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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何擎苍杀了所有跟着自己一起出城追捕千禺的手下,一身鲜血的他按着医仙千禺寄给他的书信,独自一人来到了医仙的住处。
    千禺给何擎苍的信,不仅是一封表达兄弟四年的书信,亦是一封喜宴的邀请函。所以,何擎苍来到千禺的住处时,千禺正与那位和他一起出宫的宫女拜堂成亲。
    何擎苍怕自己这一生的鲜血戾气污染了喜宴,便没有出现在喜宴上,只是在屋外一个偏僻幽暗的小角落静静注视了一会,默默地给了祝福后,便服下了毒.药。
    千禺久久等不到好友的到来,心知皇帝连一个疯了的人也不愿放过。他担心着好友的安危,打算进京,想办法打听好友的消息,却不曾想,半路上发现了服下毒.药奄奄一息的何擎苍。
    那时,毒已入骨,何擎苍必死无疑。
    为了救何擎苍,千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采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将从宫中带出来的不老药,放入了他的口中。这无奈中的一个无奈的之举,阴差阳错地将不老药的药效发挥到了正当的道路上,何擎苍也因此活了过来。只是,容貌虽没有变化,头发却过早地花白了。
    何擎苍与千禺一起过起了隐居的生活。可千禺有了一个家,何擎苍却一直单身。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一个年纪轻轻便白了头发的男子。
    为了报答好友的恩情,千禺将自己刚刚出生的女儿与何擎苍作了婚约。尽管一开始何擎苍极其反对,然而,千禺却固执得不肯退步。
    千禺给女儿起了名字叫温雅,其中自然是寄宿着无比的祝福。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温雅三岁那年,娘亲因着容貌倾世,被劫匪掳走,并被侮辱杀害。
    何擎苍一怒之下,一人闯进劫匪窝,一夜之间将五百多个劫匪杀死。据说,当时劫匪占据的一个山脉被鲜血染得红艳,直到三个月后,颜色才褪去。
    待何擎苍杀死所有劫匪回来时,千禺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女儿和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好好照顾你未来的妻子。
    ☆、蜡炬成灰泪始干(八)
    因着千禺的那句话,何擎苍便等了栩栩的娘亲千温雅十八年,也用了十八年的时间,爱上了这个迟了他半生的佳人。
    那时,正是桃花盛开得旺盛的季节。温雅曾与何擎苍说:“我最喜欢桃花了,所以,我想在桃花盛开的季节里嫁给你。”
    所以,在那个时候,何擎苍将一件披风批到温雅肩上的同时,伏在她耳边轻轻道:“温雅,后天我们就成亲吧。”
    温雅红着脸,点了点头。可是,却有眼泪掉了下来。他问她哭是为何,她说:“是喜极而泣。”
    第二天,正当何擎苍着手操办婚事时,温雅却与他提出了要一个人独自去京城买布料做喜袍的要求。何擎苍自然知道温雅只是想在成为人妻前,再痛快地玩一次。而他也早纵她纵容惯了,就算觉得无理取闹,也答应了她,并把婚期推后了一个月。毕竟,他太自信了,自信着温雅的一切都是属于他,外人碰不得半分。
    他等了她一个月又一个月,当自信一点点被恐惧侵蚀完全时,他终于等不及,顾不得自己忤逆圣上的死罪,前往京城寻她。
    到了京城,何擎苍方知道他的未婚妻千温雅,凭着倾城倾世的容貌,已在京城已惹出了一场红尘风雨。
    他是在京城最有名的醉花楼中看到千温雅的。那时,千温雅正在为醉花楼的一位客人弹奏琴曲。而那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夏国的皇帝。
    何擎苍疯了似的冲到了千温雅的面前,不顾皇帝身后一拥而上的士兵,拉住了千温雅的手,吼道:“温雅,跟我回家,这就跟我回家!”
