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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六百块交了房租还有富余,赖思归早晨跑步都神清气爽,洗了个澡换了套衬衫包裙去上班。这是当初快毕业时,跟舍友一起去买的,几个人买了一样的衬衫,包裙一人选了一色,赤橙黄绿。想着拍毕业照时齐刷刷站出来,摆个pose露个长腿,也算一道风景。
    结果毕业照没拍到,这套衣服也压了箱底,索性也看不出过不过时,赖思归今天特意找了出来穿上。她的裙子是明黄色的,收腰束身,托得一对胸格外饱满。她把栗色长发束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漂亮中透着干练。
    严慕在电梯口碰见她时,从她头顶斜上方不动声色看了一眼。
    电梯口有其他人,他倒是没说什么,自觉地跟在她后面进去。等赖思归站定,一抬眸,就看到一堵宽厚的背,和一个微湿的后脑勺。
    严慕又退了一步,高大的身体几乎将她整个人罩住。她站在角落三角区,估计旁边的人连她半颗脑袋都看不到。电梯关门,赖思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妈的。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赖思归自然知道这是那瓶外文沐浴露的香味,前几天她用过两次喽。
    赖思归咬牙在他后腰一掐拧下去,是下了狠劲的,都能感觉他肌肉抖了一下。还想再掐时,他微微偏了下头,示威一样肌肉蓦地绷紧了,赖思归竟然掐不进去。她一晃神,手就他被包住了,拇指还故意在她掌心轻轻地挠。
    赖思归抽了两下没抽出来,瞪眼。电梯里其他人在谈论周末去哪玩,有人打包了一份早餐,汤洒出来了,空气里有面线糊的香味。谁都没发现,角落的两个人异常沉默。
    她可以感觉到他背上的肌肉线条,在白色衬衫底下悄然伸张,像一匹雄壮的狼,弓起背在母狼面前展示无可比拟的力量。记忆回到那晚,他脱掉上衣,任她的手在他身上游走,他身上男人独有的线条,还有沐浴香和喘息声。
    严慕背对着她,大掌静静地滑到她的手腕处,轻轻内扣,赖思归的手几不可闻地一抖。他背对着微微弯起唇角,经过那一晚,他们都清楚这是她的敏*感点,一碰就软。
    赖思归可以想象他此刻幽黯的眼神,正待发作,电梯叮的一声到达楼层了。严慕若无其事松开她的手,先跨出电梯门,走了两步,还停下来回头等她。
    赖思归斜着眼走过去,“把你的眼收一收。”
    严慕抬手正想敲敲她的头,另一部电梯叮的一声也停在这一层,王伟志和郑彤还有另外的同事从里边走出来。
    王伟志笑呵呵的走近打招呼,他的视线若有似无落在赖思归身上。严慕点点头,再一次不动声色把赖思归挡到一边。他扫了王伟志一眼,很确定,“他不是田美美。”
    “有进步。”赖思归在他背后夸了一句。严慕最近见人喜欢把她带在身边,见一个猜一次,十有八次是错的。赖思归有次忍无可忍,就问他在国外难道也这么随口叫人的?
    严慕很无所谓,他们看中国人也都长一个样。赖思归就不信了,见了十几次面的人他们还能认错?
    郑彤脸色不好看,眼底有淡淡的青痕,显然是一夜没睡好。赖思归朝她友好的笑笑,两人先进的公司。
    今天项目组的客户要来中国,两个德国人,严慕昨天就让她做准备。本来王伟志想插一手,让郑彤代替赖思归去接人,大概是想跟客户搞好关系。
    被严慕拒绝后,郑彤看赖思归还有点不高兴。这会儿两人在茶水间泡茶,她又像没事人一样,递了包自己的铁观音给赖思归。
    “我老家带的,还不错,你试试。”
    “谢谢。”
    赖思归倒好茶准备出去了,郑彤突然问:“对了,你那天说的网店叫什么名字?”
    赖思归回头,“哦,我等下把网址发给你。你想买啊?”
    郑彤抿了抿唇,“是啊,我觉得你朋友戴得挺好看的。”
    “是吧?”赖思归揶揄她,“让你男朋友也给你买。”
    郑彤笑笑,“你朋友跟你关系很好啊?”
    “还好。她是研究生,平时也忙,我们很少见面。”
    “哦,哪个学校的?”
    “江林大学。”
    “什么专业?”
    “外国语。”
    “挺厉害的。”
    “是吧?不出意外,毕业后应该能留校。”赖思归笑得温和。
    “经常跟她男朋友出去玩,微博上老秀恩爱。”她又提了一句。
    郑彤眼神闪了一下,“她微博叫什么?”
    “你怎么对我朋友这么感兴趣?”赖思归眨眨眼睛。
    郑彤轻咳一声,嗔怪她一眼,“我经常刷微博,喜欢关注各行的人。”
    “哦,她微博名叫乔望思盼。”
    *********
    赖思归把严慕的咖啡端进去,因为客户要来,他在跟田美美三人交待事情。
    小会议桌旁,田美美三人围在他身后,盯着他在手指飞快地,电脑上噼里啪啦示范程序。赖思归已经习惯田美美三人的反应,项目组的基本日常就是,严慕写一个新的程序,田美美问另外两个人:“你看得懂他在写什么吗?”
    路灯、油条沉默地摇摇头,过了一会儿田美美只会喊:“卧槽?”
