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情绪饱满、斗志昂然、准备慷慨陈词的人立刻闭嘴吗?
答,告诉他站错位置了。
……
亦庞此刻格外冷静,冷静到寒气从脚底板往上钻了。
一个站错位置,倒是不至于让他这样冷静,主要是他尴尬之时,偶然发现皇上看他的表情有些瘆人。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感激盛文臻,虽说这个女郎很多时候欠欠儿的,但是刚刚,不管有意无意,对方确是帮到他了。
“盛爱卿,你在那儿嘀嘀咕咕什么呢!”
延平帝的忽然出声,让亦庞松了口气,他不假思索的往侧挪了挪步,瞬间把后面的盛苑显露出来。
刚要答话的盛苑:“……”
板着脸的延平帝:“……”
他们还真没见过这样善解人意、主动配合的亦御史。
要不是场合不对,盛苑很想告诉亦庞,大家还是习惯那个桀骜不驯的他。
默默地吸口气,盛苑捏着笏拱手回道:“回禀圣上,微臣是想问问亦御史亦大人,若是按他之前那般陈词,凡事当循旧例,那之前户部所提‘由井田科重审各衙署名下田房,清理来历追根溯源,按照燕陈时期延续的旧例划分归属’之议,自当通过才是。毕竟厘清这等繁琐纠纷,有利于咱们大楚朝廷各部之间的和平共处啊!”
她说得言之凿凿,亦庞在前听着,却是脸色发绿。
果然,盛文臻,还是那个讨厌人的盛文臻!
一秒收回感激的亦庞,低着头默默地运着气。
延平帝在上面听得想要发笑,这丫头都要放婚假了,还不忘户部的工作,他都要替安随云这个户部尚书感动了。
安尚书并不晓得当今正替他感动呢!
事实上,他不仅不感动,他还很累心!
户部自打迎来了盛文臻,工作效率是提高了,可是招恨的程度也走向了高峰。
没瞧见全朝堂的老大人自从韩可征提及梧州海租后,都开始摩拳擦掌了吗?
那是单单一个独自承担海租的事儿吗?
那是税制改革的大事儿!
前有去岁内阁提出火耗统一归公,后有韩可征试探提及税收事宜,点点滴滴无不透着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个亦庞没眼力见儿的胡乱出头也就罢了,左右他不着调惯了,你个聪慧的女侍郎,怎么还跟着掺合?!
本来户部在这等有关经济的事儿上就有存在感,这等时刻不低调些,还跟着起哄?!
就是你亲姐姐在皇上后面儿听着呢,也不能这样显眼啊!
内阁几个阁老的较量是好玩儿的?
到时候他们把户部当铁炉炼,那是好受的?!
你到时候自有人提拉出去,可包括他这个户部尚书在内的一众主事,怎么办呢?变成好铁让人敲啊!
越想越郁闷的安随云,瞄到延平帝那张纵容的脸庞,登时很想把告老还乡提上日程!
现在的朝堂,真是一天比一天热闹哩,大家可都太能折腾了!
“诸位爱卿也站得累了,今儿早朝就先到这儿吧,大家回去好好想想梧州海租之事如何解决,待明日早朝,咱们再议!”
延平帝原想接着盛苑的话头,继续商议梧州独缴海租之事,只是忽然听到身后薄薄的墙壁传来轻轻的敲击声,顿时改了口。
他这般说过,朝堂上下诸臣皆是松了口气。
其间,以亦庞和安随云的表现为最。
倒是盛苑,意犹未尽的耸耸肩。
从明儿开始,她就要放婚假了,定然要错过明儿早上那场热闹的朝堂议事哩!
她在这边儿砸吧砸吧嘴,那边儿已有永祥宫的宫女侯在朝殿之外,就等着她出现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