    涌上来的士兵被皇帝制止了。皇帝却没有说话,只是玩味地看着他们。
    千温雅甩开了何擎苍的手,躲到了皇帝的怀中,淡淡地说:“擎苍,回去吧。我已向皇帝求情,饶了你对先皇犯下的所有罪过,放你安心养老,只是以后不得再踏进京都半步。”
    何擎苍完全陷入仓惶,“什……什么?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
    “有什么不明白的?”千温雅哭着说,“我不想嫁给你,我一直都不想嫁给你。我……怎么可以嫁给你?你是长生不老的,我却会变老。要我嫁给你,便是要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老,而你一直保持着年轻的模样。你怎么可以残忍……怎么可以让我后半生尝尽被生命折磨的滋味……”
    直到那一刻,何擎苍方知道,自己从不曾拥有过温雅,从不曾懂温雅那颗脆弱的心。他跪在了地上,仰天大笑。
    何擎苍离开京都之日,温雅被迎进了皇宫,当了皇帝的妃子。一位宫女奉了温雅的命令,前来送何擎苍,并将温雅亲笔所写的信交给了何擎苍。
    信上,温雅说:“擎苍,我知道我此生欠你一个妻子。我会用我的第一个女儿弥补。待我的第一个女儿十八岁那年,我会将她送到你的面前。若你那时还没有娶妻,我便会让我的女儿嫁与你,为你生下子嗣。这封信便是证物。”
    何擎苍收下了信,大笑着离去。
    后来,何擎苍虽一直过着不问世事的隐居生活,却还是从旁人那里隐约听到了有关千温雅的传闻,却都是些极为不好的传闻。
    传闻说,千温雅被皇帝封为了皇后,可由于不能生育,而被朝臣骂为妖后。再后来,传闻又说,千温雅放下皇后之位,在天辰寺中做起了代发尼姑,法号静尘。
    夏启六年,当今的皇太子夏云欢出生。夏云欢出生的那一夜,天辰寺着起了大火,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将天辰寺的所有烧成了灰烬。
    何擎苍得到千温雅死去的消息时,坐在山上的桃树下饮酒发呆,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一年后,何擎苍却收到了千温雅写与他的书信。
    信上说一年前的那场大火是当今的皇后蜻颐命人所为,只因怕千温雅再次回宫,夺了皇后之位。即使千温雅不能生育,皇帝依然对千温雅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千温雅进入天辰寺时,皇帝承诺,只要千温雅愿意回宫,皇后之位便立即归还与她。所以,千温雅无意成了后宫所有妃嫔的敌人。所有人,都巴不得她死,何况是因她的退出才得到了皇后之位的蜻颐。
    所幸,大火烧到千温雅面前时,一位少将不顾性命之危冲了进来,将她救走,却因救她,而被燃着火焰的柱子砸断了左臂。
    少将将千温雅救出来后,便昏了过去,昏迷中一直念着千温雅的名字。千温雅知道,这位少将是爱上了自己。为了报答少将的救命之恩,她接受了少将的心意,道若少将不嫌弃她不能生育,便愿意嫁与少将。
    那位少将便是当今名声叱咤边疆的大将军高影,只是那时,他尚未展露锋芒,未得皇帝提拔。
    高影与年纪轻轻便当上丞相之位的顾仁德从小便是至交。为了瞒过皇帝,高影将千温雅安排在顾丞相的府上,道是待风声过去,再将千温雅迎娶进门。并且为千温雅改了名字,叫殷凤。
    自古美人多娇,引无数豪杰折腰。顾丞相毕竟是个男子,如何会不对那样一个美人动心。在一个月圆的晚上,顾仁德喝醉了酒,乱了性,强行霸占了千温雅。
    高影知道后,将顾仁德打了半死,却仍坚持要娶千温雅为妻。可是,千温雅不曾想,自己已经怀了顾仁德的孩子。原来在宫中不能生育,并非她身体有恙,而是有人暗中给她下了让她不能生育的药。千温雅以死相逼,拒绝了高影,并携着身孕,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
    千温雅没有当着顾仁德的面将女儿生下来,这也就是后来顾仁德怀疑这个女儿的真假并且厌恶这个女儿的原因。因为一看到她,他就会想起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过。
    千温雅离开京城后写了一封信给何擎苍,信的最后说:“擎苍,如今的我已经没有颜面再见你了。若我生下的是个女儿,待女儿十八岁时,我会带着她一起去见你。”
    因着信上的那最后一句话,何擎苍又开始了漫无目的地等待,只是,他不曾想,自己这又一番的等待,等到的消息,竟是千温雅再次返回京城,以殷凤的身份,成为了顾丞相顾仁德妾侍。再后来,不知过了多少年,京城传来了殷凤死去的消息,以及千温雅成为皇后再次掌管六宫的消息。
    栩栩觉得,千温雅经历了大灾大难,回到皇宫后,一定特别的厉害,情商智商都升级到最高级,成为无人能敌的女强人,再没有人可以欺负她了。宫斗剧都是这么个发展的套路。
    “一次又一次的约定,一次又一次的等待,却是一场枯等成灰的骗局。”最后,何擎苍畅快淋漓的笑。
    栩栩黯然,停下了九天剑式第九式的练习,喃喃:“娘亲欠了您太多太多,若是可以,栩栩愿意……愿意代娘亲偿还一切。只是……栩栩唯有代娘亲做您的妻子做不到……”
    何擎苍摸了摸栩栩的头,“呵,若是做不到,也不必勉强,只需在我有生之年陪着我便是很好了。”
    何擎苍离开时,倾城方从桃树上蹦了下来,激动地道:“栩栩,你果真有练武的天赋,才短短十天,不仅把身子骨练得健康,还将九天剑式全部学会了。我还以为你至少需要花一年的时间才能学得九天剑式呢。”见栩栩没有理会,倾城方察觉到栩栩在发呆,拍了拍栩栩的肩膀,“你怎么了?”