    路灯油条都是慢热的人,没两天就跟着田美美满怀敬意地一口一个严老大。赖思归把咖啡放下,严慕听见声音,抬眸目光直直落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上。
    他站起来,让他们三人:“照这个思路再去完善。”
    “你……”他顿了顿,回头见田美美三人正巴巴往这边看,到嘴边的话又改口,“两点出发,你早上把工作安排好。”
    “哦。”
    结果周五的快递比较多,赖思归一点四十分的时候还在外面。要花钱的地方多,锐密的那点工资还不够她付保姆郝阿姨的工资,快递还是得送,她甚至打算再去找份晚上的兼职。
    赖思归看了眼时间,加快速度,防晒罩被风吹得往后飘。午后的太阳灼人,这时候是上班高峰期,公路基本都堵得厉害。她熟悉小路,开着电动车在巷子里穿梭,不时越过背着书包去上课的学生。
    小孩子都爱打闹,在马路牙边推推搡搡,赖思归滴滴滴将喇叭按得很响。心里暗骂,早知道不该走这条路。
    快两点时,严慕见她座位上还没人,让田美美打她电话。连续打了几个,手机一直无人接听。
    严慕有点恼火,拿了车钥匙站起来,“去做事,别打了。”
    他一边往公司外走,一边拿出手机,没想到这次一拨就通了。
    背景音很乱,有男人的怒喝声,女人的咒骂声,还有小孩的哭喊声。赖思归冷冷的声音由远及近,只有一句话,电话很快又断了。
    “今天你动我一下试试。”她说。
    ☆、第十六章
    ?
    “今天你动我一下试试。”
    赖思归慢慢放下电话,冷眼看着从宝马车副驾驶下来的男人。中年女人被她周身骤然堆起的戾气吓到,愣了几秒后,窜得更高,“撞了人,你还敢耍横,有没有王法了!”
    “松手。”她瞥了中年女人一眼,淡淡道。
    “事儿不讲清楚,今天我还就不松了。”中年女人抹了一把汗,大声嚷嚷,“看见没,孩子哭成什么样了。我们是受害者,理在我这,我就是打你了,警*察也不敢拿我怎样。”
    “诶——你们看看,撞了我家小孩,还把人宝马车刮成这样,她还给我耍横。”中年女人对围起来的人群喊,“你是天王老子还是怎么的,敢这么不要脸?”
    宝马车主扫了眼热闹的人群,再看看倒在地上的电动车,车边还散着几个快递。他轻蔑道:“说吧,你要怎么赔?”
    赖思归没理他,抽开被中年女人揪住的衣服,她看向副驾下来的男人,“你想怎样?”
    那男人二十六七岁,左耳戴了一个钻石耳钉,毫不掩饰眼里的恶意和轻佻。
    “你撞了我们的车,你说我想怎样?”
    “是你故意的。”赖思归冷道。
    十字路口,她骑着电动车跟一群小学生过马路,十字一侧的宝马车突然直冲而来。她下意识地将车头一别,往斜里躲,眼角余光却瞥见跟人追逐的小男生,电光火石间,将车头重新别回来,就撞上已经停下来的宝马车头。
    宝马车头被电动车的车把磕出一个坑,划出尖利的一道。
    男人夸张地“哈”了一声,跟他的宝马朋友对视一眼,“你让这阿姨说说,我好好的车,为什么要故意冲上来让你撞?”
    赖思归狠狠拽了一下手机。
    “就是,我说你一小姑娘,想逃避责任也不能睁眼说瞎话。你看我们家小孩吓成什么样……”
    “你看人阿姨都比你明白。”男人轻嗤一声,不耐地伸手拍拍中年女人的肩。
    动作间,他手腕上的疤在人眼前一晃,阳光下竟格外耸人可怖。那疤长长歪歪,竟横切了半个手腕,干脆狠厉,可以想象当时伤口血流不止的惨状。中年女人不知为何,一下子噤了声。
    赖思归不再多话,她冷笑一声,她转头看向四周。
    男人注意到她的视线,从鼻子里哼笑一声,“讲话是要凭证据的。”
    “你有证据吗?”他上前一步,用只有赖思归听得到的声音得意地问,“赖思归小姐。”
    赖思归捏着手机的手轻轻发抖,如果中年女人足够细心,会发现男人另一只腕上,有一条几乎一样凶狠的疤。
    他双手手筋被人挑断过,一刀切,两年前。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这车拖去修理得不少钱吧?”
    “我看起码得上几十万。”
    “她一个送快递的,哪有钱。”
    “看谁的责任吧。”
    “还好没撞伤人,否则事情更大。”
    有人努努嘴,“她自己摔得才狠。”
    小男孩已经不哭了,背着书包站在一边,一直不罢休的中年女人还在聒噪,宝马车主和那男人乐得看热闹。赖思归抿紧嘴唇,是了,怎么会留证据……
    这条十字路口,没有红绿灯连摄像头都没有,过路的也只有几个已经离开的小学生,他们是算好的。
    *********
    她没穿早晨那套明艳的正装,大概是为了骑车方便,换成了裤装。白t恤,修身牛仔裤,纤瘦高挑,很素净乖巧的装扮。然而此刻站在人群里,孤立的她像手握了战戟,不让人侵犯她一步。她脊梁挺直,双唇紧抿,抬着下巴睥睨敌人。
    似乎每一次,即使再狼狈,衣服再脏头发再乱,她始终像个戴着王冠的女王,高傲不肯低头。
    严慕赶到时,她的眼神有一瞬间地松懈。也只有那一瞬,他看到她眼里的茫然。
    他盯着她额前肿起的红块停了片刻,“怎么回事?”
    中年女人见严慕人高马大,气势迫人,瑟缩了一下,继而更加蛮缠,“我告诉你,你找谁来都没用!大家都看见了,我可没讹你。哎哟,这可怜的孩子,我现在心还砰砰直跳……”
    “赖思归,你跟我说。”严慕看她,他其实已经问过路人,对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赖思归说:“我没撞到他。”
    “那车呢?”
    “他们撞过来的。”
    “呵——”伤疤男人冷笑,“话都让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