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不提陆理与一众御史言官,准备上疏弹劾贾珩,却说神京城,宁国府——
贾珩与陈潇说了一会儿话,也没有多说其他,就向着栊翠庵而去,打算先去看看妙玉和儿子。
此刻,大观园,栊翠庵
妙玉落座在靠着雕花轩窗的软榻之上,半坐而起,就在不远处的襁褓当中,一个婴儿咿咿呀呀,脸上的皱巴巴之意褪去了许多。
不远处,邢岫烟落座在一方软榻上,一袭青色织绣广袖衣裙,云髻端丽秀美,美眸莹莹如水,这会儿正在逗弄着贾珩的女儿——茉茉。
茉茉那张白皙如玉的脸蛋儿粉雕玉琢,小嘴儿粉腻嘟嘟,晶莹熠熠的明眸当中似是沁润着莹莹波光,流溢着山水情长。
“姨姨,我看看弟弟。”贾茉这边厢,声音柔糯、明丽几许,低声说道。
邢岫烟脸上可见笑意繁盛,眸光莹莹,说道:“茉茉过来看看。”
贾茉近前而去,看向那襁褓中的婴儿,糯声说道:“阿弟。”
“啊啊~”襁褓中的婴儿咿咿呀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向着贾茉招呼着。
妙玉那张白腻无暇的脸蛋儿两侧似是氤氲浮起浅浅红晕,柔声道:“将来疼你弟弟才是。”
就在这时,外间的小丫鬟素素开口道:“王爷。”
正在逗弄着孩子的妙岫两人,循声望去,但见一道人影投映在屏风上,其人一袭黑红缎面,金色织绣蟒服,气质英武,目光冷意涌动。
贾珩剑眉之下,目光温煦,一如初冬之阳,轻声说道:“妙玉,正在逗弄孩子呢。”
妙玉翠丽含烟的柳眉下,晶然熠熠的眸光莹莹如水,点了点头,问道:“你来了?”
“爹爹~”茉茉抬眸之时,见得那蟒服少年,声音娇俏和酥糯,欣喜莫名。
贾珩近前,从邢岫烟手里接过贾茉,低声说道:“茉茉,让爹爹抱抱。”
贾茉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凑到贾珩脸颊之侧,亲昵了一口,低声道:“爹爹这几天怎么不过来啊?”
贾珩近前而坐,拉过妙玉那一只光滑柔嫩的纤纤素手,柔声道:“妙玉,现在过来看看你和孩子。”
妙玉刚刚生产不久,那张原本气韵清冷绝艳的脸蛋儿,因为有了孩子以后,就变得有些粉腻嘟嘟,一掐似是能够出水,而眉梢眼角之间更是无声流溢着丝丝缕缕的母性气息。
妙玉苍郁含烟的柳眉下,晶然熠熠的目光满是关切之色,问道:“前面的事儿都忙完了?”
贾珩点了点头,目光温煦,柔声道:“这几天,新皇遇刺身亡,城中对此闹得沸沸扬扬,我现在忙着缉捕刺客,扶立新皇,旁的倒是没有别的。”
妙玉柳眉挑了挑,莹润清澈的美眸似是涌起关切之色,道:“我刚才听岫烟提及过此事,没想到宫中出了这样大的事儿,新皇刚刚继位,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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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珩道:“朝局动荡,自是扶保幼主登临皇位,治平天下。”
妙玉柳眉弯弯,眸光凝露而闪地看向那蟒服少年,低声说道:“朝堂上的事儿,我也不大懂,你在外面要自己小心一些。”
他如今大权独揽,她也就不用太为他担心了,原本还担心他宦海沉浮,再有了什么危机,现在看来,应该是不会了。
贾珩点了点头,柔声道:“你放心好了。”
因为,妙玉在过去之时,或许因为受到家中变故的影响,对这些就有些讳莫如深,对于如此,倒也算是人之常情。
贾珩逗弄了一会儿自家女儿,又将女儿抱到邢岫烟身边儿,目光闪烁了下,道:“妙玉,著儿怎么样?”
