闹事,要是那样,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下场吧。”
“老马想的很详细,就是这样。”
眼见自己想到的办法被老马拿了过去,孔海很有几分不是滋味,不过老马说的也在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有道:“我觉得这事还要在白天人最多的时候做,这样才最有效果。”
“不错,咱们要不要把王大嫂也带上?”
“这就不用了吧,这就显得咱们有预谋了,何况王大嫂出现……也不是太合适。”孔海说的有些别扭,其他人都笑了两声。王辉的妻子是早先娶的,那时候他们都穷,能娶上老婆就不错了,别的也顾不上了。王大嫂这个人是没的说,只是形象太差了一些,人高马大也就罢了,还酷像男子,别说穿上男装像男的就是穿上女装也像男的,他们这是去博同情呢,但她要往那里一站……人家说不定就成了看稀罕了!
早先提议的那个人也就不再多说了,倒是老马道:“王大嫂一向泼辣,怎么这次没有到府衙去闹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还能有什么蹊跷?必是被看住了,怎么,老马,你还指望这女人能成事吗?王大嫂就算耍泼撒赖的把王大哥救了出来,你还盼望着她连你一起救了?”
老马听出他话音不太对,不过也不想与他争执,想想王大嫂的确起不到太大作用,也就不再说了。几人又商量了一下其他的事情,然后才散了。再之后几人偷偷的找心腹找手下,几乎是一对一的单线联系,务必保证谨慎保密,而为了做到这一点,几人也不再上下蹦跳,真有人来试探口风,他们也就是打个哈哈,而他们这个作风,令其他人在惊讶的同时也熄了不少火,本来觉得赵匡胤过份自己受了不公正待遇的,此时感觉也好受了很多。这就像一个人被一个狠人骂了两句,本来满心愤怒,可转眼一看,那狠人打了另外一个两耳光,那个挨打的比自己还要强壮些,可也就这么受了。虽然自己被骂的屈辱无法洗刷,但看起来也不那么严重了。
不过火气虽然不浓了,心却更提了上来,特别是早先和王辉有关系有牵连的,此时都是坐立不安。托关系走门路的更多了,不过这事一般人哪敢去接——擦自己的屁股还来不及呢,哪还管得了其他的,所以大多数人都又跑到了赵家,只是这一次和早先不太一样了,这一次是扎扎实实的来求情了。
“你说说这些人早去干什么了”杜氏一脸喜气的同赵弘殷说着,“早先什么你家二郎做的太过分了,什么要注意影响的现在就成年少有为了!早先什么一件小事不要闹大,现在就成了快过节了,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嘿,有本事他们倒是一直憋着啊!”
“行了行了,你也别太高兴了,他们现在是讨好你这么说,但早先说的正是他们的心理话,二郎这一次看起来威风,却是把人得罪狠了,要继续查的话,以后这路……”赵弘殷说着摇摇头,他位高权重,倒没人在他面前说什么风凉话,可过去那些老人见他的表情也不太对,他的几个心腹也对他说过这方面的问题。
“怕什么,我现在是想明白了,只要二郎好好的跟着大郎干,这就不会没出息!就像这次似的,二郎就算把他们都得罪了,他们不是还要讨好过来吗?将来二郎做得事越来越多,官越来越大,说不定连你这个老子都比下去呢!”
“妇人之见,你以为……”
“以为什么?”
赵弘殷摇摇头不再说话,若是早先还不太清楚的话,现在却是很明白了,他家儿子,这是走上了一条孤臣之路,现在只是老人,将来还会有新人,甚至是他演武场的那些朋友,不,其实这一次的事也不见得就和演武场没关系了,只是现在王辉太引人注目了,所以众人就把其他人给忽略了。但是他不会,作为赵匡胤的父亲,他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所以他很清楚,现在这只是开始。
“到底以为什么啊,二郎还有什么别的不妥?”
