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企鹅集团的南山必胜客这个外号，还是很有意思的。
    在大夏帝国商界的江湖里一直流传着三个著名的传说。
    龙岗无敌手!
    南山必胜客!
    海淀不倒翁!
    这什么意思呢?
    沈飞之前也不知道，后来才被人科普了一下。
    龙岗无敌手指的是以前在深城市龙刚区的华维公司，他们在那里打官司基本上就没输过。
    南山必胜客则指的是号称宇宙第一大厂的企鹅集团，他们从二零一五年到二零二零年，累计在深城南山法院打了一千二百余场官司，胜诉率接近百分之百，简直堪称行业的不败神话，以至于后面一些人一听说要和企鹅在南山打官司，就立马吓得撤诉跑路。
    还有在燕京海淀的字节跳动，他们在当地法院的一审胜诉率也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九十八，海淀不倒翁的威名在业内也是无人不知。
    沈飞为此甚至还专门了解冷一下资料，结果发现，这确实不说吹牛。
    以企鹅集团的南山必胜客为例子。
    很多人都知道，在微信出来之前，企鹅号曾是大部分人社交的必备工具。
    不夸张的说，如果拥有一个六位数，读起来朗朗上口的企鹅靓号，这个人立马就能成为全班最靓的仔，在学生时代，这简直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所以当时有很多人趁着免费申请的窗口期申请了大量的企鹅靓号。
    本以为这会是属于自己一辈子的私人物品，没想到企鹅一声不吭，悄悄地就回收了大量的企鹅靓号，导致很多人突然登录不上账号。
    要知道，在企鹅流行的年代，人们的人脉关系基本全在里面。
    同学、朋友、网友、游戏好友甚至一些亲戚，都只有企鹅联系方式，一旦企鹅被冻结，简直就是要了半条命。
    当时很多人万分焦急，先是申诉，然后拼命给客服打电话，最后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能选择把企鹅告上法庭。
    可结果呢?
    面对海量的诉讼，企鹅一点都不着急，他们的法务团队气定神闲，直接单方面的宣布:企鹅用户15只拥有号码的使用权。
    就这么一瞬间，局势扭转，全体网友集体败诉，企鹅昂着头站在南山法院的门口傲视众生。
    眼看在企鹅这个场子是铁定玩不过企鹅了，有人又打起了微信的主意。
    二零一九年的时候，有人发现企鹅的微视会获取其全部微信或企鹅好友信息，这人一想，这还得了，这是妥妥的侵犯了他的个人隐私啊，毕竟手机通讯录算是每个人最隐私的数据之一了。
    于是，他向法院起诉了。要求企鹅公司删除其个人信息、赔礼道歉并赔偿维权合理支出，当地法院也很给力，立马就要求企鹅立即停止侵犯原告隐私权的行为。
    听闻消息后，企鹅的法务部门一点不慌，甚至还有点想笑，他们只说了一句话，打官司可以，要把案子送到深城南山法院审理。
    结果呢?
    案子转送到南山之后，企鹅法务部如同战神附体，他们提出微信好友不算个人隐私，法院认为很有道理，就直接驳回了当事人的起诉。
    这就是南山必胜客的光辉历史。
    不得不说。
    实在是让人无语。
    当然了。
    沈飞知道，自己这一次肯定是不可能对上企鹅法务部的。
    除非他们疯了，敢跟督导组打官司。
    说实话。
    在大夏帝国，正面挑战国家权威的，那可真是自寻死路!
    两天之后。
    沈飞带着国家互联网文化产业规范督导小组的全体成员，抵达了汉武市。
    “沈组长。”
    李伟等人到机场迎接了沈飞一行人。
    当然。
    不仅仅是沈飞一行人，国家互联网管理办公室同样也派出了以副主任林明远为首的工作组，配合督导组。
    汉武这边，相关部门的领导，也纷纷到机场迎接。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便上了车。
    一路上，沈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汉武市和北湖省的领导交流着。
    哪怕是到欢迎宴会的时候，沈飞也表现的不显山不露水。
    甚至于，
    发言的时候，他都没有登台，而是请林明远代为致辞。
    总而言之，沈飞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特别的客气和蔼似的。
    当然。
    沈飞的这种姿态，汉武市和北湖省的这些领导们，无疑是抱着保留态度的。
    毕竟杭城和浙省那边现在的状况，大家也是知道一些的。
    因为沈飞带队走的那么一趟，杭城现在的主要领导，已经全都被查办了。
    不仅如此，听说整个杭城官场现在是人人自危，内阁以前所未有的雷霆姿态，正在查办整个浙省官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面前这个一脸笑容，和蔼可亲的年轻人。
    如果不是他带队在杭城调研蝼蚁金服，也不会引发后来的事情。
    所以，
    对这位沈组长，大家真的是心有余悸。
    终于。
    欢迎宴会结束，汉武市和北湖省的领导，这才告辞离开。
    不过大家都很担心，不知道沈飞和他的督导组，到底要在这里做什么事情。
    沈飞自然知道他们的想法，但他压根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在宴会结束后，把李伟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说说吧，怎么回事?”
