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新帖又被删除了,这次很快,前后不过三个小时,但秦婉瑜仍然看见了。她很难过,同时也想到了上个月的陈婉辞职事件,方圆当时在广播里说的那番话不仅有道理,还实实在在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从小到大,变着法的讨自己喜欢的人有很多,可用这种下作手段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骚扰了,算得上污蔑、刻意诽谤吧?
早自习前,刘苏和林灵珊又来安慰她,可秦婉瑜只是默默摇头,不是气愤,她觉得委屈,自己做错什么了吗?如果没有,干嘛要被伤害?
更可气的…那家伙凭什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讨厌死了。看,不知道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还偷着乐呢。以前觉得他蛮善解人意的呀,不怪灵珊说他就是个幼稚鬼,苏苏也叫他坏家伙。
嗡嗡。
手机震动。
秦婉瑜这两天快被搞成神经质了,心都跟着颤了颤,下意识觉得是那个无耻坏蛋发来的骚扰信息,很不情愿地看了看外屏提示。
来自‘音乐方老师’的一条未读短信。
好奇地点开。
‘别去纠结,别问为什么,生活毕竟是生活,吃屎不算啥,但不能嚼。’
恶心的家伙。
她瞟了过去,那家伙弯着腰还在看课外书呢。
“喂喂,注意一下。”
校园广播突然响了起来,里面传来教导主任刘学平的声音:“近日校园里流传出一些谣言,经学校调查皆为毫无根据的不实信息,从即时起,教导处如果再听到有人传播这些信息,一律给予警告处分。你们是学生,在学校就要关注成绩……”
老刘絮絮叨叨讲了半天,方圆虽然心知这是学校给学生的保护,更是给前两名优等生格外的关注。
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谣言即便终会止于智者,但也要时间去沉淀的。这瓜刚出,新鲜着呢,学校的弹压只会让声音由明转暗而已。
不过,在娇柔的小姑娘心里,多少会产生些安全感吧。
上课时,刘苏递过来许久不见的小本本,上面写着:
【你就一点都不闹心吗?】
【闹心?为啥?】
【心真大。早上我见婉瑜都哭了呢。我们都知道是艺术班那人发的帖子,就没办法让他别这样了吗?】
【有啊,她答应做那人女朋友就可以了。】
刘苏使劲拧了他一下,又写:
【这算犯罪吗?】
【理论上是算的,但又能怎样呢?不是所有的罪恶都能通过法律手段得到制止,就算去报警,有证据吗?哪怕通过ip地址或者别的查出是他做的,顶多也就是口头教育一下。】
【你不打算做什么吗?】
【你不是不让我打架吗?】
【不许打架!】
刘苏收起‘通话本’,拿出日记本偷偷在最新的一页写道:
‘妈妈说高中是很美好的时光,她总教我要珍惜这种美好,可美好的时光里为什么有这种恶劣的事情发生呢,婉瑜很坚强,但也好可怜。
坏家伙说这是罪恶,我觉得是邪恶,一切邪恶的东西都要得到制裁才对,像姥姥家草莓地里的天牛虫,它们吓人还吃种子。爸爸说女孩子也要勇敢,要分得清是非善恶,我要去把天牛虫赶跑,至少不能让它破坏好看的草莓地。’
要说方圆一点不闹心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经过两篇帖子两晚时间的发酵,性质其实已经变得很恶劣了。
至少在学生们中产生了极差的影响,对他自己和秦婉瑜的影响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这件事给尚未入世的学生心中种下了一颗恶魔的种子,让他们认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暗处对他人进行无止境无底线的诋毁,完全认识不到自己的行为对别人来说是无可抵挡和反抗的霸凌,是错误的,是无道德的,甚至是违法的。
下了课刘苏小丫头似乎对他有话说,可方圆却被黄超叫出去抽烟了。
第一节课抽烟的人不少,都是提神的。
他们两个在角落里吞云吐雾,黄超把手机拿出来,给方圆看了昨晚跟踪卢文峰时拍的照片。
黄超说:“我想弄他,这孙子不是个东西,这种恶心招都想得出来,比你还阴损。”
“?”方圆白了他一眼,吐出烟说:“你这几张照片毫无用处,没有照片我们也知道是他搞的鬼,你没拍下他发帖的动作,也当不得什么证据。”
黄超:“所以我要弄他,我不能等他再发,多一篇帖子,对婉瑜就多一分伤害。”
方圆抬头望天,奶奶的,为什么从头到尾没人问过这件事对我有没有伤害?
“不值当,假的就是假的,风波总会平息的。你看,学校不是出面了么。”
黄超:“你应该明白,像他那种人不得到点实际教训,就只会越来越过分。你不用多想,我来找你不是要你和我一块堵他。婉瑜现在在你们班,你总能借着班长的身份安慰安慰她的,你也知道,女人太好看了是没几个真心朋友的。”
方圆看看黄超,感觉他的头顶闪亮着一个并不存在的灯牌,上书:一条酷雅的舔狗。
“你也应该知道的,安慰女人最好的办法是钱和爱情,这两样,我给她?”