    栩栩方回过神,红扑扑的脸,激动着,“倾……倾城,你听到了吗?娘亲没有死,娘亲没有死,娘亲是……大夏国的皇后……”而她,竟然是当今大夏国皇后的女儿。天,这剧情也太狗血了吧?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余呢?
    不过,她才不去在乎这个呢,反正真正的她只是个穿越者,她只要能够陪在师父身边就够了。
    倾城呼了口气,白眼,“知道了,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了。”
    “啊?”栩栩依然激动得厉害。原来这个身体的前任主子除了杯具还有这么多的喜具啊啊。
    看着栩栩眼神左右摇晃,偷偷开心的模样,夏倾城扑哧笑了一声,忽而又板起面孔,有几分惆怅道:“栩栩,我要去京城找梁鬼。梁鬼去了京城这么久,也没有回来,连封报平安的书信都没有,我怕他出了什么事。你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京城。一来路上给我做个伴,二来可以摆脱圣师父的纠缠,三来嘛,脱离千寻沐那个怪物的魔爪。当然,更重要的,你可以回家,道不定可以去见见你的娘亲。”
    栩栩轻轻摇了摇头,“娘亲欠圣师父的情债,总得是要有人偿还的,何况圣师父只要我陪伴在他身边,已是宽宏大量,我不该再做出不声不响地离开的举动,让圣师父难过了。”
    倾城气急,“你……你这个笨蛋!从古至今,旷古绝今!都再没有像你这样的笨蛋傻子了!”
    栩栩不清楚倾城为何为了她的事可以生气到这个地步,还是说自己真的是一个与人世格格不入的傻瓜。然而,不管是何原因,她觉得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做可以让自己心安理得的事,总该是没错的。
    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见着夏大夫了,对夏大夫新增的那份恐惧已被深深的思念代替,就像是曾经对漪澜院那个听琴音的少年的思念一样,令她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恐慌和难过。恐慌那个人将再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难过自己没有能力跟上他的步伐。
    傍晚的风有些闷热,抬头,可见那天边血染的残阳。虽是残阳,却光芒璀璨,却刺得眼睛有些疼。在夕阳下的那条弯曲绵延的小道上,何时会出现他的身影呢?
    夏大夫离开前的话不知第多少遍在耳边回响:“再过些时日吧。我最近接了一桩天师的生意,要去官地为一个姓吴的大家族做一场很大的法事,大抵需要一个月时间。”
    ☆、落红不是无情物(一)
    十天来的夜晚,无数次,栩栩因梦中出现了夏大夫的身影而苏醒。唯独这一晚,她睡得很死,以至于有人将她搬上了马车,运往远方,她也浑然不知。
    “这药的药效果然厉害,都过了两天两夜了,她竟然还没有醒来……”迷糊中,栩栩听到了倾城的声音,以及看到倾城摸着下巴探头探脑的装扮男子的模样。
    倾城见栩栩醒了,脸色突然一变,悻悻地跑到马车前面,与马夫坐在了一块。
    栩栩眯着眼睛,掀开车轿子窗帘看到外面陌生之景时,恍然明白倾城方才为何作那姿态。她终有些生气,不顾晕眩,来到马车前,认真道:“倾城,不要胡闹了,把我送回去。你这么做,会让很多人难过。”
    倾城浑身抖了抖,抬起头时,已是泪眼婆娑。
    栩栩被倾城这一可怜的扮相吓坏了,“你……你怎么了?我方才说话的语气不算重吧?”
