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兄……”
身形高大的程默,眼神清澈之中,甚至带了一丝丝“孺慕”,把墨画看得浑身难受。
“这铠甲能卖我一副么,多少灵石都行!”
程默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其他几人闻言,都目光灼灼地看向墨画。
尤其是司徒剑和郝玄两人。
他们两人还没穿过这个铠甲,不曾体验过灵力增幅,道法威力激增的感受,所以一脸好奇和渴望。
司徒剑是剑修,很想知道自己的离火剑,一经增幅后,威力会强到什么地步。
郝玄现在算是“棍”修,但也曾是剑修。
即便喜欢打闷棍,但威力强大的剑诀,没有谁不想试一次。
墨画道:“这个铠甲,限制比较多,里面的阵法也很复杂,我不以神念操控的话,是没办法增幅灵力的……”
几人稍稍有些遗憾。
不过程默还是连忙道:“小师兄,下次你要做什么,一定要带上我,我要求也不高,只要让我穿这个铠甲,你指哪我砍哪。”
程默一脸严肃地保证道。
墨画有些无奈,“行吧……”
他抬头看了看,见天色渐晚,便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剥了这猪妖,回去再说。”
“好。”
这是一只二品中期猪妖,肥头大耳,品类特殊,剥皮剔骨取出素材,看起来似乎能值不少功勋。
程默举起两只大斧,开始剁猪头。
其他人也分工合作。
远处的荀长老,经过一系列比较复杂的心理斗争,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无论墨画是什么身份,从哪学的阵法,自己都管不着。
这是老祖的事。
老祖的事,自己区区一个金丹期的玄孙,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能力去管。
记住老祖的吩咐,保这孩子平安。
除此以外,其他的事都与自己无关。
荀长老点了点头,又默默看了墨画几人一眼。
“不过,一个二品中阶,皮糙血厚的猪妖,都能被这几个孩子宰了……”
“真是后生可畏啊……”
荀长老心中感慨。
虽说是几人合力,但也很了不得了。
上一个他见过,能以筑基中期修为,带队猎杀筑基中期妖兽的弟子,好像还是轩师兄……
剑眉长髯,刚正不阿的面容,忽而浮在心间。
思绪及此,荀长老目光黯淡,心中怅然。
天妒英才啊……
轩师兄当年,可是惊才绝艳的剑道天才,是剑道独尊,神化太虚的独孤老祖的后裔,被整个太虚门寄予厚望。
可后来不知何故,本命灵剑折断,自此一蹶不振,泯然众人。
如今杳无音讯,更不知去了何处。
当年自己二人,一同修行,一同练剑,受罚也是一起,情谊深厚。
可如今光阴流转,大道漫漫,恐再无见面之日。
荀长老一时怔忡失神……
可没等他伤感多久,远处数道修士气息传来。
荀长老转头,循着气息看去,眉头微微一皱。
墨画几人正在给猪妖剥皮剔骨。
片刻后,墨画忽然一怔,也抬起头来,向另一侧山道上看去,目光一凝,沉声道:
“有人来了。”
程默有些错愕,放出神识,可四周没有人影。
但见墨画神色有些凝重,程默几人心里便有数了,各自提起斧头,握着刀剑,神情戒备。
不出片刻,数道修士气息,便出现在神识范围之内。
程默几人互视一眼,察觉出一丝不妙。
这些修士明显感知到了墨画等人,也不避讳,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出现在了山林边。
一行八个修士,身穿金色道袍,腰佩金剑,清一色金系灵根,容貌俊秀,神色倨傲。
墨画心道果然。
是断金门……
这八人中,面容都很陌生,其中七个是筑基中期,为首的一人,赫然竟是筑基后期。
似乎是一个断金门师兄,带着一群弟子在猎妖。
这筑基后期的断金门师兄,瘦高个子,金玉其外,昂着头,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
他右手边,一个断金门弟子向前迈出一步,指着墨画几人,张口便道:
“小鬼,好大的胆子,敢抢我们断金门的妖兽?”
程默目光一凝,冷声道:
“这只猪妖,是我们费劲千辛万苦才杀掉的,跟你们断金门有屁的关系?”
那断金门弟子冷笑,“你们几个筑基中期,乳臭未干的弟子,凭什么能杀了这只二品中阶妖兽?”