“没什么,我只是说这条路不好走。”孤臣,没盟友没支援,全靠上峰的支持,有上峰的支持自然是没有什么,可一旦没了,立刻就是墙倒众人推的局面,若本身没有太大的纰漏还好,若不然恐怕连个善终都难得!想到这里赵弘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到了现在他已经融入了刘家,也愿意在这里扎根,可对刘灿的这种安排他却不是太满意。因为孤臣要面对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了,而当他遇到问题的时候,却不会有人帮他解围。
“难道刘灿在警惕我?”赵弘殷不由得往自己身上想了起来,这倒不是他给自己贴金,而是怎么想也不应该是因为赵匡胤得罪了刘灿才落个这样的下场——他心中有数,这几年自家儿子也是刘灿身边演武场里出来的最得用的之一。自家儿子对刘灿那是真心崇拜敬仰,而刘灿对自家儿子也不错,否则也不会让他在这个年纪就当上大队正,虽说比石守信还差了一些,可人家那是什么交情?相比之下赵匡胤是真混的不错了,可现在却被安排上了这么一条路,那他所能想到的也就是刘灿害怕他们赵家的实力太大,才有了这么一番安排。
想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口气,这条路是刘灿安排的不假,可自家儿子也走的真彻底。
“不管谁来找,你都不许应知不知道?这事不是咱们能管了,你应了也接不住,反而还会惹了一身骚。”
“你以为我傻啊,这道理不用你说我也是知道的。”杜氏喜滋滋的道,“就让他们好好急急!不过听你这话音,这事还不算完?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啊。”
“这个年,恐怕大家都不好过了。”看着窗外,赵弘殷悠悠的道。
他在这边只是发出一个预想,王辉那边却是觉得难熬了。在刚被赵匡胤带来的时候,他并不是很怕。一来他的功勋在那里放着;二来,他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虽然早先他那个浑家会念叨他,可老话是怎么说的?千里当官只为财!他跟着刘家从管城到密州,一条腿都没了,发点小财算什么?说起来,刘家把他安排到这个位置上,还是对不起他呢!
不就是克扣了下等民的一些口粮吗?
不就是默许了下面人挪动下等民?
不就是多死了几个下等民吗?
是那些下等民重要还是他王辉重要?赵匡胤来审他,就是狮子头上拔毛,摸老虎的屁股!是的,赵匡胤敢这么做,暴乱也是受到了刘家的默许,可他那帮老兄弟也不是吃素的!他知道,现在不能说交情了,毕竟他只是个什么总科长了,可他那帮老兄弟不会不管他的,因为查了他,就会查他们!而他们,可比他的问题严重的多!
至于说赵匡胤要给他用刑,他也不是很怕,给赵匡胤再大的胆子也是不敢弄死他的,而只要他不死,受了邢的他就能弄死赵匡胤!
是的,在进甜水胡同的时候,王辉是带着一种愤懑的嘲讽的姿态的,他做足了当刺猬的准备,可当他进来后,就发现事情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首先,他被带进了一间充满阳光的屋子,正正经经的北屋,还有地龙,暖和的穿个夹衣就行,面对他的赵匡胤也是一脸和煦,用词更带着一股前辈:“王伯伯是老人了,一直都是我们学习的对象,说起来我家阿耶也很推崇王伯伯呢。”
这不像审问,更像是晚辈讨教,那时候他还以为是赵匡胤知道怕了在走过场,可后来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什么学习什么推崇,就是麻痹他的!
第185章 木耳(五)
是的,赵匡胤没有打他,甚至一直以来都对他恭恭敬敬,温声细语,不仅是他,所有他见到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开口必是您,不仅态度好,表情也很到位;也没有虐待他,屋里虽然暖和,却还时常问他冷不冷,说他的腿受过伤,一定要注意保暖;给的饭食当然和自己家的不能比,可也是规规矩矩的四菜一汤,有荤有素。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他这日子过得不错,哦,对了,赵匡胤还给他找了个演武场的学员按摩!虽说只是个小男孩吧,可也斯文有礼干干净净,还特别爱听他说过去的事,所以在第一天他真觉得自己就是来走个过场,给外面做个样子看的!
可等到了晚上,他开始觉得不太对劲了。没有人带他去别的房间,也没有人拿铺盖过来,反而有人在屋里点上四根儿臂粗的大蜡烛,整个房间都被照的透亮。
“你们这是做什么?”这一天的经历让他不自觉的带着一股趾高气扬的感觉,问起话来也不客气,那个叫什么李哲的也不以为杵,“天黑了,把屋里照亮点您也觉得舒服。”
“这是什么意思?”
“王科长,您看,您不还有点问题没有搞明白吗,这不弄明白咱们也不好休息啊。”
“我有问题?我有什么问题?赵匡胤呢,让他过来!”
“赵队长去休息了,今天晚上是我当值,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对我说,对了,您晚上有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咱们这里晚上不开火,但我可以让人去外面给您买过来。”李哲说的温和,却让他感觉到一股透心的凉意!这不是走过场,这是,真的要审他了!
