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往事如烟
    【锈墙区，藏身居所】
    绮零站在窗前，琥珀色眼瞳倒映着这座动荡的城市。
    硝烟在高楼大厦间升腾而起，火光闪烁映照在楼宇内外的窗户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光。
    爆炸产生的烈焰仍在无规律绽放着，与城市灯火交织在一起，将夜空染成红色，仿佛整个天际在熊熊燃烧。
    无人机群已经完全占领了内城领空，它们排列成整齐的矩阵压在芸芸众生头顶，指示灯此起彼伏闪耀，如同无数只燃烧的眼睛。
    街道上空空荡荡，很难再看见行人，大家或躲在家中，或藏进地下掩体，在这场浩劫前瑟瑟发抖，等待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终结。
    绮零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也正是这种平静，带来一种极致的冷酷。
    她身后的房间里堆满各种电子设备，电线交叉错落，计算机系统正在快速运行，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系列头像。
    每一个头像，都代表一个猎杀目标。
    她时而陶醉在隐忍半生所爆发的快感中，用力抓着躁动的心口，忍不住发出癫狂的尖笑，每一声都是对往日屈辱的回应。
    她生而为人的弱点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夺走，只是一个永远都不会痛的怪物罢了。
    她用剪刀抵上一张照片，咔嚓一声将其剪成两半。
    湖滨商圈，一名商业精英被闯进家中的机械士兵用枪打爆了头。
    但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最终，她的手无力垂落在身旁，任凭脸上淋漓鲜血簌簌而下，将身前的衣襟尽数染红。
    他们或是当年启明星伊甸园的投资方，或是参与过智脑计划的研究员，也有机构内部的职工或警卫。
    北部工业开发区，一名技术蓝领被突然启动的工程机械卷进绞盘，身体被碾为两截。
    她感觉浑身忽冷忽热，狂躁与焦虑严重躯体化，身上像是有蚂蚁在爬。
    绮零就像舞台上最疯狂的指挥家，与死神共舞，演绎着杀戮的奏鸣曲。
    他们将为自己的所做作为，流尽最后一滴血。
    只要与小绮的死有半点牵连，无论身份地位如何，都被列入了病毒数据库的猎杀名单。
    绮零走到墙边，这里挂着猎杀目标的人像照片，每当电脑屏幕上的一个目标头像变红，她脸上的冷酷也会变得更加深刻。
    安谧新区，一名富豪被从天而降的导弹击中，身体碎片在火光中迸射，仿佛绽开一朵妖艳的鲜血蕾。
    悄然间，她又无意识哼唱起了那首歌谣。
    “岁月悄然过去，往事如烟。”
    时而又被幼年痛苦的回忆撕裂，掩着面无力跪坐在地上，庞大的压抑感盈满心扉，想要大叫，喉咙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怎么都喊不出来。
    她取下一张照片握在手里，用力将其撕碎，扬向空中。
    她拿起红色记号笔，在一张照片画了個叉。
    她用手不停在脸上抓着，指甲刺进皮肉都不自知，数不清的狰狞血痕流着汩汩鲜血交错，从额头蔓延到下巴，撕裂了那绝美的容颜。
    往昔岁月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自己的哭声与笑声交织，在脑海中化作杂乱的噪音，小绮的笑脸与死去的模样重叠在一起，似要撕裂她的意识。
    “回忆满目疮痍，一切不会磨灭。”
    “这是我予你的诺言。”
    “你已化作时间的幽灵。”
    “我也将化作幽灵跨越时间。”
    她一遍又一遍唱着，越是唱，声音越是颤抖，脸上的鲜血如雨点般顺着下巴滴落，在地板上溅起一朵朵微渺的血。
    “这是.我予你的诺言”
    她缓缓看向电脑屏幕，模糊的视线只看到密密麻麻的红色，如同一片血海。
    结束了。
    这就是她人生的全部。
    一个人孤独地开始，一个人孤独地结束。
    没有爱，没有同伴，没人在乎。
    自己可以从这个地狱般的世界解脱了。
    绮零仰面倒在地板上，那双琥珀色眼瞳已经失去焦点，她木然地拿出怀里那把粉红涂装的左轮，装满子弹扳下击锤，然后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然而就在她准备扣下扳机时，余光又瞥见了电脑屏幕。
    她突然发现，在那片红色的海洋中，还有一点微渺的绿色。
    它实在太不起眼了，就像血海中漂浮着一片嫩叶，那仅存的生命气息让人作呕。
    绮零放下枪，走到电脑屏幕前，默默看着那点绿色。
    其他所有目标都已经死了。
    那些年为智脑计划服务的人，无论是参与研究的，出钱支持的，还是仅仅为它贡献了一份微不足道的力量，全都死了。
    但还有最后一个人活着。
    启明星伊甸园智脑计划一号实验组组长、现边缘佣兵团研究员，罗明生。
    不多时，电脑程序自动清除了那些已经变成红色的头像，将罗明生的头像放大。
    【追踪失败】四个字显示在了上面。
    追踪失败？
    她所开发的病毒，会利用一切可操纵的电子系统对指定目标发起猎杀。
    而追踪失败意味着，该目标没有被任何电子系统识别到，这显然是被刻意藏起来了。
    绮零涣散的眼中再次有了光，就像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方向。
    只不过，那种光是冷酷的，是猎人对猎物所绽开的光。
    绮零坐到电脑前，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房间里充斥起系统加速运行的低吟声。
    敲完最后的代码，病毒运作模式得到进一步更新，新月城中也出现了异样。
    漫天无人机群停止对空域的封锁，统一向湖滨商圈飞去。
    军用机器人不再就地搜索，也朝着同样的方向走去。
    天空与地面仿佛进行着一场浩大的行军。
    这些为杀戮而生的器械都在迈向最后的目标——边缘大厦。
    做完这一切，绮零准备去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口。
    因为此前失血量较大，她起身时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禁趔趄了一下，下意识用手扶向桌子。
    这个动作碰掉了桌上的手机，它落在地板上，碰撞间屏幕亮起。
    她刚想蹲下身去捡，手却迟滞在半空中。
    那双琥珀色眼瞳倒映着手机屏幕，屏保是一张她和某个人的合照。
    那天晨曦明媚，他们身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