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就这么看似非常低调的展开了,以至于很多人现在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晋王和燕王这两大宗室藩王当中最具有带兵才能的,在傅友德和蓝玉这两大擅长统兵的大将辅佐下,虽然是打到了漠北,可是没能遇到大股敌人。
只是稍稍斩获,这也算得上是劳而无功了,现在已经被令班师回朝了。
各大藩王的护卫回到各自驻地,地方卫所也返还,算得上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战事终了,这也是不少文武官员能够预料到的事情。毕竟此前的鞑子被收拾的太惨了,哪怕有一些鞑子哨骑出现在大宁,也不代表着那些人敢南下。
所以说找不到敌人的主力,这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现在两路大军没能有更多的战果,也算得上是预料之内的事情,一点都不用因此大惊小怪。
不过现在班师回朝也是好事情,看起来这也是可以稍微的节约一点军费,大军开拔到底是要费不少。
本来局的大军从北边回来了,这就算是战事终了,可以稍微省点心了。说不定在一些人看来,大明可以休整几年不会有战事了。
只不过很多的事情也就是会让人始料未及的,这边才刚刚大军班师回朝,可是也算是有新的战事可能就要爆发了。
开国公常升奏报,在浙江外海、福建外海看到了倭寇的行踪,为了确保大明的海防,请旨水师出征。
这一下不少官员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为道理上来说,这个时候要是反对出兵,那就算得上是大逆不道了,倭寇一直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倭寇可没有向大明称臣,甚至当初老朱开国的时候派出使臣去东瀛,都没能见到倭寇的所谓天皇,因为那时候的东瀛也是分裂状态。
大军去征剿倭寇,这件事情也都是非常应该的事情,朝廷的水师船大、人多,皇太孙表示就算是追到东瀛,也要将扰边的倭寇给剿灭。
文官们肯定也不知道很多的事情,比如说这一次船队的规模很大,已经在太仓集结了。
官校、旗军、火长、舵工、班碇手、通事、办事、书弄手、医士、铁锚搭材等工匠、水手、民梢等达到两万五千人。
大小船只超过一百艘,在副都御史练子宁,以及江阴侯吴高、越巂侯俞通渊,以及平安、郭镇等一批将校的带领下正式出海。
这支队伍也可以称得上是兵强马壮了,让他们出海,也是朱允熥一早就定下来的事情。
不只是武将、士兵或者水手,带着一些文官也是非常有必要的,毕竟这是一门长久的事业,有些事情不能只靠武将带兵解决。
锦衣卫和北镇抚司自然也分别派人,以及一些翻译、向导等等。
朱允熥自认为做了足够的准备,只是这一次的成果到底如何,他现在心里也没有十足的底气。
“看样子还是要贴着大陆架、海岸线在航行,不会走的太远。”朱允熥仔细琢磨着,有些不太确定,“先积累一下吧,新大陆没那么容易发现。”
张福生凑上前,说道,“殿下,有言官弹劾船队采购大量商货,想要让殿下严查。”
朱允熥顿时就乐了起来,问道,“这些人呐,算了。把奏章抽出来就好,就说我知道了。”
道衍则说道,“殿下,臣听闻船队出航之前有不少传闻,太仓离京城颇近,一些风吹草动自然就能传来。”
朱允熥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的那支船队在出航之前确实闹出来了不小的动静。甚至是在筹备阶段,就有不少人关注到了那里的情况。
只不过朱允熥这个皇太孙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再加上皇帝也不怎么去说这件事情,以至于不少文官也只剩下干着急了,或者不明就里,还以为真就是要去打倭寇。
而五军都督府那边也是霸道,非说是军机不可泄露,所以那些文官现在也只能干瞪眼。实在是着急了,就想要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去主持公道、调查清楚。
朱允熥看向道衍,随口问道,“江南富户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朱允熥准备将一些富户给迁到京城来,这件事情也让不少文官心里着急。
虽然现在朝廷已经做了不少针对性的措施,异地为官等等都已经是稀疏平常,朝廷这两年也是在有意的提高北方官员的人数等等。
但是从根本来说,还是南方的文官多一些。江浙等地的文官相对来说更多,而且多多少少也都是和自己的宗族等等有些联系。
朝上有着一个大官,族里人在乡县自然也就风光。实际的一些好处自然也不用说,朝中有人好当官不只是说当官的而已。
道衍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臣听闻不少朝臣现在多在寻户部尚书。生怕举族迁至京师,失了根基。”
朱允熥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是好事啊,这朝堂之上还能有官员为乡里百姓发声,这倒是好事。”
朱允熥讽刺的话让道衍等人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但是他们可以肯定那些想要帮衬亲族的官员们,这一次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件事情谈何容易!
说起来以为是皇太孙主导这件事情,可是明面上现在是皇帝在主持。真要是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使绊子,皇帝必然大怒。
这一点也算得上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了,皇帝和太孙为何非要将富户迁到京城,实际上大家都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无非就是不希望看到地主豪强蟠踞一地。
可是对于那些富户来说,京城就算是再繁华也和他们没关系,还是在县乡里才过的舒坦、家族兴旺。
“夏原吉,你去催一催郁新。”朱允熥就开口说道,“年底之前把迁移富户名单递上来,给我查清楚了!”