他不再说话,那个李哲也不再多说什么,可是只要他一闭眼,他就开始叫他,他若是不理,他就不断的叫,不断的叫,一直叫到他睁开眼为止,而不管他什么时候睁开眼,李哲都是一脸笑意:“王科长是不是困了,可是,还不能休息啊,咱们要先把问题弄明白了。”
他想不理会,可李哲就能不停声的叫上两刻钟!而如果他再不理,他会过来推他,不重,但绝对保证不让他睡下,于是这个晚上,他竟片刻都不能合眼!第二天早上,李哲退了,赵匡胤终于又出现了,一进门就问他早上想吃什么,若是这里的饭吃不惯,可以到外面去买的。
“你别来这些假惺惺的了,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科长这话说的,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吗?您说,有什么我们一定改正。”
“小子,你能不能正正经经的说个话,老子跟着节度打仗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说吧,你们到底想把我怎么着!”
“王科长,您看我们一开始就说了,就是一些问题没弄明白,希望您能配合调查,可您一直不配合,我们也没办法啊!”
“我怎么不配合了?我怎么不配合了?你们问的那些问题我不都回答了吗?没有,没有,就是没有!”虽然不认为自己犯下的算什么大事,王辉也知道不能随便承认,否则这个科长以后恐怕是当不了了。虽然这个科长他做得也不是很有滋味,可大小是个官,各种福利也不错,“我说没有你不信我?你敢不信我?”
赵匡胤一脸笑意:“这是不敢的,不过,您再想想吧,胡同口有一家豆腐脑卖的不错,我让人去给您买一碗?”
他不再说话,赵匡胤也不恼,就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然后,在每一次他要闭眼的时候,轻柔的轻声的坚定的把他叫起来……
在第一天的时候,他过的很滋润;在第二天的时候,他满是气愤;而到了第三天他虽然还是生气,可已经觉得手脚发软头晕目眩,耳朵更是一阵阵的有奇怪的声音传来。在这个时候赵匡胤等人只凭叫,是叫不醒他了,他只要闭上眼就能立刻进入睡眠,可早先那个给他按摩的小孩再次来了,每次他要睡得时候,他就在他身上拧一下,不是很疼,可绝对会让他醒来。到了第四天,他就扛不住了,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这么不经用,可实在是太难受了。不停的打哈欠,头疼的仿佛要炸开,身上一阵阵的发寒,哪怕裹上了狼皮也没有用,他还想硬撑的,可这个时候赵匡胤给他说了一件事——柴志坚受伤了,在自家练武的时候,柴大将军不慎伤了自己!
那个时候他脑袋已经有些糊涂了,停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然后立刻的他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他怕了,他真的怕了。他这个事不算什么的,可柴志坚却宁可受伤来逃避,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里面有他不知道的惹不起的关系!他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他知道自己绝对扛不住了,而且,他那帮老伙计估计也救不了他了。当然,他也怀疑这是谎话,可是,已经三天了。很多事哪怕是假的,也是真的了。
“你们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这个事,咱们不是一开始都说了吗?”
“……那些事我都认了行了吧?我是贪了几个钱,但那些下等民的事我并不是太清楚,有时候下面人做事也不会给我说的很明白,当然,我知道他们做得不符合规定,这是我的失职。至于你们说的不正常死亡,我不知道什么叫正常的,什么叫不正常的,反正下等民本来就死的快,这里面是不是有其他原因我也不清楚。”
“就这些?”
“就这些。”都说出来了,王辉倒也释然了,反正就是不当这个官嘛,刘家不会杀他的,他犯的错还不至于这样。
“好,那些下等民的事我们先不说,您既然说了您贪钱,那就说说您都贪了谁的吧。”
“这谁能记得住,别人送了我就收了,谁还记得他是谁?”
“没事,我们可以慢慢想。王科长,我们的时间很充足,总能让您一个个想起来的。”
……王辉以为早先的日子就够难熬了,然后他才知道下面的日子更难熬!他不想说的,他知道可以把自己的事认下来,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必须认下来,再不认不知道会被卷到什么地方去。但这种事说了他就成了众矢之的,就臭大街了!可已经从他嘴里得到肯定答案的赵匡胤对他却不再那么客气,虽然还是好吃好喝,开口称您,可不会再放任他不管了,虽然他还能在房间里自由行动,却要不断的回答问题。某某人是某某县的科长,你是不是收过他的东西?某某人有没有给你送过礼?某某人你有没有见过。他不断的说没有,但不断的被追问,而一旦他的表情有异,赵匡胤等人就会锲而不舍的再三追问,如果他依然说没有,这个问题就会被暂时放在一边,可不等片刻,就会再次转过来。而这一次他再说没有就不那么容易过关了,某某人是你的手下,你竟然说不认识他?你这个科长是怎么当的?