    沈飞给李伟倒了一杯茶水，这才开口问道:“我不相信，你的能力查不出来怎么个情况，竟然会被企鹅集团一家企业给拿捏了。"
    这是沈飞的心里话。
    李伟是什么人?
    能被沈飞这么器重，他如果是那种瞻前顾后的人，根本不可能得到重用的。
    所以。
    沈飞很清楚，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李伟苦笑了起来，无奈的对沈飞说道:“是的，沈组长，这个事情确实有点麻烦。”
    ????
    ????
    沈飞一愣神，倒是真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内情。
    而随着李伟的讲述，沈飞这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鲨鱼直播这边确实存在不少违规的行为，但问题在于，如果按照督导组的规定对整个平台进行整改，那恐怕很多主播都没办法继续直播了。
    “现在的问题是，平台当中大部分的主播，都是正常直播的，只有一小部分是违规的。”
    李伟苦笑着说道:“那些普通的主播，如果因为我们的调研而失去这份工作，对他们来说，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说着话。
    他给沈飞介绍起如今直播行业的现状。
    如今的直播行业，看似光鲜亮丽，好像发展的很繁荣。
    但实际上，因为直播红利期已经过去，整个行业其实是在向下发展的。
    根据督导组掌握的资料显示，大夏国网络直播始于零五年，个别平台率先开创视频聊天业务，形成了直播模式的雏形。
    零九年到二零一三年，直播模式开始得到关注，多个电脑端直播平台纷纷入局。
    很难想象，短短两年的时间里，直播平台出现爆发式增长，主流视频网站加紧布局直播业务，其中二零一六年又被称为“大夏网络直播元年”，移动直播乘着网络的东风，进入了鼎盛时期，全国在线直播平台数量超过两百家。
    此后，我国直播行业逐渐进入相对成熟阶段，映克、虎猫、鲨鱼等头部平台通过差异化发展在白热化的竞争中获得核心优势，陆续上市。
    二零一九年上半年，各大直播平台又积极探索直播新模式。
    电商、短视频等平台也主动加入直播元素，以期带来更多流量与业务营收，网络红人直播带货持续火爆，各路明星也纷纷入驻直播平台直播卖货。
    与电竞、教育、电商等相结合的新模式为直播行业带来了新的发展动力。
    而今时今日。
    虽然头部主播依旧是赚的盆满钵满，但大部分的主播，却早已经没有昔日的辉煌。
    “鲨鱼直播的那些女主播，很多人其实是生活所迫。"
    李伟苦笑道:“这个行业正在走下坡路，她们如果不擦边直播，就吸引不到观众，进而就会失去关注和热度。”
    “还有那些小主播，他们每天直播七八个小时，一个工资只有两三千，甚至更少。”
    说到这里。
    李伟拿出一份资料递给沈飞:“这是我们从鲨鱼直播拿到的真实观众数据，很多主播的直播间里面，真正的观众只有几个人，这才是如今直播行业的真正现状。”
    沈飞眉头皱了皱，拿过那份资料看了起来。
    还真别说，跟李伟说的一模一样。
    “怎么，同情他们了?”
    沈飞对李伟说道。
    “谈不上同情吧，就是觉得，一个行业一家公司发展起来不容易。"
    李伟无奈的说道:“咱们总不能断了人家的生路吧?”
    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都没办法升官的原因，因为李伟这个人有时候太感性了。
    沈飞曾经问过陈少杰，当初他和李伟一起进的广播电视文化管理局，为什么李伟一直得不到升迁。
    哪怕他这个人认死理，不懂人情世故，也不至于这样吧?
    而陈少杰当时告诉沈飞的答案，是李伟这个人，有时候心太软，容易感情用事。
    沈飞当时还不明白，现在却明白过来。
    就好像现在。
    他会担心那些直播的主播们，如果督导组查封了鲨鱼直播，这些人会不会失业……这简直太神奇了!