妙玉柳眉弯弯如月牙儿,美眸眸光莹莹如水,柔声说道:“这几天让奶嬷嬷喂养着,别的倒也没有什么。”
提起自家儿子,丽人那张粉腻嘟嘟、白璧无暇的脸蛋儿上,似乎也情不自禁生出几许甜蜜之意。
贾珩道:“那这几天,你好好照看着他。”
妙玉那张白腻无暇的脸蛋儿两侧似浮起酡红红晕,轻轻应了一声,凝睇而望,说道:“你平常也多过来看看著儿。”
贾珩点了点头,算是应允而下。
……
……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贾珩离了栊翠庵,转而去稻香村去见一见李纨。
李纨同样刚刚生产孩子不久。
稻香村,厢房之中——
李纨正歪靠在床榻上,看向一旁襁褓中的婴儿,而刚刚生产过后的丽人,那张粉腻嘟嘟的脸蛋儿,虽是不施粉黛,但白腻莹莹、香肌玉肤的脸蛋儿,似有团团红晕浮起。
这会儿,婴儿咿咿呀呀,伸着绵软乎乎的小手,粉腻嘟嘟的脸蛋儿,酡红如醺。
李纨眉眼沁润着和煦笑意,心头已经为幸福和甜蜜充斥着。
这是她和子钰的孩子,也是她后半生的依靠。
而就在不远处,曹氏则是缝制着一件朱红锦绣缎面的春裳,白腻莹莹的脸蛋儿可见团团玫红气晕。
而外厢的一方紫檀木书架,堆放着满满当当的书册,李纹和李绮两人落座在一张书桌之畔。
李纹那青丝如瀑的云髻秀丽端美,手里正在握着一根紫檀木杆的羊毫毛笔,正在宣纸上书写起来,一行行楷书流溢于笔端。
李绮手里正在拿着一本书,柔润微微的眉眼之间满是文静的书卷气,凝眸阅览着书上的记载。
正是贾珩所写的《三国话本》。
两人虽然已经嫁为人妻,但身上少女的明媚、清澈气息仍然未散分毫。
就在这时,外间丫鬟的声音响起,“郡王爷。”
说话之间,只见那蟒服少年从外间而来,沉静、冷峻的面容上,神色和煦。
绕过一架绘制着国色天香牡丹花的竹石屏风,剑眉之下,凝眸看向书架之下坐着的李纹和李绮,轻声说道:“纹妹妹,绮妹妹。”
李纹这会儿,放下手中的羊毫毛笔,声音当中就难掩雀跃和欢喜之意,说道:“珩大哥。”
毕竟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之时,少女心头对自己的如意郎君,如何不为之思念?
李绮细秀弯弯的柳眉之下,那双粲然明眸当中,就有几许欢喜和雀跃之意,无疑更添了几许欢颜。
贾珩轻声说道:“你们看书习字呢。”
李纹点了点头,温声说道:“最近寻了一些字帖来练。”
贾珩容色微顿,弯弯修眉之下,凝露而闪地看向眉眼灵动如水的李绮,低声说道:“绮儿,这是在看我的三国话本?”
李绮抬起青丝如瀑的螓首之时,精致如画的眉眼中显露出与往日天真活泼不相匹配的羞怯、扭捏之态。
贾珩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你们忙着吧,我去看看你们大姐。”
说话之间,绕过锦绣屏风,向着里厢而去。
李绮秀丽眉头之下,晶然明眸莹莹闪烁,抿了抿莹润微微的粉唇,难道是她和姐姐没有像大姐姐有孩子的缘故。
所以,珩大哥才不对她和姐姐那般上心?
李纹看向一旁自家古灵精怪的妹妹,修丽双眉下的晶然熠熠美眸当中,似是现出几许诧异之色。
妹妹这会儿又在琢磨什么呢?