这个时候,王辉已经基本糊涂了,一听赵匡胤他们这么说,他就觉得好像的确如此,虽然他隐隐的觉得不太对,可已经反应不过来了。于是一些不能说的他也说了,虽然他还记得有些事是不能说的,可他已经分辨不出来了,他只想着让这段时间快些过去吧!让他赶快回去吧,或者说不放他而把他投到牢里呢,也比这好。但这段时间却是没有尽头的,赵匡胤、李哲、秦风,一个个人轮番出现,不断的问他各种问题,有的他觉得自己刚刚回答过,可还是被问,他回答了,又被说不对,然后再次被问。
“我不知道你们不要再问了,我不知道!”他咬着牙低吼,但声音里已经透出了疲惫和虚弱。
“你知道的,刚才你已经回答了。”
“那你们还问什么?”他叫着,眼睛却已经带出了泪花,这是几度的疲惫和无奈的表现。
“我们再确认一下。”
……
无止尽的询问,无止尽的反复,到最后他只剩下机械的麻木了,而当他两眼发直的时候,赵匡胤看了旁边的李哲一眼,后者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王辉,你同杜海是什么关系?”
……
公元948年二月十六日,这是一个在后世经常出现在教科书上的日子,后世的书上,是这么形容密州的这一天的:市容繁华,上下皆惊。
这一天本是腊月二十六日,再有四天就要过年,街道上很是热闹,大家日子好过了,也乐意在过年的时候乐呵乐呵,但就在他们吃饭、逛街买东西的时候,密州州府,出动一个大队共十个小队,分散州府各地,片刻,从内城里就拉出了四个将军!本来约定过两日再心动的杜海、老马等人正在家中吃饭的时候,就被密州府的军队给按了下来,从此,开始了他们艰苦的改造生涯!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
腊月二十七日,王辉的过错被张贴到各个主要街道;腊月二十八日,杜海等人企图武力劫持王辉威胁州府的事情被曝光;腊月二十九日,正在养伤的柴志坚被叫到了甜水胡同,与他一起被叫去的还有早先一起去过他府上的几人;腊月三十日,刘静,被带进了甜水胡同!
……
第186章 木耳(六)
如果说前几天的事只是令众人震惊的话,那刘静被抓就是令整个密州震动了。
刘静啊!刘家的嫡系啊!虽然大家都知道她其实是女儿身,虽然她有点那么不靠谱,可却是刘成的嫡女,刘灿的亲妹妹!两人一母同胞,一起长大,一……现在竟然被抓了?这是怎么回事?她贪污了受贿了?就算真的贪了受了又怎么样?这不都是他们刘家的吗?而且,根据所有大家看到的事情来说,刘静这个人吧,古怪是有的,骄横也是有点,说是女孩子,那真是比一般的男子都要更狠辣些——这一点,所有同她一起打过仗的人都可以作证。但要说什么贪婪无厌,还真说不上,事实上让所有和她接触过的人来看,刘静从某个方面还很有点苦行僧的味道。
说起来她也是刘家的嫡亲大姑娘,穿金戴银锦衣玉食也是应该的。但她穿的就是演武场的衣服,哪怕从演武场毕业了呢,也还是那么一身骑服。首饰是一个都没有的,吃上面也从不讲究了,就是有什么吃什么。外出扫荡山贼的时候,硬面饼窝窝头那是都啃过的,也没见她动用特权要给自己弄点更好吃的。她唯一比较奢侈的地方,也就是她骑的是个好马,用的是好弓箭,不过这算什么啊,这不是应该的吗?就算不提她的身份,她主抓盐场,虽没有大队长的名号,却是大队长的职位,用一些好兵器那真是太理所当然的了。而现在他被抓了?她被抓了,她竟然也被带到了甜水胡同!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充满了疑惑,如果她是男子,大家也能理解——争权夺利这种事是从来不讲父子兄弟感情的,可她就是个女子啊!怎么着也惹不到刘灿啊,对于自家妹妹,刘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说刘静虽身为女儿身,也想效仿前朝?虽有人这么想了,可立刻自己都摇头否定了。刘静的个性当然是说不上温柔的,可太过自我,这样的人了不起也就是一员大将,冲锋陷阵可以,领导全局那是绝不可能的,若是刘灿是弱鸡也就罢了,可完全不是啊。那手段那能力,不说刘静比不上,就是刘成……也是比不上的!
