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69.纪元涟漪
    “不！你们胆敢离开！”善界震动，咆哮声粉碎群星。
    漆黑的纹路在这颗望不到尽头的大星中央燃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旋转着，一张愤怒的人面从漩涡中显现，他冲着宇宙中的从天咆哮，同时一只漆黑的手臂将善界周围数座星系环抱，他要留下那个带走善之律法的祖神！
    可伸展出的手臂被无心之火点燃，焚烧成灰，在星系间簌簌的落下，恶圣用来凝聚神通的力量经过无形之火的灼烧竟然变为纯净的生命之源，散落至群星的各个角落。
    “恶律，逾矩了。”黑暗中有人平静地说道。
    古语回荡，吐露便成为谏言，封锁恶圣在善界之外的任何律法流动。
    从天回首，窥见宇宙深处一头拖拽绚烂尾羽的神鸟投影意象，她似乎站在一棵参天古木的树干上，低下头，凝望浩大尘世。
    这位九天的脸上头一次露出尊敬的神色，他朝着神鸟意象的方向行了古礼，缓缓道出这位古老存在的名号。
    “焚天圣者。”
    大荒归源律道，掌管五行之火，伫立归源已不知多少纪元，因果横跨古今，因名号太过显赫，天央许多古籍都有记载，是现世无匹的羽类之王。
    “这是吾等曾经所属，为善恶界，你才是冒犯者！一百八十座星系，为吾等黑白棋子，浩天星宇，为吾等棋盘！”黑色太阳震动，漆黑烈焰呼啸，妖魔鬼怪的身影浮现在黑色烈焰之后，这便是它们迈过生死交界来到人间的道路。
    “那是曾经，现在不是。”
    这给九天带来挫败的界域，他人生罕有挫败，都记得到，数得清，这是一次，他记在心里。
    他说完，一边观察李熄安的面色。
    猛地，还没等李熄安开口，他停下脚步。
    神鸟轻吟
    “封锁善恶界一个纪元，外界不可往来，以示惩戒。”。
    “恶律外，余者皆可离去，十载时间。”焚天圣者展翅，意象消失，那个方向重新暗淡，好像此前一切只是错觉。
    古界之天的认知里，这样死亡的律道都少之又少。
    李成器下意识后退。
    “善圣。”李熄安念出了他心底的答案。
    从天终是消失在善界外的宇宙，葫芦吐出一条晶莹剔透的长河，包裹住从天与不远处的长明，流向遥远的浩瀚星空。
    男人拍了腰间葫芦，酒水托住濒死状态的羡天，小心翼翼地将羡天纳入葫芦中。
    山岳在他注视下挪移，深渊于他踏步下填补，五行杀伐术运转下，这里没有东西能拦住他，造灭万物不过一念之间。尤其在善律恶律皆失去对此界掌握之后，五行运转的尤为流畅，甚至有大片大片陨落在战场中的祖像愿力朝着李熄安的方向奔来。
    这是……宙法深邃处的一段，几乎就是原话！
    与轻语声一并送达李成器脑海的，是一股令他作呕的腐烂臭味。
    “纪元究竟是什么？”
    一只混沌的眼睛在前方睁开。
    话音未落，大地开始剧烈摇晃，山岳崩塌，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倾倒。
    黑暗的帷幕袭来，李熄安取出昏剑，他脚下没有大地的触感，空荡无比，仿佛置身宇宙。
    “你之前可未曾与我说过这些。”
    从天几乎是越看越心惊。
    但归源律法的痕迹仍然霸道地扫荡善界，将想要重新释放幽冥之门的恶圣按至善界大地深处，律法神纹封锁，让其无法干涉世间。
    “上人，这是何处？我咋感觉有些不妙呢？”李成器揉搓太阳穴，灵魂深处的悸动让他本能地想要逃离这里。
    “快到了。”
    这一路竟然走了一年之久！
    李成器看着前方仍不停步的赤服人影，忍不住询问起来，他心里很焦急，要知道那焚天圣者不过留下十载时间而已，这样一载便过去了，在这高可截云的群山深处，他都无从得知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日月轮转，漫天星斗移位。