贾珩进入里厢看向落座在一方铺就着褥子的软榻上的李纨,那容颜珠圆玉润的丽人,身形丰腴款款,柳眉之下,眸光莹莹而闪。
李纨柳眉弯弯,点了点头,说道:“子钰,你来了。”
曹氏说话之间,就是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脸上堆起繁盛笑意,说道:“王爷来了,这边儿坐。”
贾珩目光凝眸看向李纨,轻声道:“纨嫂子,现在好一些了。”
李纨感受到那少年的关切目光,芳心涌起丝丝缕缕的甜蜜,柔声道:“好多了。”
然后,贾珩说话之间,就将目光投向一旁襁褓中的龙凤胎,柔声说道:“子钰,你看看这边儿的孩子。”
贾珩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行至近前,看向那躺在襁褓中的两个眉眼渐渐长开的龙凤胎,心头也有几许欣然莫名,低声说道:“看着倒是胖乎乎的。”
其实,他也颇为纳闷儿,或许是人妻属于易孕体质?
贾珩轻轻握着两只绵软胖乎的小手,看向那容貌五官颇有几许相似的脸蛋儿,心头也有血脉相连的欣喜。
这是他的第三对儿龙凤胎。
或者说,正是因为李纨的这对儿双胞胎,才让新皇遭了横祸。
贾珩逗弄了两个小孩儿一会儿,抬眸看向李纨,脸上不由现出一抹繁盛笑意,温声道:“纨嫂子,这几天也不知道多多歇息,好好调养身子。”
现在,李纨正是坐月子的时候,刚刚生了孩子,元气大伤。
李纨容色微顿,轻轻“嗯”地应了一声。
贾珩这会儿,轻轻拉过李纨的一只柔嫩光滑的纤纤柔荑,说道:“纨儿,我这几天会时常来看你的。”
这会儿,李纨的丫鬟素云和碧月端上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清茶,就让贾珩用起香茗。
李纨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子钰,外面听说出了事儿。”
贾珩端起一只青花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香气袅袅的热茶,迎着丽人的目光,风轻云淡地笑了笑,说道:“没有什么事儿,你在家里好好养胎也就是了。”
李纨点了点头,弯弯柳眉之下,明眸眸光莹莹如水,低声道:“子钰,你在外面也一切小心。”
贾珩应了一声,道:“过段时间,你父亲可能要进京,我在想是不是调入京城。”
李守中分属清流文臣,如果能够进入中枢为官,以分清流之势,或许可以阻止文官抱团。
换句话说,随着他掌国辅政,就需要拉拢一批文臣在中枢站台。
“父亲?”李纨闻言,芳心一惊,面上就浮起一抹忧色。
父亲他为人向来古板,她守寡期间,还为子钰生了孩子,如是父亲知道,将会如何看他?
贾珩伸手轻轻握住丽人的纤纤柔荑,自是敏锐察觉到李纨眉眼之间的些许变化,轻声说道:“好了,别想这些了,任何事情,都交由我来应对,其他的事儿,以后再说。”
李纨轻轻嗯了一声,将螓首依偎在少年的怀里。
贾珩轻轻抚着李纨的肩头,看向一对儿龙凤胎,心神也有几许感慨之意。
真是越来越像一家三口,嗯,是四口。
……
……
玉兔西落,金乌东升。
翌日,金鸡破晓,天光大亮,炽热团团的日光照耀在整个殿宇上。
神京城中,冷白之色的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两侧鳞次栉比的商铺,正在张挂着一道道白幡,随风招摇,正为新皇遥寄哀思之情。
而宫苑殿宇梁柱四方皆挂缟素白幡,一队队执刀带戈的甲士,兵刃和胳膊上缠绕着白布,一派悲伤的气氛笼罩。
宫苑,武英殿,殿中——
内阁阁臣李瓒一袭孝服,身穿黑红缎面,金色丝线的坐蟒蟒服,落座在一张红漆梨花木椅子上。
其人手里正在端着一只青玉流光的茶盅,抿了一小口,心头似是蒙上一层厚厚阴霾。
高仲平胡须密集的粗犷面容上神色莫名,心头同样不无凝重之意。
京营、五城兵马司,锦衣府三衙皆归于一人,若有不臣之心,何人能制?
