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梦的终结
    走入一个新的房间。
    和之前那些房间不同的是，这个房间的地板和墙上溅满了血迹。
    发黑的血迹和窗台处一点鲜红的血迹存在明显的对比。
    蝇虫在血液之间欢快飞舞，两人进入房间之后，发黑的血迹开始蠕动，生出了几个矮个子的缝合脸。
    “谁家小孩？”
    伊莉丝缓缓亮出双刀，但在那些缝合脸刚要动作的时候，白色虚影随着破空声划过，它们的头部纷纷破碎。
    安提轻甩不生手杖，收回后再度点地，暗红的血被权杖尽数吸收。
    而眼前这些小缝合脸被爆头之后，它们留下的尸体却是不再有什么奇怪动静，连蠕动一下都没有，安安静静地死去了。
    原本都准备拉开内衬衣服放大嘴了，但如此便也作罢。
    安提也不知道在梦里吃这么些肉到底作不作数。
    至少以大嘴的反馈来说，饱腹感确实是有的，甚至也能提取到力量。
    很显然，即使说是梦境，这个被称为梦境间隙的地方也是切实的一种“真实”。
    忽然，耳边又出现了嘈杂的声响。
    砰！
    一上来，似乎是脑袋被磕在硬物上的声音，安提下意识地向着窗台上那抹独特的鲜红血迹看去。
    “你个断手断腿的东西！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我很讨厌你的眼神，废物东西，你就算在以后也只会是变成粮食的那一类。”
    骂声听起来年纪并不大，但是语气却并不温和，甚至十分暴躁凶狠。
    沉寂了一会儿，声音再度出现。
    “不生，伱没事吧……我们来看看你。我们也经常被他们欺负，他们学会奇迹比我们早，已经吃过很多肉了，我们打不过的。”
    “我们给你擦擦……”
    “你要报仇？很难的啊，不过据说这里的人都在找什么手臂的宿主，大人都很在意那个。如果成为那个手臂的宿主，没准就能不被他们欺负了。”
    话音渐渐远去。
    安提看了一眼房间内的血迹，和伊莉丝默默离开。
    “他们在这里养育被他们收集来的孩子。”伊莉丝道。
    安提点头：“虽然到底能否称得上是‘养育’那还有待商榷。”
    他们继续探索，不久后发现了一处地下室。
    但伊莉丝刚推门进去就皱起了眉头。
    扑鼻的血腥恶臭足以让刚进来这里的普通人被熏昏过去。
    眼前堆满了带肉丝的骸骨，血肉的残渣可以在这个阴暗地下室的任何一个角落找到，大多骸骨都是孩童的骨骼，在此处几乎可以说是堆积成山。
    也不知到底是现实中真的有这么夸张，还是仅仅梦境中的润色夸大。
    一个人影似乎在挑拣这些骸骨，口中低语：“小孩子可真是浪费啊，这么多骨头无法消化，可惜了可惜，也只能拿去做仪式素材了。”
    忽然，他抬起头，转头看向安提和伊莉丝。
    果不其然，依旧是这个梦境一贯风格的缝合脸，眼神阴森。
    “你是……啊，之前那个被带回来的手脚残疾的孩子……嗯……天生融合了神之血肉的你未来或许能是组织里的大人物……来找我这种小人物干什么？”
    “哦哦？你想要这些骨头？不可以，这些是我的，是我的工作，你不准拿……我还指望着这些东西，能让我也更接近神一分呢。”
    安提在声音的诉说下，拿着手杖向人影走去。
    “你要干什么？嘿嘿，难道是想动手？就算天分很好，但易肉的力量也还……”
    安提一甩手，手杖化作鞭刃绞住了眼前缝合脸怪物的头部，用力一拉，瞬间将其四分五裂。
    变回手杖后点在地上，安提看着眼前的骨堆。
    “……我居然连一个孩子都不是对手，呜呜……但你要这么多骨头干什么呢？就算是你一个人想要消化的话……哦？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哈……蠢货，你居然有朋友？你想帮助他们？在这个地方的朋友……哈哈哈哈！我错了，你就是个废物，根本不会成为什么大人物！”
    声音消失，安提转头对门口的伊莉丝道：“太臭了，出去吧。”
