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毁鱼人巢穴只是“狂鱼之宴”这场追赶活动的一个节点而非结束,从这片海域向东航行一天之后,乘坐着飞艇和精灵战舰的玩家们就看到了热那亚半岛北部海岸此时的糟糕“风景”。
原本赤色的海崖和美好的沙滩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狼藉的污秽之地,肉眼可见的大片鱼人在那海岸之上穿梭着,甚至能远远看到破碎的战旗屹立在凄凉的土地之上,远方有一座被彻底摧毁的村落城镇,现在那里已经成为了大衮鱼人在陆地上的据点之一。
为了更适应鱼人的作战方式,这片区域的气候已经被彻底改变。
乌云迷雾还有带着腥味的狂风吹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暴雨落下,将原本的丘陵变成了一片糟糕的污秽泽国。
这里是卡托地区和热那亚半岛连接处,亦是被围困的开拓军团先锋的后方,鱼人们用改变地形的方法彻底阻断了金雀花人后撤的可能,迫使他们不得不在前方的丘陵地带与豺狼人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特兰西亚和鲛人还有精灵的战士们会从这里登陆,于后方击溃频繁袭扰开拓军团交通线的鱼人大军,并将被改变的地形变回原本的姿态,以此支援前方的战场。
“我的天呐,陆地上到底有多少鱼人?”
在高处的飞艇甲板上,小土豆的老妈牛仔朱迪正用远望镜眺望着前方的战场。
在看到被焚烧又被洪水冲毁的村庄中那些黑漆漆的鱼人在废墟中跑动时,饶是牛仔夫人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鬼游戏的战斗节奏,却依然会感觉到头皮发麻。
她将视角拉远便能看到在黑漆漆的乌云之下沿着山洪冲出的沟渠附近还有很多类似的“鱼人小屋”,这让朱迪夫人对于鱼人的数量优势有了个更清晰的理解。
“难怪开发组要把‘狂鱼之宴’的活动设定在一个月这么多鱼人,每个人放开去宰杀也得把手腕弄断了才行。”
牛仔夫人一阵眼晕干脆放弃了继续观察,她把远望镜丢给身旁的“害群之马”,后者立刻接替了“大姐头”的战场观察工作,而朱迪夫人自己则在一群小弟的问好中返回了船舱。
她本来是加入了银月团,但后来在丈夫也进入游戏之后便自己组了个公会名叫“美式居合传承协会”。
她自认会长又通过丈夫的关系把那些和他一起进游戏的萌新们吸纳了进来,因为自家女儿的关系,让这个小公会得到了银月团的资金支持,发展的相当不错。
类似的小公会在目前玩家群体里已经遍地开花了,毕竟在这个真实世界里的公会体系越庞大,需要在管理上花费的精力就越多,连最喜欢搞扩张的不落的骄傲都已经停止了招募新成员。
辰龙和他的十二生肖一人带一百人已经是极限了,实在没有更多精力去招募萌新了。
他们毕竟是玩家,是来享受游戏乐趣而不是跑来异世界干公会管理工作的社畜。
不过小公会们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就如“美式居合传承协会”背靠银月团一样,其他小公会背后基本也都有几个老牌公会的影子,值得一提的是,“忠诚赞歌”是支援公会数量最多的团体。
但朱迪夫人的这个小公会在目前的萌新群体中名声很大,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战斗力多强,主要是因为这个公会的成员都很有特色。
除了害群的马、瞎眼的鹰和断脊的狗这三个老资格之外,还有替罪的羊、累死的牛、划水的鱼、儆猴的鸡、缩头的龟、出头的鸟、装饭的桶、退堂的鼓、墙头的草等等一系列统一规格id的萌新成员。
仅仅从这些别具一格的名字就能猜出,朱迪夫人的公会里全是“人才”。
当然都进了游戏了再推脱责任那大可不必,因此大家的名字虽然奇葩,但实际上的战斗力并不差,在刚刚结束的鱼人巢穴大战中,“美式居合传承协会”的公会团队积分已经杀进了积分榜前三十。
对于一个新组建只有半个月的公会而言,这个战斗力真的已经相当牛逼了,当然,这么牛逼的战绩除了公会成员很给力之外,还因为他们这个公会养着一个“吟游诗人大爹”。
“砰”
狂野的年上女牛仔一把推开房门,便看到自家老公正在换作战用的皮甲和武器,在他手边放着从笛子到七弦琴的一系列乐器,用一个精致的乐器盒装起来。
这东西就是“土豆爹”的作战装备。
尽管这位音乐家进游戏的时间很短,但他已经打出了自己的威名,让曾经的“玩家第一吟游诗人”露米娜压力极大,只能说专业的不愧是专业的,土豆爹现在只是个黑铁阶战士,但他独创的一系列脍炙人口又简单易学的战斗乐曲已经成了萌新吟游诗人必须学习的“教材”。
仅从这一点来说,不求上进的“老牌强者”露米娜被掀翻真的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准备好了吗?列兵土豆爹!我们公会之前抽签抽到了先锋,马上就要空降到地面上和鱼人打架啦。”
自打进游戏就越发放飞自我的朱迪夫人如女流氓一样上前,啪的一下把自家老公壁咚在舱壁上,她说:
“到时候你可别拖我后腿啊,弱气的男人,昨晚就和细狗一样的你真的能打过那些凶狠的鱼人吗?”