此刻,除却两位内阁首、次两辅外,因为齐昆前去督办新皇的陵寝监修事宜,而林如海则是筹办海关事务,故而只有吕绛一人。
少顷,一个身高七尺的内阁书吏这会儿快步而来,朝着李瓒拱手一礼,说道:“阁老,卫郡王来了。”
不大一会儿,就见那蟒服少年,长身玉立,昂首而入。
李瓒这会儿,就从梨花木椅子上起得身来,看向那蟒服少年,低声道:“卫郡王。”
贾珩容色微顿,轻轻点了点头,温声道:“见过李阁老。”
见那蟒服青年一如往常地执礼甚恭,李瓒心头就暂且落定下来,宛如瘦松般的嶙峋眉头挑了挑,目光和煦几许,道:“卫郡王,你我分属同僚,倒也无需如此多礼。”
两人寒暄而毕,就在一旁落座下来。
李瓒容色微顿,剑眉之下,目光炯炯有神,问道:“卫郡王,如今京城中兵马四出,可曾出了结果?”
贾珩默然片刻,道:“现在不过搜捕一两天,想要搜捕出赵王余孽一党,并不大容易,尚且需要时间。”
李瓒眉头紧锁,几成一个“川”字,说道:“如今京中兵荒马乱,缇骑四出,人心惶惶。”
贾珩面上现出一抹迟疑之色,沉声道:“如今新皇遇刺,歹人三番两次作乱,此事绝难容忍。”
这会儿,高仲平接过话头儿,目中可见思绪莫名,沉声说道:“卫郡王,五城兵马司牵扯京中地面治安太平事宜,以我之见,先由巡城御史负责各门自街道而起的治安警戒事宜,再交由旁人。”
贾珩默然了下,道:“此事,本王已经打发骁勇之将充任,该员原也是出身五城兵马司的将校,对缉捕、巡查京营地面,颇为在行。”
高仲平沉吟片刻,目光闪烁了下,道:“卫郡王,五城兵马司权大责重,当选谨细之人充任指挥使,余者不论。”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本王如今也只是权宜之计,不过,本王拣选之将,乃是参与过平定辽东的战将,京中治安交予其人,当再无先前白莲逆党之事。”
高仲平一时默然不语。
这会儿,吕绛面色顿了顿,冷声道:“卫郡王此言差矣,先前五城兵马司皆由武将掌管,结果就是先有太庙崩塌一事,后有新皇遇刺一案,足见…武将执掌五城兵马司,实在不太可靠。”
贾珩面色微顿,冷声道:“先前管事之武将,并无战场之上的遇敌厮杀经验,余者无关。”
高仲平清咳了一声,示意吕绛不要再多说其他,说道:“只是,此事并非常制,待将诸事料定,兵马司指挥人选,分属三品,还是由内阁军机一并廷推,倒也符合朝廷成法之制。”
贾珩神色冷厉,沉声说道:“如今朝廷连遭剧变,两代帝王皆为歹人所害,高阁老以为如此骇人听闻之事,那一条符合朝廷成法之制?”
高仲平一时默然不语。
吕绛在一旁忍不住争辩,说道:“当此非常之时,可行非常之事,这无可厚非,但高阁老之意是,待此紧急之时过去,仍依朝廷之制,再议五城兵马司指挥人选,以及京营监军之人。”
贾珩剑眉挑了挑,目光冷闪,凝眸看了一眼吕绛,问道:“京营监军?京营军政军令,朝廷自有成制,岂容改易?”
这时候却不讲什么成制了,所为规则对我有利,我就将有利,规则对我不利,我就讲道德。
吕绛张嘴欲辨,就在这时,李瓒截住了吕绛的话头儿,目光深深地看向对面那蟒服少年,说道:“此事不必争辩,当依成制。”
看来,这贾子钰心志的确产生了一些变化,待下朝之时,再行试探心意也就是了。
事实上,能够限制贾珩的一方面是道德人心,另一方面是文官集团本身自带的庞大力量。
这是一整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官僚机构,想要另起炉灶,意味着要重新构建一整套新的道德秩序。
当然如果按照青史之上的篡位戏剧,无非是与天下士人媾和,换一姓坐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