夏原吉也不敢大意,这件事情可以说是非常得罪人的事情。但是没办法,皇帝和太孙的旨意也是根本不容一些臣子质疑。
现实情况就是如此,一些所谓的地主豪强在面对皇权和军队的时候,也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夏原吉等人也不是不想求情,一些官员或多或少的也会有一些身后的宗族等等,人情等等这也是最为难以处理的一些问题。但是没办法,涉及到一些政策性的事情,哪怕是郁新、夏原吉这样的重臣或者心腹,也没办法改变老朱和朱允熥的想法,有些事情就该执行。
朱允熥看向道衍,又问道,“盐引的事情现在查的如何了?我还就不信了,这些事情难道就是没有些蛛丝马迹?按图索骥,现在也该有个说法了吧?”
听出朱允熥的不满,道衍虽然尴尬、为难,但是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现在是真的不敢随意的奏报。
倒不是说开中法、盐引已经被宗室或者商贾给腐蚀殆尽了,现在也未曾发现崩塌式的局面,只是有着一些小范围的情况,对于大局来看是没什么影响。
可是一旦牵涉到宗室勋贵,这些事情就需要查的仔细一些,要不然说不定会掀起大案,或者是背上离间皇室亲情的罪名。
看着道衍为难的样子,朱允熥问道,“查出来了一些?”
道衍也不敢隐瞒,说道,“回殿下,确实查出来了一些,还是和江浙沿海的盐场有关,有些盐户和盐商有所勾结。”
所谓的盐商,实际上现在的大明很难有真正比较庞大的盐商团体。历史上明朝中后期和清朝的盐商,那才是真正庞大的盐商团体和势力。
大明现在是引岸制度,也就是盐商运销食盐,必须向盐运使衙门交纳盐课银,领取盐引,然后才可以到指定的产盐地区向灶户买盐,贩往指定的行盐地区销售。
历史上的陕商、晋商以及徽商,在扬州下关一带聚集,这些人也确实靠着这种制度成为了显赫一时、富贵一时的团体。
朱允熥冷笑说道,“怕不只是如此吧?盐户、盐商,他们能有多大能耐?多半是一些官员也是给拉拢了,到底是利欲熏人心啊,这也是不怕死的!”
听着朱允熥的话,道衍等人就感觉到脖子有些凉,这位皇太孙可能是动了杀心了。
不过这时候也没有人敢去求情等等,也确实就是因为这么一些事情,真的不值得去求情。
官商勾结、贪赃枉法,这样的事情放在哪里都是要严肃处置的。
尤其是当今天子和储君对于贪腐之事深恶痛绝,依然有官员在一次次吏治整顿后胆大包天。对于这样的官员,也不值得有什么好同情的。
看到道衍算是默认,朱允熥就说道,“你让人准备一下,让吏部、都察院的人准备接手,我倒是要看看这里头还能有多少人卷进去!”
如果一些相关衙门秉公执法,那自然也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可是如果这些衙门的一些人被拉下水,也别怪朱允熥不留情面了。
道衍咬了咬牙,说道,“回殿下,周王府、齐王府、辽王府,多少和这些盐商有往来,查实的是周王府管事私下授盐引。”
朱允熥的表情瞬间就变了,直接说道,“召三王回京,我倒是要亲自来问一问了!一应人贩悉数缉拿,锦衣卫给我盯好了,别给我来个死无对证!”
道衍跪下,继续说道,“武林郡王府,似是也有人私下拿出过盐引,有官吏拿了郡王殿下的照会开出盐引。”
对于道衍说的这些情况,朱允熥有些意外,但是也谈不上是特别的意外。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还是所谓的天潢贵胄。如果亲王、郡王授意,一些官员还真的不敢不开盐引,大量的不敢开,少量的敢开几份。
朱允熥也不废话,直接开口说道,“召武林郡王回京,令有司羁押人犯,早些给我送回来!”
“我那二哥,最好是给蒙在鼓里。”朱允熥看着道衍,继续问道,“事情是你查出来的,还是锦衣卫查的?”
道衍自然不敢隐瞒,回答说道,“回殿下,缇骑多有助力,臣才得了些许线索可以追查,查案之人都不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
不怪朱允熥这么小心,而是对于锦衣卫和北镇抚司,有些时候也是需要防备一二,就怕这些人为了功劳直接来制造出很多的伪证。
这些人不是没有这样的胆量和能力,这些事情他们做起来也是心安理得。所谓的天子爪牙,有些时候也会揣测上意,为了邀功会无中生有。
到底会不会是大案,很快也就可以知道答案了,现在先把人证和线索等等给送回来再说,这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
至于其他的事情,实际上也不需要特别着急,仔细的调查也就行了,不急在一时半会儿的。
因为这些事情,朱允熥的心情确实不太好,总以为天下安宁了、吏治清明了,可是现在再看看,哪里是那么一回事啊,无非就是有些事情不知道罢了。
可惜朱允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现在也只是身居皇宫,对于外面的很多事情也只能通过各种渠道去了解。
虽然是因为这些事情心情受到了影响,不过朱允熥也算是习以为常了。
要是不能很好的去调整自己的情绪,处理起政事来,肯定是要给整抑郁,或者是直接心态爆炸。
毕竟很多的时候不全都是好事,各种各样的糟心事等等一大堆。
回到东宫看到徐妙锦在慢慢的散步,朱允熥的心情就好了不少,还得是家里有人才好,要不然一个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那确实更郁闷。
“殿下,腹中孩儿好似颇为调皮。”看到朱允熥,徐妙锦也非常新奇、惊喜的说道,“臣妾要是坐下,他就要动起来了。”
朱允熥瞬间来了兴趣,开玩笑说道,“那还真的是我孩儿,我自小就顽劣、好动。”
徐妙锦抿嘴一笑,说道,“孩儿若是能有陛下一半聪慧,臣妾就知足了。”
朱允熥哈哈一笑,“那可不成,你可比我聪慧。我俩的孩儿,肯定更为聪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