    看着李伟，沈飞缓缓说道:“李处长，你知道么，鲨鱼直播最开始上市的时候，市值曾经高达四十多个亿美金，而现在却只有三亿多了。”
    “这么快?”
    沈飞的话，让李伟有些意外。
    沈飞点点头，继续说道:“你所说的这些人，在直播红利期可是赚了不少钱的。
    而且，你是执法者，不是慈善家。鲨鱼直播存在的问题，必须要整改，至于平台会不会被封禁，那要看他们的问题有多严重。"
    顿了顿。
    沈飞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那个人气的问题，观众为什么会越来越少，不应该是主播和平台去考虑的么?斗音和慢手两个平台的用户增长可不慢。"
    这是实话。
    虽然直播观众越来越少，但那是针对鲨鱼和虎猫这样平台的。
    人家斗音和慢手两个公司的用户可是一直在增加的。
    说白了。
    穷不是你杀人放火的理由。
    总不能因为平台用户少，所以主播就擦边吸引人眼球吧?
    这个理由完全不成立的!
    当然。
    擦边这个东西，其实有个范畴。
    就好像舞台上那些明星的表演，性感舞蹈和擦边直播，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那您的意思，是我们要继续整顿鲨鱼直播?”
    李伟小心翼翼的问道。
    “整顿肯定是要整顿的。”
    沈飞点点头，但又说道:“不过，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不能断了人家的生路，所以我的意思，是这件事还是要从源头抓起。"
    “源头?”
    李伟一愣神。
    “对，这个事情，要让鲨鱼直播和虎猫直播的母公司企鹅集团来解决。”
    沈飞平静的说道:“如何把企鹅旗下的三家直播平台资源整合，是企鹅集团下一步需要考虑的问题，不是我们督导组考虑的。另外，关于直播当中的一些问题，擦边的要整改，但涉及赌博的，必须要严肃处理，该封杀的封杀，该追究法律责任的，一定要追究法律责任。”
    这是实话。
    关于网站经营的问题，不归督导组管，他们只有建议权。
    但涉及到赌博这种事情，督导组当然有权管理。
    而且。
    身为母公司，企鹅集团要对这个事情负责的。
    深城。
    一间别墅里。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正坐在那里看书，身后是一群黑西服的秘书团队。
    “董事长，有个事情，您需要知道一下。”
    这时候。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来到男人身边，低声说道。
    “什么事?”
    马华腾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淡淡地开口问道。
    “国家互联网文化娱乐产业规范督导小组，刚刚抵达了汉武市。”
    那人连忙说道。
    “不是半个月之前，督导组就已经进驻鲨鱼直播和虎猫直播了吗?"
    马华腾有些不解的问。
    当时他记得，好像自己还听人汇报过。
    “是的。”
    那助理苦笑着说道:“问题是，他们一直都没走。”
    马华腾的眉头皱了皱。
    对于这个督导组，作为互联网大亨，他自然是如雷贯耳的。
    只不过。
    之前马华腾其实没把这个督导组当回事，还以为是上面在搞噱头，走走形式罢了。
    结果没想到。
    就在十天之前，这个督导组竟然影响了蝼蚁金服的上市计划。
    换句话说。
    雄心勃勃的马小云，在这个督导组面前栽了一个大跟头。
    不仅蝼蚁金服上市被叫停，甚至他亲自挑选的接班人，也成了全网的笑柄。
    这让一直以来跟马小云不对付的马华腾，着实开心不已。
    说起来也很有意思。
    马华腾和马小云这两位大夏帝国互联网的风云人物，从很久之前，就不太对付。
    两个人的公司在创业初期，发展的方向完全不同。
    一个是互联网购物，一个是社交媒体。
    那时候的阿狸和企鹅，其实业务上没有任何的冲突。
    但即便如此，这两位依旧互相看不顺眼。
    马华腾觉得马小云夸夸其谈空有其表。
    马小云认为马华腾装模作样面厚心黑。
    总而言之，这两位互相是真的不喜欢。
    而时至今日。
    随着两家公司的发展规模越来越大，他们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尖锐。
    企鹅系跟阿里系之间的争端，端倪初现。
    甚至于，
    就连乌镇饭局，也都分成了两帮人。
    之前听说蝼蚁金服上市计划被国家互联网文化娱乐产业规范督导小组叫停，马华腾高兴不已。
    可他万万都没想到，这才半个月，督导组竟然把目光放到了企鹅集团身上。
    这可怎么办?
    一时之间，马华腾这么久经风雨的人，居然都有点失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