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接了店主的订单，江阳就忙起来。
    他先在纸上画出来。
    只是——
    空姐带着玩偶去世界各地帮忙拍照这桥段唤起来的，那呼之欲出却出不来的答案，始终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有些东西记不起来了，还可以查一查。
    而——
    有些东西，失去就找不回来了。
    所以——
    江阳拼命的想它，一想就想到了下午。
    下午。
    他拿了材料和工具，在咖啡馆忙微缩模型。
    这会儿。
    孔洁回去睡觉了。
    咖啡馆很安静，只有店主在下面清洗杯具。
    直到——
    风铃响。
    “欢迎光临——”
    店主说着抬头，然后就看见李鱼走了进来，她穿着毛衣和衬衫叠穿，搭着白色的半裙，外面套着个西装外套，袖子挽起，在行走时就像飘着一朵云，整个咖啡馆都亮起来。
    “找我老公。”
    李清宁朝她招下手，向江阳指了指。
    店主也不记得自己点没点头了，只是目送李清宁上了露台，然后才清醒过来，忙拿出手机，向孔洁通风报信。
    她先发了文字，迟迟得不到回应以后，又发语音，然后在等待的间隙，她抬头看见李鱼和江阳不知道说了什么，江阳把工具收了站起身，一堆制作微缩模型时的废料哗啦啦的掉下来。
    李清宁一边埋怨，一边帮他拍打身上，顺便左右看了看，问店主：“请问，扫把在哪儿？”
    店主忙放下还在打语音的手机：”不用，不用，待会儿我自己收拾就好了。”
    这毕竟是为她干活。
    “没事儿。”
    李清宁从露台上下来，找到了扫把。
    店主赶忙去拦，但手碰到李鱼的手，闻到她身上传过来的清香以后，又颤栗一下缩了回来，深怕别人说她是流氓，让坚持的李清宁把扫把拿走了，反而显的她不坚决。
    上了露台。
    江阳很自觉的把扫把拿过来，把木头碎屑扫了。
    李清宁站在旁边，手从他头发上捏下一个木屑：“怎么还上头了？”
    江阳：“我想东西了。”
    为了想清楚那桥段出处，他想的抓耳挠腮。
    “头没疼吧？”
    李清宁摸了摸他头，放松一下，让他想不起东西时就玩会儿游戏，转换下思路，然后想不到的东西，指不定就冒出来了：“……刚出了一款vr产品，我让海外的同事帮你弄了一台。”
    “好啊。”
    江阳高兴地说。
    在打扫干净以后，李清宁和江阳下了楼。江阳把扫把放到墙角，李清宁向店长招下手，“我们走了，再见。”
    “好，再见，再见。”
    店长答应着，又看了一眼手机，只能打电话过去了，同时看着江阳和李清宁出了门，嘴里不断嘀咕着：“接电话啊，接电话。”
    电话终于接了。
    “喂？”
    孔洁迷迷糊糊的问。
    店长：“鱼爷来了，要走了，你快点。”
    “啊？”
    孔洁愣了一下，然后“哦哦”，接着店长就听见对面一阵忙碌。
    然而——
    江阳拿出平板后，把书包丢到后座，坐到副驾驶上，李清宁启动了车子。
    等孔洁出来时，只看到了车子拐弯时的车尾灯，就这她还不确定，只是觉得那辆车好看，觉得应该是大魔王。
    “啊啊！！”
    孔洁进了咖啡店，懊悔的挠了挠头，让本来就很乱的发型更乱了。
    店长：“你电话接的也太慢了。”
    孔洁：“我把手机调震动了，好不容易才睡着，没听到。”
    店长：“下次吧。”
    还有机会。
    亦或者——
    “让江阳帮你签个名。”
    孔洁摇头。
    她最喜欢的那张唱片，一定要大魔王原汁原味的签名。
    咖啡馆在放《来自依帕内玛的女孩》。
    孔洁好奇：“大魔王听到没有？”
    在店长点头后又问：“什么反应？”
    店长想了想：“没反应。”
    进来就去找江阳，然后帮着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从始至终都没有觉得奇怪。
    孔洁撇了下嘴。
    店长：“快回去再休息吧。”
    孔洁叹了口气：“不好睡啊。”
    “哎。”
    她忽然就有了精神，“你知道嘛，巴西头牌球星，就那大光头，他刚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了这首歌。”
    这位球星在足球豪门俱乐部踢球。
    就是在国内也有很多粉丝。