    这可是个稀罕事。
    “令人唏嘘啊……”他一声长叹，得到上人的确认，没了顾及，嘴里又开始说起烂话，“上人你说这善圣怎么死的？我倒不觉得恶圣打得过他，毕竟一个统治善界四个纪元，一个被封印了四个纪元，这还打得过简直没天理。”
    李熄安扫视这具庞然无边的白色尸骸，他伸出手，抵住那垂下来的白金面具，古老的颂文被吟唱，一枚一枚文字跳动在李熄安身边，状若晨星。与此同时，地上的草木开始疯狂生长，沿着山岳攀附，眨眼便形成广袤的遮天森林。
    “当真是成天那种东西？”从天思索片刻，最后深深地望了下方的星辰一眼。
    “走吧，累了，回天央。”
    李成器嘟嚷着，也跟在后面。
    他甚至没有重新披上星彩，赤服垂落，长发束起，以冰玉雕刻的长生钗泛着森然寒气。
    李成器只觉得自己眼前一，便不在镜海中，温热的空气钻入鼻腔，让古界老天爷久违体会到不在水中泡着的美好自由。上人是龙，在水里面泡着理所当然，他虽为天类，这具身体终究是人身，还是这种环境适合他。
    “我奉劝一句话，如果她无法重新回归鼎盛，放弃九天之名也许是个明智之举。”
    “上人？”
    他笑了笑。
    “一个纪元的过去，便有一阵涟漪的泛起，宇宙万民不受其扰，可强大万分，不属于尘世的圣者们将在涟漪中折损律令，以此消磨，哪怕是归源律道也终有一日回归死亡。”李成器说着一段自己几乎无法理解的话，他只能判断这段认知与纪元相关。
    “所幸无碍。”
    这一次出征是一败涂地，羡天濒死，他燃烧了两座神像，善之律法易与他人。
    “走？为何要走。”李熄安周围亮起荧火，繁杂的符文亮起，边缘处卷伏绚烂弧光。
    光柱消散，李成器打量周围，一片绵延山峦，在山岳的深处，他嗅到了一股腐烂的气味。这得益于之前的善界之天一直对他有想法，没吃到是事实，可让李成器钻了空子，取下了善界之天的部分感知。没意识的东西不可能玩的过他堂堂古界老天爷的，只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宙法早已分割群山与外界，不然这条路走下来所需的时间远远不止一载。那位圣者设下的期限可不是给一些弱小的生灵逃亡的时间，而是阻断一些生灵企图接触此界最强大的那两位后离开善界的机会。
    前方，一头巨大腐烂的白色尸体身陷大地，头戴白金面具，修长的颈脖无力地耷拉着。羽毛状的外表破烂不堪，露出白羽覆盖下的烂肉和骸骨，血都流干了，染红这整片天空。它太大了，大到身躯的大部分在空洞中，显露出的部分仍然无法被李成器彻底望尽。围住它的山岳形成囚笼，漆黑的纹路隐隐浮现。
    “纪元涟漪……”他喃喃。
    李熄安收回手掌。
    李熄安听得懂。
    “走吧。”他道。
    他再次看向前方，上人定然知晓这股腐烂气味的来源。
    “寿元耗尽而亡。”李熄安说。
    “这是……”李成器屏住呼吸。
    “死……死了？”
    羡天一直待在坍缩地与善界外的暗处，处于全盛，如果真的是恶圣口中所谓的十类之王将羡天逼到这个境地，从天不得不考虑九州复现的可能性了，这种怪物除了天央大荒，没有别的地界存在。
    “我就是来确认这件事的。”
    李成器压低了声音，“我在披上那件星纱时，唤醒了一部分属于至尊的禁忌认知，这个认知是独属于至尊的，我无法理解，但能复述给你。”
    李成器兴致缺缺，本以为是场大戏，结果善圣竟然真的死了。
    李熄安的眼睛眯开一道缝，金色的火在瞳孔中跳跃。
    从天起身，仍然望着焚天圣者消失的方向有些出神。
    许久，草木的生长停下。
    不知这掌握宙法的生灵能否理解。
    我上人天下无敌！李成器心中振臂高呼。
    恶圣目光在接触明黄树叶上覆盖的纹路时顷刻溃散，所有施展的律法律令全部被追回，宇宙之中再无一丝一毫恶律的显化痕迹。