“这猪妖分明是我们杀的!”
“不错,”另一旁也有弟子附和道:“我们之前联手围攻,将这猪妖击伤,已经追了它许久了,眼看就要得手,却被你们这几个小崽子捷足先登,摘了桃子……”
“念在大家都是乾学州界的宗门弟子,你们把猪妖留下,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程默见他们颠倒黑白,有些恼怒,“放你娘的狗屁!”
几个断金门弟子的脸色就变了,厉声道:
“小子,嘴巴放干净点!”
“不然我们就得替你们太虚门的长辈,好生管教管教伱们了。”
程默讥笑,“一群废物,不敢自己动手,只知道抢别人的猎物。”
那断金门弟子微怒,“敬酒不吃吃罚酒。”
为首的断金门师兄,已然有些不悦,默然道:“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他指着墨画几人,命令道:
“妖兽留下,你们滚蛋。”
程默大怒,司徒剑几人也目光冷冽。
墨画却眸光微闪,低声道:
“走。”
程默几人一怔,看了墨画一眼,压下怒意,缓缓点了点头。
他们刚与猪头妖大战一场,灵力消耗了太多,如今实力还没恢复,根本不可能是这些断金门杂碎的对手。
更何况,对面还有一个筑基后期。
他们虽看不起断金门的人,觉得断金门小气,卑鄙,不要脸,但不会看不起断金门的断金御剑诀。
那个断金门师兄,腰配金剑,周身剑气浮沉,一看就是一个修为不俗的剑修。
筑基后期的剑修,对付起来,必然十分棘手。
若是平时,他们年少气盛,不管能不能打赢,肯定一股脑冲上去,先干一架再说。
但现在小师兄发话了,他们也必须要从善如流。
程默几人恶狠狠地看了断金门这几个弟子一眼,而后缓缓撤退。
墨画混在几人中,跟着一起后撤,并不引人注目,更不被断金门的弟子们放在眼里。
断金门的弟子们,见程默几人灰溜溜地走了,倒也没出手去留,只是忍不住放声讥笑。
“老子让你们长长记性……”
“装什么硬骨头,还不是夹着尾巴逃了?”
“下次再遇到我们断金门,也像今天这样夹着尾巴,早点滚蛋。”
有眼色的弟子,则竖起拇指,向着那筑基后期的师兄拍马屁道:
“还是师兄您威风,一句话,这群小兔崽子,屁都不敢放一个。”
断金门师兄冷笑,“这算什么……”
他又冷冷地蔑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墨画几人,“几个小鬼而已,还算识相,否则的话,我难免要教教他们,这炼妖山里的规矩。”
“师兄威武!”
“这次多亏师兄,我们也跟着沾光了。”
“什么八大门,不也还得看我们断金门的脸色……”
一众弟子,又开始阿谀奉承起来。
蹲在草丛中的荀长老,听得牙痒,很想出手,教训教训这几个断金门的小王八蛋,替太虚门撑个场子。
但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这是在炼妖山里,而非在家族或是宗门。
这些弟子不仅要与妖兽厮杀,与其他宗门弟子之间,也必然会有龃龉。
这是弟子之间的事,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自己听从老祖的吩咐,只负责保护墨画的安全,其他的事不会插手。
大丈夫能屈能伸。
既然墨画知道隐忍,没有爆发冲突,他也没必要强行出手。
再者说,受点挫折也是好事。
现在吃亏,被人欺负,长点教训,总好过将来出了宗门,一脸单纯地被人坑死要好。
只是……
墨画平静的模样,又浮现在荀长老脑海中。
尽管遭到断金门弟子讥讽奚落,但墨画神情如水,波澜不惊,没有一点异常。
“这孩子,是个忍辱负重的性子么?”
荀长老一时有些拿不准……
但墨画显然不是。
离开了断金门弟子的神识范围,墨画就蹲了下来,开始翻储物袋。
他挑了一些阵法,一些灵器。
“阵法我待会自己布……”
“这些灵器,有些是铠甲,有些是灵剑,里面都被我画上了《克金阵》……”
克金阵,顾名思义,可抑制五行金灵力,是一门五行克制类的阵法。
这门阵法,墨画早就学了。
克金类的定制灵器,他也抽空让顾师傅帮忙炼过几件,平时收在储物袋里,留着备用。
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还有,这是苍木狼的毒,涂在刀剑上……”
“这还有天青蛇的血,也是有毒的,混合着涂上去……”
原本正觉得憋屈愤懑的程默几人一怔,但想了下,也并不觉得意外。
程默便小声问道:
“小师兄,我们是要去报仇么?”