“伱够了呀!”
一脸憔悴的土豆爹揉了揉眉心,说:
“我觉得这个游戏让你越来越放肆了,朱迪,这一天天的索取无度让我腰疼的要死,你听话,我们都是中年人了.”
“嘁。”
朱迪夫人撇了撇嘴,伸手帮丈夫把乐器箱提了起来,她说:
“但我还打算给咱家小土豆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呢。”
“啊?你玩真的呀!”
土豆爹听到这话顿时一阵腰疼,他小声说:
“之前不是说好不要了吗?”
“女儿想要,我也想通了,你管得着吗?履行好你的职责就行了。”
朱迪夫人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说:
“一会打完仗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记得按时交公粮。”
“.”
土豆爹推了推自己的水晶眼镜,顿时一阵蛋疼。
他走出房间之外就看到几个比他年纪小五六岁的兄弟在等他出发,断脊的狗走上前以一种“男人都懂”的姿态拍了拍土豆爹的肩膀,而旁边的瞎眼的鹰则鬼鬼祟祟的塞给土豆爹一张纸条。
上面是一副中药方子。
“信我,吃就完了,没问题的。”
瞎眼的鹰对土豆爹小声说:
“这可是家里老人传给我的秘方,要不是看老大你实在可怜,我也不会把它分享出去。”
土豆爹本来想要很硬气的拒绝,认为自己正值壮年根本不需要这些玩意,但发疼的腰子显然并不赞同他的想法,而鬼鬼祟祟的手指也擅自行动,帮助他悄悄收下了纸条。
他看了一眼正在前方在指挥众小弟做战斗准备的老婆。
自打女儿生病以来,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老婆如此意气风发了。
其实老婆突然说想再要一个是为了什么,土豆爹心里一清二楚。
大概是自己那乖巧的女儿说服了她母亲,小土豆也在为自己离开之后家人的后半辈子做准备呢,一想到这里,土豆爹就一阵感情上涌,他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心里感慨自己的女儿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乖巧的姑娘。
唉,那该死的病!
不过
在跟着自家公会成员向地面降落时,背着音乐盒又手握鲁特琴准备演奏的土豆爹突然想起了之前那个叫“萌哈”的姑娘给自己的暗示。
他看着下方那正在泥污中仰天咆哮的丑陋鱼人们,这个世界正是因为有这些邪恶的东西才变的危机四伏!
如果自己的宝贝女儿未来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会以另一种姿态在此生活,那么作为父亲的自己就有足够的责任来帮助她将这个并不安定的世界变的更加美好。
把这些害人虫全部干掉!
只有那样,小土豆才能在美好的世界里度过她应有的幸福人生.
一想到这里,土豆爹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那心中源于守护的感情顺延着手指在鲁特琴的琴弦上拨动,自己还未谱写完成的战斗乐曲《特兰西亚人在战斗》的前奏于空中响起,在那激昂音乐所到之处,所有玩家身上都浮动出各色微光。
“我靠!土豆老大今天爆发啦,瞧瞧这十三个状态.我感觉力量在涌动啊,兄弟们,我感觉我能一个人杀穿这些混球鱼人的阵地!杀啊!兄弟们。
为了坐骑和装备,杀啊!”
——
“好消息!元帅,援军在后方海岸登陆了!就在三个小时前,他们执行了一场相当出色的破袭战,摧枯拉朽的击溃了盘踞在海岸的一支鱼人,目前正在向战场前进并试图改造地形为后方援军打开道路。
我们的灵能师观察到糟糕的气候已经有了改善的征兆,鱼人们掀起的恶毒攻势很快就会被粉碎了。”
半岛北部丘陵中的军营中,胡子拉碴的索罗斯将军挥舞着战报冲进了洛伦元帅的营帐中,已经被困在这片丘陵快二十天的矮人元帅也是一脸惊喜。
他从地图旁站起身,接过那战报扫了一眼,随后表情剧变。
“来的是特兰西亚人?还是墨菲总督亲自带队?”