黄超皱皱眉:“我没钱。”
方圆撇撇嘴,说:“听说吃甜的心情会好,要不你去校门口的么么茶买上一两百杯奶茶送给她吧,给她喝成大胖妞,到时候她就会把注意力转到减肥事业上。”
黄超想想,说:“我最值钱的就是家里的电脑和过年时我爸送我的一块卡西欧,晚上我去卖了。不行,周末吧,今晚我准备敲那孙子一板砖,说实话,我能跑过他,但不一定能打过他,他扔铅球的。”
方圆无语,黄超也是体育生,过年还要去考北体,一板砖下去,打中了,赔钱记过,打不中,他住院,说不定还会光荣为爱负伤,影响成绩……
“拉鸡儿倒吧。我想想辙。”
黄超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掏出一盒华子,递给方圆一根:“那你想想,再抽一根,抽这个。”
“焯!小猫钓鱼呢你?”方圆一把抢过整盒,问:“我记得老刘教你们班地理课吧?哪天有课?”
黄超说:“明天上午第三节。”
吸烟角旁边就是一楼艺术班的教室,俩人密谋中听见身后窗户里传来一阵喧哗。
方圆翘脚回头望了望,呆住了。
黄超懵了一瞬间,诧道:“那女生不是你同桌吗?”
方圆弹飞烟头,飞快跑进教学楼。
艺术班里,林灵珊一下课就指着卢文峰的鼻子开骂:“你不要脸,你凭什么乱造谣?你别不承认,我们都知道就是你!怎么样,这回学校主任都说话了,你再敢污蔑婉瑜,学校会给你处分!”
其余学生大多围观,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事儿不讲究,但事不关己,乐得当谈资,无所谓主角和执笔者是谁不是谁。
卢文峰说:“大小姐,我是在追婉瑜,可这屎盆子你不能随意往我头上扣啊。说实话,我也想知道是谁造的谣,到时候抓住打一顿,给婉瑜出气。”
“就是你!”一声娇喝,刘苏走进艺术班教室,秦婉瑜在她身后急急跑来,上前拉住她:“好了苏苏,别理他就是,我们快回班级吧。”
刘苏不管不顾,走到卢文峰座位前,指着他,俏脸愠怒:“我们都是学生,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婉瑜只会更讨厌你,我们都讨厌你!下节课我会去教导处举报你!”
乖乖女化身幼虎,见下头男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她先把自己气个够呛,抬起巴掌就扇。
卢文峰不屑一笑,抓住刘苏纤细的小手腕:“有证据你就去举报,来我们班干嘛?举报还要通知我一声么?可笑。别以为你是女生就可以乱打人。全校谁不知道你和方圆有一腿?口口声声替婉瑜打抱不平,我看是替你对象来找茬吧。”
“你放开苏苏,快放开。”林灵珊和秦婉瑜一左一右拉扯。
梆!
“哎呦!”
暗器袭来!
一块黑板擦带着风声,准确无误地砸中了……林灵珊的后脑勺。
小姑娘登时就蹲下揉着脑袋,回过头眼泪汪汪地看着飞奔而至的方圆:“干嘛打我?”
“抱歉抱歉,手臂刚好,准头差了点。”
说完。方圆一把薅住卢文峰的衣领:“松手。不然再来一万块不一定够。”
黄超方才听完方圆的计划,觉得这个时候动手不合时宜,掰开两人的手腕,把刘苏挡在身后,对两个男生说:“得了,马上打铃了,别闹,都是没影儿的事。”
卢文峰心道鸡毛一万块,不就五千么?就会在女生面前装x。但他也知道自己和方圆动手的话,事前事后都得不了好,不如发发帖恶心他来得痛快,于是便就坡下驴,耸耸肩放开手:“我也没动手啊,本来就和我无关。”
方圆轻蔑地笑了笑,留下一句:“别急。”便拽着俩姑娘要走,想了想又停下,跟林灵珊说:“粉笔灰砸脑袋,亲,期末考试你妥妥得高分。”
林灵珊噘着嘴瞪他一眼:“去死,滚开。快带她们回教室。”
到了走廊,方圆放开她俩,叹口气,说了几句话。
两个姑娘都没吭声。
上课时,刘苏又拿出笔记本。
‘以前我觉得一切邪恶的东西都要立刻受到制裁,这叫恶即斩。
但坏家伙说当我们长大,对人情世故愈加了解,就会更清楚的感受到‘恶即斩’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在庞大的世界面前,冲动的正义会显得渺小无力。聪明的人也许不问是非,但正义的人一定分得清善恶,如果做不到‘恶即斩’,那就去尝试‘恶即止’,不过,那需要用一点点智慧,巴掌打不出正义。
我大概听懂了一些,那……是不是证明我已经从一个成熟的高中生,变成一个青涩的社会人了呢?’
小刘苏用水性笔搓搓光滑的下巴,思维不知飞到了哪去。
星期三没有‘陈婉小课堂’,陈婉又被教研组叫去一齐审阅期末考试的数学试卷。
方圆今晚无约,去了离家反方向外很远的一个报亭。
快到时,他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方圆?”穿着五中校服的男生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呃……”方圆挠挠头,眼熟,但叫不上来名字。
男生道:“我是乐洋,之前一起抽过烟,你忘啦?”
“嗐,哪能啊,我在想晚饭吃什么。”
“…”乐洋长得文质彬彬,但个头不高,他问:“我记得你家不在这边,咋来这了?”
方圆说:“想买本nba,家那边的摊子卖没了,过来看看。”
“好吧,我得回家了,先走了哈。明天见。”
乐洋晃晃手里的一本《读者》先行离去。
还是个文艺咖?
“一张电话卡。”方圆掏出三十块钱,仍在一堆杂志上。
报亭大爷拿着nba画报满脸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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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生们,高考结束了,难道不来这本书里怀念怀念青春么?
苦思冥想,编辑钦定,改了书名。
与审核拉扯了一天,改了无数遍,编辑都说上章的河蟹很奇怪。
另,祝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