所以,刘静到底是为什么进的甜水胡同?
一瞬间甚至有人觉得密州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换了领导人,刘家被他们所不知道的势力给掀翻了!这个猜测当然是非常无稽的,任众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当今有哪个势力能这么神通广大,可要不是这样,又是什么?
大年初一,密州和往年一样进入了放假状态,官府封印,衙门紧闭。但此时却没有几人有心思过年了,就连普通人也受气氛影响,过的有些没滋味,唯一不受干扰的,可能也就是还不懂事的小孩了。他们兴高采烈的装着糖果,在街上跑来跑去,总算令这个年有些欢乐的气氛。
但无论孩子们怎么闹腾,都无法掩盖住大人的愁云。那心宽的也就罢了,一些心思重的却是辗转难眠了。这还是普通人,有些官职的则更是心惊胆战,有想去打听消息的,可又不敢轻举妄动,只有让自己的亲随、浑家出去探听一下,可他们也打探不出什么,就算得了一些消息,不过更引人心焦。
杜氏也没了早先的喜气,发愁的对着赵弘殷长吁短叹,赵弘殷虽然内敛刚毅,但在本就心烦的情况下听她这么一声声叹息,也有点受不住,听了一会儿就想离开,却又被杜氏叫住了:“大过年的,你这是去上哪儿啊?”
“我出去走走。”赵弘殷说着就要往外走,杜氏就拉着他不放,“这个时候你还出去做什么?万一惹上了不该惹的……”
“哪有什么不该惹的,你别想太多了。”
“哪是我想的多,你看看现在这形势,刘静都被带进去了!那可是刘静啊!还有柴将军,他不是在养伤的吗?怎么也被带进去了?你说现在大郎君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啊!二郎要是再这么做下去以后可能有个什么结局啊?”虽然早先觉得自家孩子只要紧跟刘灿就没有错,但跟到这种程度还是令杜氏怕了起来。
见她脸上带着惊恐,赵弘殷也有些不忍,叹了口气:“你别想太多了,咱们站得直坐的正,也不会有什么的。大郎君……总会给咱们一个结果的。”
“阿娘!阿娘!阿耶……”就在夫妻俩交谈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然后一个圆脸男孩推门而入,他本来满脸兴奋,在见了赵弘殷后不由得一顿,声音都降了三个调,赵弘殷皱了下眉,本想训斥两句,但想到正在过年,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杜氏道,“看你跑的,这么急做什么?”
“阿娘,外面又贴新布告了,说初六早上节度和大郎君要在鼓楼那里发表新年贺词呢!阿娘,我、我也想去……”说到最后,这男孩已经贴到了杜氏身边,撒起娇来了,可此时杜氏已经管不了他了,她带着询问的看向赵弘殷,后者轻轻的点了下头。
这几年,每年的开始,刘成都会对外发表一番话,大多都是过去的一年我们取得了什么成就,未来的一年我们应该有什么目标。一开始大家还都新奇,但听了几年也就那样了,不过这一次的显然不一样。过去这贺词都是在过了小年,衙门开印之后说的,这一次却提到了初六,而且过去这些话都是对有官职的说的,这一次却是挪到了鼓楼那边,显然是对所有人说的,而且,这一次带上了大郎君!
这一次的贺词,一定和最近的事紧密相关!想到这里赵弘殷不再迟疑,张口叫来自己的亲随,就打发他去看个仔细,并让他带上纸笔抄录。而这么做得不仅他一个,所有得到消息的都涌了过去,也亏得这布告贴的满街都是,否则不定闹出什么踩挤事件,不过就算这样大街上的人流也在片刻多出两倍,官员们是不说了,就是普通人也出于各种心理,伸着脖子张着耳朵,听那布告上到底写了什么。
外面热闹飞扬,甜水胡同那边却是安静的,不说外面人不会往这边来,就是附近的住户这段时间都是有条件的挪到了别的地方去,没条件的也尽量不出门了,什么走街访友……很少有人敢往这边来了。不过刺耳的声音还是从一个房里传了出去:“赵匡胤,你给我滚出去,再让我看到你这张驴脸,我就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