“不只是特兰西亚人,大礁行省的鲛人以及卡斯蒂亚王国的精灵海军都在其中。”
索罗斯将军看到元帅的表情顿时心中一乐。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语气严肃的说:
“再加上正从陆地向我们的战场推进的血盟骑士团与狼毒先锋们,以及夏尔多港组建的机械化军团,我们此时面临的围困很快就将迎来战略上的转折点。
但我们的敌人同样会捕捉到这些变化,鱼人就不说了,我觉得豺狼人没准会撤退。
那个格尔曼·咬骨是个狡猾的指挥官,在事不可为的时候,它一定会在面临绝境之前就抽身而退。
我们不能允许这群豺狼人如此轻易的退却,我建议,元帅,我们立刻发起反击,将那些污秽豺狼人咬住,把它们拖在这片烂泥地里,等待援军到来后一鼓作气的将它们歼灭于此!”
“我正是这么想的,索罗斯。”
提到军务时,洛伦元帅迅速从那糟糕的情绪中摆脱,并以非常专业的口吻赞同道:
“我们依托数个高地的顽强防守让豺狼人在过去数天中已经由强攻转为了围困,眼下它们的阵型已经散开,想要在这片烂泥地里快速撤离也已不可能。
尽管战士们损伤惨重,但我们必须在这最后时刻展现出金雀花人应有的作战意志。
不过,大炮还是不能用吗?”
“依然不行,元帅,附近的恶劣气候持续了这么久,让我们的火药储备受潮严重,但即便没有炮火的支援,我们的士兵们还能战斗,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火呢。”
索罗斯将军回答道:
“小巴赫大师已经制作出了可以帮助士兵们暂时抵御那该死的混沌瘟疫的药物,灵能师们在加紧制作,最多到明天就让一部分精锐拥有正面作战的能力。”
“那就在明天!”
元帅抓起了自己的战斧,他说:
“明天我亲自带队指挥,定要打出一场漂亮的反击战。弗雷泽和他的战士们现在在哪?还能联系上他们吗?”
“目前的通讯被豺狼人干扰灵能的邪术中断,运算宝珠无法维持畅通,不过根据之前一次的交流,我确认他们应该就在我们的高地下方的某个区域中进行着游击作战,黑焰佣兵们已经和弗雷泽准将合流。”
索罗斯将军在说起“黑焰佣兵”时语气颇为复杂,但这会也不是考虑这些私人事务的时候,他对洛伦元帅说:
“按照这段时间对这该死天气的观察,傍晚时分不太会有暴雨落下,若要发起反击,那时候就是最合适的时机。我会派出斥候继续寻找弗雷泽准将的队伍行踪,一旦能赶在开战前联系上,那么这一次作战也可以顺势将那孩子和他的战士们带回来。
如果之前没有他们在关键时刻的决断,我们也不可能安全撤退到高地上。”
“是啊,一场黑灾把弗雷泽从一个文艺青年锤锻成了一名合格的将军,现在还能在高地阵地上存活下来的士兵和军官们都欠他一份人情。”
洛伦元帅叹气说:
“我们必须找到他,是我把他带来了这片战场,我必须确保他的安全,否则黑脚狐的报复肯定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拖入地狱里。
我渴望用一场胜利来证明金雀花人也能在面对豺狼人时不输给特兰西亚人,我过于渴望胜利削弱了我对局势变化的敏锐,现在把我们拖入了这个泥潭中。
这都是我的错。”
“和你有什么关系?元帅。”
索罗斯将军摇头说:
“豺狼人和鱼人的联合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之外,我们只是撞在了枪口上,哪怕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我们还坚持到了现在,在两面夹击的情况下也没有让凶狠的污秽豺狼人越过北部丘陵一步。
不要将这些不属于你的责任背在你身上,元帅。
你现在只需要思索该如何带领我们打赢这一战,这是这场黑灾的最后一战了,当你亲手获取那辉煌的胜利时,金雀花人自有那一份骄傲被获取。
当然,特兰西亚人的总督肯定不会放弃嘲笑我们的机会。
但相比胜利而言,区区羞辱而已,您和我们都不会畏惧它的。”
“对,区区羞辱,并不值得畏惧。”
洛伦元帅看着帐篷之外滴滴答答的暴雨,这该死的天气让他仿佛置身于泥污的地狱,他看着昏暗的天空,说:
“但墨菲和他的战士会带给我的不只是羞辱,索罗斯,西柯城的债总有要还的那一天,我并不惧怕那个结果,只是在那之前,希望他们能多给我一些时间。
等我协助我的国王完成他的伟业之后,我也会含笑九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