    这下好了，不用她再安利，估计很快很多人就知道这首歌了，虽然不知道time在这首歌背后营销出了多少力，但这首歌要真火了。
    她也是因为这个，回去刷手机刷的兴奋了好久才睡着的。
    ***
    咖啡馆所在的路不宽，又停了些车，所以开车不太方便，幸好李清宁技术好，启动，踩油门，刹车，大长腿有条不紊的操控着车到了路口，拐到了大路上，遇见了红灯。
    江阳趁机把手放在上面，感受下节奏律动。
    然后——
    江阳忽然福至心灵，记起了桥段出处：“天使爱美丽！”
    “什么？”
    李清宁疑惑地看他。
    江阳高兴地说：“一个电影。”
    就是困扰他很久的空姐拍照桥段的出处。
    李清宁：……
    这腿就是比游戏机好玩是吧，这就想起来了。
    江阳把这个电影记起来，终于舒坦了。
    他把这个电影说给李清宁听。
    电影中，女主因为小时候被父亲误诊有心脏病，从此被关在家里不许外出，后来母亲因故身亡，父亲沉默寡言，在这样小金鱼都会抑郁自杀的环境中长大的女主，虽然在成年后就搬出了家，但也养成许多怪癖，在河里打水漂，把手插在豆子里，还有偷窥邻居等。
    一天。
    她偶然在租住的房间里，发现了四十年前一个小男孩留下的玩具，她决定要把盒子送还给当年的主人，在看到白发苍苍的男孩打开玩具盒泪流满面时，女主的人生也有了光芒，她开始像天使一样悄悄为身边的人带来幸福。
    其中。
    女主为了给父亲郁闷的人生带来惊喜和快乐，把父亲放在母亲墓碑上的圣诞小人偶交给了一位空姐，让她带着人偶四处拍照，并寄给父亲。
    江阳最初把这部电影当鬼片看的。
    因为电影封面的艾米丽实在阴森，等打开电影以后，他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这根本不是恐怖电影。
    不过——
    想换已经来不及，江阳代入进去了。
    因为——
    他小时候也经常被关起来，也经常幻想一些东西，也经常看着天上的云，觉得它们好幸福啊，可以到处跑……
    当然。
    女主比他厉害多了。
    江阳是躲在阴影里，期待一个懂他的人，一个光芒万丈的人把他带出阴影，自己却不敢迈向阳光一步，害怕拒绝，害怕人笑，于是，背向阳光，困在狭窄的阴影中抱怨平凡。
    不。
    还不是平凡，而是平庸。
    他老婆的歌词唱过：“在平凡的日子里，用心编织梦想。”
    平凡和平庸的本质区别就是“热爱”。
    女主一直到成年才离开家，即便如此，女主依然可以自己去创造美丽，在看清世界真相后依然热爱并拥抱它。
    当她老去，躺在床上回首过往，哪怕这辈子过得平平淡淡，只要能回忆起自己为了热爱而努力的样子。
    也许。
    这就是天使爱美丽让他现在还记得的意义吧。
    不过——
    江阳比她运气好。
    因为——
    他真的碰见一个把他带出阴影的人。
    而且——
    这人超酷。
    在他和爱美丽被父母关在家里的年纪，她就敢翻墙翻窗离家，然后，用自己的钢琴比赛奖金买一把吉他，考了一个街头艺人证，从此穿梭于沙滩和广场上唱歌，自己挣钱养自己，成为一个小富婆，让李母束手无策了。
    一想到这么厉害的人，就坐在自己旁边。
    要是有鼻涕。
    他能高兴的鼻涕冒泡。
    李清宁：……
    她回头看了江阳一眼：“你想什么呢？”
    她在听江阳讲故事。
    刚开始伴奏是一段钢琴，很好听。
    完了以后是一个法语歌：“…hélène（伊莲）je m’appelle hélène（我的名字叫伊莲）je suis une fille（我是一个女孩）me les autres（像其他的女孩一样）…je voudrais trouver l’amour（我想找到爱情）simplement trouver l’amour（只不过想找到爱情）……”
    她听得懂法语，觉得这歌虽然名字不对，但还算贴合故事。
    但——
    很快切歌成“……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求得一生乐逍遥……”
    这是什么鬼？
    “没。”
    江阳笑着说，然后就傻呵呵的乐起来。
    李清宁翻了个白眼。
    这故事说着说着，就自我攻略，也是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