    伊莉丝默默点头。
    一路走过，两人从一开始有些急切的脚步，变成了寻常散步般的行走。
    看到了无数梦境呈现的，可能是来自过去记忆的画面。
    人生的第一站从地狱中爬出，人生的第二站则是在苦路中挣扎。如果不是遇到了能够相互支持的伙伴，他或许会早早沉默在道路上。
    他羡慕正常人的身体，可或许是因为出生时结合了若虫碎片的缘故，他的易肉难以直接填补缺陷，只能生出额外的手足，一直活得畸形。
    他带着对他好的朋友们向上爬。
    那个位置其实早已被他预订，但在遇到那些弱小的孩子前，他的追求并不强烈。
    他向他们承诺了。
    他会成为若虫的手臂，他会再成为若虫，变成像若虫那样，拥有完美的肉体，强大的力量，不息的生命。
    到时候，他们就是神使，陪着他一起去混梦界闯荡，离开糟心的蓝星，离开这个狗屎的粪坑。
    在这样的想法助推下，他一路走向自己该走的轨迹，然后在那一晚……
    伊莉丝向安提寻求意见后，伸手推开了眼前最后的门扉。
    蠕动的手臂攀上了孩童残缺的肉体，将其半边身躯覆盖。
    他的身躯不再残缺，但是却变得更加恐怖非人。
    在无数缝合脸的簇拥下，眼前孩子身躯颤抖，仰天发出虫鸣般的嘶吼。
    【梦中的安不生：你已经见过了他的记忆与经历，并且成为了他实际生命的终结，无需多言，为他送上最后的永眠吧。】
    伊莉丝从身后亮出双刀，安提脚步轻缓，苍白的手杖轻轻点地。
    梦中的安不生看向了安提，目光短暂地在安提的手杖上停留，然后又游走到了安提的身上。
    “啊！”一声爆喝，他冲向安提和伊莉丝，高高跃起。
    ……
    ……
    “他们失败了，而终结了他们所有愿景的人……”伊莉丝缓缓收刀，依旧没有擦拭身上血迹的习惯。
    “是我。”安提杵着权杖，轻轻抖落身上的碎肉，随口回答。
    “有什么感觉吗？过客先生。”
    安提歪了下头，从眼前化作白雾消失的尸体上移开视线：“感觉？能有什么感觉？”
    伊莉丝注视着安提。
    “就是杀了而已，对于不择手段拼尽全力挣扎的人来说，技不如人而死也算是很普通的结局吧。”安提转着手杖说着，向眼前被他和伊莉丝在战斗中打破的福利院围墙走去。
    伊莉丝也跟上他的脚步，两人离开了福利院，场景再度变化，眼前是一片紫白色的田。
    “这次，总该结束了吧。”
    安提刚说完，忽然感觉有些困倦。
    很难得，他在这个世界曾享受过的最优质的睡眠是当初被莱巴昂斯的再生痛昏过去的时候。
    “这次的旅途便是结束了，过客先生。虽然过程一点也不令人开心，但还是祝你清醒愉快。”伊莉丝离开了安提身边，向着田走去。
    “我还会再来这个地方吗？这个梦的间隙。”安提问道。
    “怎么了，梦里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地方吗？还是免了吧，在梦中久了，什么时候再也醒不过来了可就不好了。”伊莉丝停下脚步，缓缓说道。
    “没啊，挺好玩的，虽然麻烦了点。”安提道。
    伊莉丝转头，静静看着安提，片刻后道：“说起来，过客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什么你会有呼唤我的铃铛，为什么你会如此奇异。”
    “只是一个打工人……而已……”
    话说到一半，安提忽然倒下，眼前彻底模糊。
    ……
    安提再度睁开了眼睛。
    这次，是正常所在的锻造室没错了。
    他回来了，从梦里。
    从地上爬起，忽然，他感觉右手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低头看去，苍白的不生手杖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手臂般的握柄反握着他的手臂，似乎不打算轻易放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