墨画纠正道:“不是报仇,只是去把我们自己的东西拿回来而已,顺便让他们长长记性……”
墨画目光一冷。
我的猪也敢抢?!
墨画接着道:“你们抓紧时间打坐服丹药,恢复一下灵力,待会就干他们!”
程默几人神情一振,异口同声道:
“好!”
墨画之前不动手,一是因为,大家刚经过一场大战,灵力不足;
另一个是因为,自己这边人少,比较劣势。
而对面还有一个筑基后期。
硬拼实属不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先安全脱身再说。
但是,等大家灵力都恢复了,敌在明而我在暗,有了筹谋的时间和时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君子不报隔夜仇。
区区几个断金门的弟子,还不配让他等十年。
甚至隔个夜都不配。
筹谋完毕,程默几人也恢复了灵力,各自穿上克金铠甲,手握克金刀剑,淬着各类妖兽毒血,开始施展身法,在林间疾行。
他们年轻气盛,被断金门弟子讥讽,早窝了一肚子火了。
现在有机会以牙还牙,眼里都发着寒光。
远处的荀长老有些怔然。
他刚在心里夸墨画懂“隐忍”,可一转眼,他们就提着斧头刀剑准备去“干架”了。
甚至还会在灵器上淬毒。
这种阴毒的手段,到底都是谁教给他们的……
荀长老摇了摇头。
这下估计是要真起冲突了,自己不管也不行了。
不过,他也打定了主意。
若是墨画他们赢了,那自己看看就算了。
若是墨画他们输了,自己再出手拉偏架。
自己好歹是长老,要有长老的“气度”……
荀长老默默动身,跟在墨画他们身后。
墨画他们,则一路向南,朝着断金门弟子离去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墨画神识放开,观察入微,追踪着断金门弟子的痕迹,如此追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山头,发现了断金门那一伙弟子的身影。
猪头妖已经被他们剥了素材。
他们“满载而归”,如今聚在一处山坡脚下,围坐着喝酒吃肉。
让墨画意外的是,此时已经是傍晚了,暮色昏沉,晚霞落山,眼看着就要太黑了。
可这伙断金门弟子,似乎并不急着出炼妖山。
“他们要在这山里过夜?”
墨画皱眉。
好端端的,不早点出去,为何要留在山里?
不过留在山里也好。
天黑了好下手。
墨画取出几块黑布,让大家都蒙着脸。
程默道:“小师兄,我们就算蒙着脸,他们应该也能认得出来吧……”
墨画摇头,一脸正经道:
“既然下黑手,就要‘专业’,既然别人都蒙脸,那我们也要蒙,不然不合规矩。”
程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准备完毕,几人一直等到天黑,夜色沉沉,山风凉凉。
断金门几个弟子,围着一副篝火阵,正喝得微醺,仅留两人在外围守着。
墨画压低声音道:“按计划行事。”
程默为了不发出声,衔了根树枝,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之后几人占据好位置。
墨画施展隐匿术,悄悄靠近篝火阵,而后在外围停了下来,取出一瓶灵墨,悄悄倒在地上。
灵墨渗入山石土壤。
墨画以神念牵引,在黑夜的笼罩下,灵墨不知不觉地,开始在周围蜿蜒,凝成阵法。
正疑惑墨画要做什么的荀长老,同样一愣。
他知道墨画要布阵法,但不知道,墨画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布阵法。
现在他见到了。
尽管夜色深沉,但他二十八纹的金丹神识,还是感知到了,墨画画阵法的经过。
神念为笔,大地为媒,于无声无息中,在地上显化阵法。
荀长老缓缓吸了一口气。
他惧老祖严厉,没走阵法的路,但耳濡目染之下,眼界还是有的。
这绝不是一般阵师,所能掌控的布阵手段!
这莫非……也是老祖教的?