    “嘘。”李熄安将食指放在唇边，赤鳞如铁，回望向李成器的眼中正勾勒出一朵莲的形状。
    “归源律道？”
    十年时间的囚笼，没有生灵有机会在封印彻底降下之前见到善与恶。
    那枚明黄树叶停滞在善界天穹外，落下的速度变慢了许多。
    李熄安把双手拢进宽大袖袍里，就这样在走在李成器前方。
    五行杀伐术的经文第一次泛起波澜，自主引动起来，把李熄安掌心的无形之火吃干抹净。
    镜海内，李成器乍起，满脸震惊。
    这时，一道苍青巨影刺破善界天穹，来到宇宙。
    “这一次修养的时间恐怕会很长，她能活下来，至于还是不是九天中的羡天我就无法保证了。你作为侍奉在她左右的生灵，自然知晓九天之名无数生灵觊觎，天央的九像祖远远不止九位，但九天永远是九天。这次回归天央，会有生灵向她挑战，夺取羡天的名号。”
    从天神识扫过葫芦中沉睡的狐狸，筋脉尽断，额间一道剑痕钉穿神魂，九尾消失，神像愿力枯竭干涸。
    “还真有。”李成器思索片刻，面色肃然，他停顿，“上人，宇宙中强大的生灵总是以纪元度量漫长到无法用常理记录的岁月，那么，我们是不是从来没有思考过——”
    随后他瞥了眼神色黯淡的青龙长明。
    “寿元耗尽？”李成器挑眉，像听了个冷笑话，“律道生灵是不可能寿元耗尽死亡的，上人，律道生灵只会在永无止境的生命中经受一次又一次‘涟漪’，被涟漪的波澜给淹没，给震死！这就是为何能活过十个纪元的律道谓之古圣，他们能承受住涟漪，自然强大。”
    “我感知到了。”
    那股气味猛地浓郁起来，已经到了无需去仔细感知便能察觉的程度。
    从天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是那头青龙，还有青龙头顶以一团云雾蕴养的羡天，她在死亡和复苏之间不停往复，九像的愿力几乎干涸。
    “这不晋升真一了，脑子里面有多了许多知识认知嘛。”李成器挠头，“上人您老可别误会，我对您可是绝无二心啊！忠心可鉴！”
    …………
    “还有么？关于律道的事情。”
    一走，李成器茫然。
    何况从始至终，善界没有第三个律法的律令下达，这意味着那十类之王同样不是律道。
    神鸟的回应很快，很冰冷，她不再看向这里，而是从古木的树干上取下一片叶子，明黄的树叶飘动，竟然自意象中化作实体，叶子在宇宙中的落下，缓慢，可又无比厚重，压塌了恶圣的火。
    …………
    他除外。
    “归源律道，五行之火行。”他伸出手，鳞片本能地覆盖上手臂手掌，攥住了一簇无形的火焰。
    天蹋了有高个子的龙顶着，他猫在后面看能不能捡点残羹冷饭不错了。反正上人总有上人的道理，连羡天都干翻了，尘世之中还怕谁。
    善界之中，回荡着浩瀚律法的威严，无形之火在任何善界任何一处燃烧，将罪恶洗涤，让尸骨安葬。
    “什么玩意，那群老东西怎么会来一个到这里？上人！上人！咱们还不溜么？”
    这只狐狸自从站在这个位置从未如此狼狈，不，这都不能称之为狼狈了，这是未曾有过的死亡威胁。这狐狸可不像他经历了轮番律法战场以至于最后面对恶圣时力不从心，羡天的到来原本是为了给善之律法的取得加上一层保险，原本的计划中从天一人便足矣。
    须臾，行至山岳深处，大道通达。
    除了恶圣，还有一个未知的、能击败羡天的十类盘踞着。
    “你说……纪元涟漪……”
    白色的尸骸在黑暗中游动，无数双混沌眼瞳亮起，从四面八方死死地盯住李熄安。
    “告诉我，域外生灵，你是如何知晓纪元涟漪的？”
    李成器的魂都快被吓出来，因为他们的前方，一张弧形的白色面具悬浮着，金色的裂纹熊熊燃烧。哪怕佩戴者尸骸般的破败，它仍然具备圣者的威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