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确实赚钱，但赚钱的方式不是客运，而是货运。
    时下人口流动性不高，很多人终其一生，活动范围不超过方圆百里，即便出行也不会选择火车。
    仅靠货运产生的利润，并不足以维护铁路运营，所以还要加上铁路沿线土地的经营权，才有人愿意修铁路。
    乔治修中东铁路的时候，利用勘测之便，提前将中东铁路沿线有价值的矿产资源都控制在自己手中，甚至连大半个冰城，都属于乔治所有。
    这也是没办法。
    冰城也是乔治负责修建的，其他人还不知道冰城的位置在哪儿呢，乔治已经提前下手，近水楼台先得月。
    最让科图诺无奈的是，乔治虽然控制了铁路沿线的矿产资源，却不急于开发，导致中东铁路公司连货运的钱都赚不到。
    种种因素迭加到一起，中东铁路能赚钱就怪了。
    听完科图诺的介绍，若昂·里昂和罗特施坦面面相觑，表情都有点凝重。
    若昂·里昂和罗特施坦从圣彼得堡到赤塔，乘坐的是西伯利亚铁路局的火车。
    到了赤塔，若昂·里昂和罗特施坦要换乘中东铁路公司的火车前往冰城。
    还没看到火车呢，若昂·里昂和罗特施坦就感受到不同。
    赤塔火车站一共四个站台，中东铁路公司火车停靠的站台，是距离候车室最远的4站台。
    赤塔火车站的规模很大，候车室有4个，都可以容纳数百名乘客。
    若昂·里昂和罗特施坦是在贵宾候车室候车，路过普通候车室的时候，里面等待等车的乘客都差不多。
    到了站台上，和若昂·里昂和罗特施坦一起上车的乘客，却只有寥寥十余人。
    为了更好的了解情况，若昂·里昂和罗特施坦没有去一等车厢，而是随其他乘客一起进入三等车厢。
    一等车厢全部都是独立包厢，配备有床和卫生间，宽敞整洁，每节车厢都配备专属服务人员，服务非常周到。
    二等车厢也是卧铺，但不是独立包厢，需要数人共享，也没有独立卫生间，私密性上不如一等包厢。
    三等车厢是联排座椅，没有卧铺，理论上乘客是不能睡觉的。
    但如果乘坐列车的人较少，有空余的位置，乘客就可以躺在联椅上睡觉了。
    虽然联椅不如床铺舒适，但是它便宜啊！
    “如果不是为了能睡觉，鬼才会乘坐中东铁路公司的火车，这该死的火车上连热水都无法提供，也不能点餐，还特么经常晚点，这公司迟早要破产！”
    和若昂·里昂和罗特施坦同时在在赤塔上车的格兰特刚落座就喋喋不休。
    格兰特是皮毛商人，经常往返于赤塔和海参崴之间，是中东铁路的vip客户。
    “为什么不能点餐？”
    罗特施坦好奇，西伯利亚铁路局的列车是有餐车的，味道还不错，这一路上，若昂·里昂和罗特施坦都对餐车提供的餐点赞不绝口。
    罗特施坦本以为中东铁路公司纵然不如西伯利亚铁路局，也不会差出太多。
    万万没想到中东铁路居然连餐车都没有。
    这不是差多少，而是根本没法比较。
    “就这小猫小狗两三只，就算有餐车，卖给谁呢？”
    格兰特的笑声就像耳光。
    科图诺苦笑，事实确实如此。
    没有消费就没有利润，没有利润就无法提供更好的服务，恶性循环。
    中东铁路的问题不在于能否提供完善的服务，连最基本的运行都无法保证。
    由于今年春天的雨水较大，四月份中东铁路呼伦贝尔段被春汛冲毁，造成中东铁路中断20天之久。
    铁路刚恢复没几天，牡丹峰段被落石砸坏，区区十几根铁轨，中东铁路公司修复用了整整15天。
    原因还是利润不足，没能力雇佣足够的铁路养护工人。
    作为道胜银行在远东的总经理，科图诺理应对中东铁路的经营不善负责。
    但是想追究科图诺的责任也没那么简单，科图诺的父亲是帝国权臣伏龙佐夫伯爵。
    火车经过满洲里车站，即进入清帝国。
    离开满洲里之后，格兰特还惊讶，检查旅客行李的工作人员，居然没有趁机勒索。
    “因为没有利润，所以这些工作人员只有基本工资，没有奖金。”
    科图诺实话实说，工作人员也要吃饭。
    “所以，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若昂·里昂质问科图诺。
    “问题出在圣彼得堡——”
    科图诺不认为是自己的能力有问题。
    中东铁路是俄罗斯帝国东扩的一部分，基于西伯利亚铁路，才有了中东铁路。
    日俄战争结束后，圣彼得堡在远东的野心彻底熄火，俄罗斯帝国东扩的计划也彻底破产，远东彻底成为尤里耶夫大公的远东，没有乔治的配合，就算让若昂·里昂亲自担任中东铁路总经理也没用。
    现在中东铁路不仅无法为道胜银行贡献利润，反而成为道胜银行最沉重的财政负担。
    如果少了这部分支出，道胜银行或许可以轻装上阵，重新开始。
    若昂·里昂和罗特施坦在冰城下车，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到这座以圣彼得堡为蓝本的远东城市。
    冰城虽然位于清帝国境内，建筑物却大多都是俄罗斯风格，让人恍惚以为来到圣彼得堡。
    位于冰城市中心的圣索菲亚大教堂，是冰城最早建成的建筑物之一。
    除了圣索菲亚大教堂，冰城能看得过去的建筑，大多都属于阿穆尔企业所有。
    圣索菲亚大教堂名字里虽然有“大”，规模其实并不大，最初是中东铁路守备部队修建的随军教堂，乔治将中东铁路的管理权移交给中东铁路公司时，圣索菲亚大教堂作为中东铁路附属财产，也被移交给中东铁路公司。
    为感谢乔治的配合，道胜银行还为圣索菲亚大教堂，付给乔治100万卢布。
    现在再看，这100万卢布就格外讽刺。
    冰城最宏伟的建筑是西伯利亚银行冰城分部。
    圣索菲亚大教堂用了2年就匆匆建成，规模肯定大不了。
    西伯利亚银行冰城分部的建设却用了整整10年，去年才刚刚竣工。
    西伯利亚银行冰城分部共三层，包括楼顶的钟楼在内，总高45米。
    道胜银行在冰城的总部只有两层，总高大约10米左右，跟西伯利亚银行分部相比，就像用积木搭建的玩具。
    在西伯利亚银行门前，有两个钢铁铸成的骑士雕像，雕像高度大概10米左右，全副戎装，一名骑士手中掌阿穆尔军区军旗，另一名骑士手中的旗帜上，绣着尤里耶夫家族的家徽。
    站在雕像下，若昂·里昂真切感受到了来自尤里耶夫宫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