    “阿栩~”倾城哭着喊,向栩栩扑过来,结果两人一起摔入轿子中。
    那一声称呼,让栩栩有些怪怪的回味。倾城尚还趴在她身上,紧紧地抱着她的细腰,不愿松手。“倾城……”栩栩试探地叫了一声。
    倾城把脑袋紧紧抵在栩栩的胸,不愿离去,悲伤地呢喃:“阿栩就陪我去一趟京城,好不好?我们一起把梁鬼找回来。我一个人害怕。我杀了柳湮,梁鬼一定恨死我了。可是,我虽然害怕,但还是想见到梁鬼。我想他,好想他。”
    栩栩如此一听,原本留在圣师父身边的心动摇了,却是着紧地担心起倾城与梁鬼的事来。“我……我便陪你了,你快起来。”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倾城这才欣喜地松手,却不知车外的马夫正斜眼望着轿子内的一幕,一个劲感叹世风日下。
    栩栩坐正了身体,再次道:“但我与师父和圣师父那边还是要有个交代的。所以,办完事后,你必须再把我送回去。”
    “没问题!”倾城爽快地答应。
    看着倾城笑脸上尚还残存的泪珠,栩栩的心头不由为之颤动。倾城如此爱着梁鬼,可梁鬼对倾城究竟是怎样的情感呢?若只是单方面的相思,那么倾城如此的一厢情愿,到头来却会是一场空悲。柳湮与倾城,一个是恩人,一个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梁鬼会更在乎谁呢?自然,有一点,她是相信的,梁鬼定然不会杀了倾城。当初,他请夏大夫帮忙杀了倾城,也不过是句玩笑话而已。
    栩栩随着倾城快马加鞭地到达京都时,已是半个月后。
    京都的繁华,自然是任何地方比不上的。车水马龙中,栩栩几次差些与倾城走散。最后,她们选择在一馆子中暂时住下。
    倾城边摆放行礼边好奇道:“阿栩,你不是从小就在京城长大的吗?怎的你对这里好像比我还陌生?”
    栩栩尴尬地回答:“我……因为容貌的关系,从小便被关在漪澜院中,不得外出。所以,对于京城的道路,比一般人都要陌生。”
    倾城恍然大悟地咳了一声,“原来这个样子。我差些忘了,你是顾丞相女儿。”忽然,她眼睛一亮,“顾丞相的女儿……”目光灼灼的转向栩栩,“阿栩,我之前还在想怎么打听梁鬼有没有被朝廷抓到的消息,现在可是不愁了。拜托你,帮我去问问你的父亲。”
    “父亲……”栩栩愣住,眼珠颤抖不已。一个嫁了人却被夫家抛弃的女子,有什么颜面回娘家见父亲,那只会给父亲徒增羞耻、损了父亲的名声罢了。凡是损了名声的官员,在朝中便不得好过,甚至可能动摇到地位民心。父亲是大夏国的丞相,如何能受得了那种羞辱。
    为了父亲的名声,不能见的,万万不能见的。若是要见,也需要恰当的时机,至少,现在不行。
    见栩栩久久没有回应,倾城有些捉急,“看你的模样,你该不会不愿帮我这个忙吧?”
    栩栩连忙摇头,“要想知道梁师叔有没有被朝廷抓住,不需要去问顾丞相如此大费周章。”
    “为……为什么?”倾城瞪大了眼睛。
    栩栩想了想,慢慢分析:“因梁师叔是朝廷头等重犯,所以朝廷一旦抓到他,定会大告天下,以儆效尤。如今,京城中却没有传出丝毫有关梁师叔被抓的消息,便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朝廷尚还没有抓到梁师叔,梁师叔也不在京城。第二种,梁师叔虽被朝廷抓到,但是尚未获得上头官员有关裁决罪犯的要文,所以暂时还不能讣告天下。若是第二种情况,我们直接去问刑部就好了。凡是有罪犯被捕入狱,刑部的上上下下都会知道,何况是朝廷的头等罪犯。依你扮黑衣人的功夫,随便抓一个刑部的下级的小官员逼问,并非难事。”
    倾城眼睛眨了眨,再眨了眨,激动:“原来阿栩不是个傻瓜,却是个聪明人呢!”
    栩栩可不认为自己这一番分析是聪明人的该有的想法,却是个无奈下的糊涂举动。抓刑部官员逼问,也亏得她能想得出来。不过,思着倾城武功不弱,她那么做也不会损害到什么人,心中的那份负罪感便也轻了。
    当晚,倾城扮作了黑衣人,前往刑部。
    栩栩终究是放心不下倾城,一夜未合眼,心中祈祷着倾城寻到消息后归来。
    倾城这晚一去,却一直没有回来。
    栩栩等得黑了眼圈,心里万分惶然:不会的,倾城不会被抓的。当初,她一个人夜闯普罗州知府,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将我绑架离开。刑部的下级官员,官品连普罗州知府的一半都不到,甚至有的根本没有调动兵力的能力。倾城不该被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