可是……
荀长老目光微悸,“老祖他自己也不会吧……”
……
之后的一切,似乎顺理成章。
断金门弟子嚣张跋扈,空有修为,但修道经验少,警惕性不足,热热闹闹地喝着酒,聊着天,越发没了戒心。
墨画将阵法画完了,他们都一无所知。
墨画摇了摇头。
亏他还做了好几种备案,以防神识布阵,被断金门弟子发现,之后该怎么办。
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之后墨画引爆阵法。
十七纹二品高阶阵法,虽然只是高阶入门,但炸这些二品中期弟子,也是绰绰有余。
阵法一炸,夜色之中泥沙翻滚,火光弥漫。
八个断金门弟子,瞬间倒了五个。
那个断金门师兄,也被炸成重伤。
他虽然是筑基后期修士,但却是剑修,也不怎么修肉身。
剩下的三个,郝玄闷棍,打晕了一个。
杨千军和程默,骤然暴起,各解决了一个。
最后四人联手,围攻重伤的断金门师兄。
那断金门师兄,白日里一副倨傲冷漠,目中无人的模样,现在被炸得灰头土脸,气势全无,惶惶如丧家之犬。
似乎他真没想到,在炼妖山里,竟有弟子敢伏击他们。
好在他很快镇定了下来,一边催动断金剑气,一边怒喝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冒犯我断金门?”
墨画理都不理他。
程默嘴里衔着树枝,也开不了口。
其他几人也不出声,只动用一切招式,尽数往这断金门师兄身上招呼。
有了克金铠甲防御,克金灵器杀伐,还有灵器上淬的妖毒,对付一个身受重伤的,筑基后期的修士,难度并不算大。
可打着打着,这断金门师兄还是认出来了,震惊道:
“是你们!”
白日那五个小鬼?!
可怎么可能……
他们这几个小鬼怎么敢,又怎么可能来伏击,由他这个筑基后期修士带队,足足有八人的断金门猎妖小队的?
断金门师兄既惊且怒,冷笑道:
“好!好!一群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今日我……”
他话还没说完,墨画就看出来了。
“他要使断金御剑诀了!”
杨千军几人,立马加快攻势,压制着这断金门师兄。
断金门师兄十分憋屈,伸手就掏符箓。
墨画道:“他要用金身符。”
杨千军闻言,长枪一挥,就去挑这断金门师兄的手臂。
断金门师兄震惊,这小鬼什么来头,怎么料敌先机,将自己一举一动,全看出来了?
他咬了咬牙,硬吃了杨千军一枪,以伤换战机,还是催动了符箓。
一层朦胧的金光,笼罩在他身上。
而这断金门师兄,迅速后撤几步,顶着金身符,开始运气蓄力,施展杀招断金御剑诀。
一时间,他周身金光璀璨。
金色的剑气,和他身前的金色灵剑,交相辉映,威势赫赫。
墨画瞬间放出一记水牢术,可淡蓝色的水光,刚一近身,就被金身符阻隔,无法打断断金御剑诀的蓄力。
金身符,免疫寻常的法术控制。
电光火石间,墨画脆声喊道:
“强攻,劈了他!”
与此同时,墨画开始沟通五行源甲。
程默立刻心领神会,神色兴奋,没有丝毫犹豫,只一瞬间,便将灵力运转到极致,施展出了开山斧法,向断金门师兄劈去。
他是体修,杀招出手更快。
断金门师兄避无可避,神色难看。
但他心里估算过了。
这一记斧头,后发先至,虽然威力不俗,但并不足以阻止自己的剑诀。
只要自己凝出剑诀,这几个卑鄙的小畜生,全都要完蛋!
断金门师兄眼眸一寒。
可当程默的巨斧,劈到一半的时候,他身上的铠甲,光芒一闪,一股玄妙的力量降临。
程默的力量,陡然暴增。
他的双斧,缠绕着更刺目的光泽,威势更强。
断金门师兄脸色狂变。
不对!
这斧头的威力,突然变强了?!
断金门师兄心底一寒,可这一瞬间,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程默的大斧头,劈在了他的肩上。
这一记斧头,势大力沉,破了他的金身符,震得他全身发抖。
斧刃造成重创,他身上也血流如注。
因威力太大,他蓄力到一半的断金御剑诀,也被打断了。
灵力反噬,他喷出一口鲜血,再无反抗之力。
这断金门筑基后期的师兄,就此落败,被程默用大斧押着,缓缓跪在了墨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