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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6章 使命
    第1006章 使命
    夕阳西下。
    娘娘庙胡同里响起发动机的轰鸣声。
    声音接近李家的四合院时,消失不见。
    不多时,院门处传来敲门声。
    春草小跑过去打开门,看清来人后,喊了声“姐”。
    沈红衣微微一笑,应下后,快步向院里走去,休闲西装外套的衣摆向后飞起。
    不过没走几步,她又顿住脚,东厢那边传来一个慈祥的声音唤她。
    “阿姨。”沈红衣侧身喊人。
    玉英婆娘心疼道:“姨知道你夹在中间难做哩,委屈你了孩子。”
    沈红衣笑着摇摇头,遂问:“建昆在家吧。”
    “在他房里。”
    “我有事找他,我先过去,待会聊阿姨。”
    望着沈红衣三步做两步的背影,玉英婆娘喃喃道:“真是个好闺女呀。”
    别说儿子喜欢,说过非她不娶。
    儿子如果真要娶别的姑娘,她都不乐意。
    这么在乎她儿子,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姑娘,搁哪找去?
    卧室里,李建昆呆呆坐在五屉桌旁的官帽椅上,看似平静的皮囊内部,翻江倒海。
    沈家愿意配合演戏,主要便是想获知壮壮的消息。
    现在有消息了,他能不告知吗?
    可是,这样的噩耗,要怎么才能说出口?
    直到沈红衣走到他身旁,李建昆都没有察觉到。
    耳畔传来轻唤,李建昆这才回过神,昂头望去,当看见那张满是希冀的粉嫩小脸时,李建昆甚至生出一种想死的冲动。
    他深深吸了口气。
    起身。
    示意沈红衣随便坐后,去将房门反锁上。
    哗啦!
    又将窗帘拉死。
    转过身时,发现沈红衣乖乖坐床沿边,李建昆走过去,替她取下黑色皮质小挎包,放在一旁,遂从背后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将她抱在怀里。
    沈红衣俏脸红艳,以为他还会有下一步时。
    李建昆却停下动作,只是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红衣,有些事,咱们必须面对现实,壮壮失踪半年多了……”
    噶!
    沈红衣脸上的红潮褪去,变得惨白。
    李建昆没有隐瞒,尽管死都不愿意启齿,但一来,他没有资格隐瞒;二来他也无法做到,对挚爱隐瞒这种事。
    原来悲痛到极致,连哭泣都是无声的。
    沈红衣的一对大眼睛好似决堤,眼泪汹涌奔淌。
    哭到晕厥。
    李建昆的一颗心仿佛在被一万只蚂蚁撕咬,赶忙去掐沈红衣的人中,好一会,才使她苏醒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只能紧紧地将沈姑娘抱在怀里,借她肩膀,给她依靠。
    良久,良久。
    沈红衣似乎哭干了眼泪,神情呆滞,大眼睛一眨不眨,眸子里也没有往日的光彩。
    李建昆伸手抚摸她的小脸,替她抹去泪痕,心里淌着血。
    “怎么办?”
    沈红衣突然开口。
    木讷地自言自语,不停地说着“怎么办”。
    没有办法。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将这个噩耗,告诉父母。
    他们会崩溃的。
    她现在才明白,原来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那代表着一丝侥幸,代表着一线生机,代表着一缕希望。
    这个希望一旦破灭。
    父母本已很糟糕的身体,绝对承受不住打击。
    沈红衣倏然昂起头,眼泪再次奔涌而出,顺着眼角不断滴落。
    她哀嚎道:“我怎么这么坏,我又要对他们撒谎了!”
    李建昆低头,脸贴上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说:
    “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最好的女儿。”
    “我不是,我不是……”
    夜幕降临,从门缝、窗帘缝里泄进来的些许光亮,也消失不见。
    黑暗中,年轻的男人和女人相拥在一起,却只能静静地独自舔舐伤口。
    谁也帮不了谁。
    房门外有脚步声徘徊,出现,消失,出现,消失……反复多次,终究没有敲门。
    “我该回去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响起女孩逐渐恢复些气力的声音。
    外表柔弱的沈红衣,展现出极其强大的精神能量。
    李建昆松开抱着她的手,她如果再不回去,父母该担心了:
    “红衣,我要出国。”
    “洛杉矶?”
    “嗯。”
    沈红衣的身影突然扑向李建昆,两只小手抓住李建昆的双臂,一字一顿道:“抓住他,必须让他血债血偿!”
    没有光线也好。
    因为那应该不是一张可爱的脸蛋。
    温柔于她,亦生出了狠厉。
    “我会的。”
    “不过,”沈红衣的声音柔和下来,“你自己别乱来,抓他回来,让他伏法就好。”
    李建昆点了点头,并确保沈姑娘能感知到。
    “你答应我。”
    “……好。”
    ……
    ……
    与李建昆相熟的人,又迷了。
    这婚礼又双叒叕不办了。
    沈家那边也差不多,沈红衣的闺蜜、同学、同事,人均无语。
    不同于李建昆,没人敢兴师问罪,她只能挨個道歉、赔不是。
    “建昆,狼来了的故事听过么?”
    李建昆的卧室里,王山河苦笑着说,尽管他是知情者。
    他想,下回建昆真要结婚,还有人信么?
    只怕不到办酒席那天,都没人敢动身。
    “别再提这个话题行吗?”没人比李建昆更烦闷于这件事。
    “行行。”
    小王举手投降,遂问:“喊我过来,要走了是吧?”
    李建昆点点头道:“刘小江那边看好了,一切照旧,徐庆有在首都还有眼线,别让他看出端倪。
    “另外,徐庆有保不齐会再打电话刘小江,这得格外注意。”
    王山河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办。
    “放心好了,在你没有逮到徐庆有之前,刘小江这边不会露出任何马脚。”
    小王顿了顿,问:
    “洛杉矶啊,我虽然没去过,但听说是个很大的地方,又是在大洋彼岸,你真有把握逮住徐庆有?”
    李建昆闭起眼睛道:
    “我只知道,我必须这么做。
    “尽人事,听天命。”
    ……
    ……
    晚上,李建昆藏好心里的郁结,好好陪家人吃了顿晚饭。
    此去漂亮国,他的目的是抓住徐庆有,甚至想着不达目的不罢休。
    不知道会待多久。
    家里的一些事,却是无法兼顾。
    比如小妹即将面临的高考。
    晚饭之后,李建昆来到小妹的房间,打算找她谈谈心,传授一点高考的经验。
    “二锅,伱那事要紧,我这个——”
    “也要紧。”李建昆打断她道,“可能会关系到你的一生。”
    他拎起一张凳子,来到窗台边的书桌旁、小妹身边坐下,问:
    “考虑清楚志愿学校了吗?”
    李云梦小脑瓜点点道:“就两个,中戏、北影。”
    李建昆抬手揉揉她脑瓜,笑笑道:“志向倒不小,这两个学校可没那么好考。”
    李云梦噘噘嘴道:“好考我还不考哩。”
    “哟,这么有底气?”
    李云梦嘻嘻一笑:“那是。”
    她眨巴眨巴大眼睛道:“二锅,我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哩,多亏你以前给我上的课,让我明白想要追求热爱,必须努力付出。
    “我这一年文化课成绩提升不少吧?
    “文化成绩这一块,肯定能达标。
    “至于其他的,综合素质和面试表现这一块……”
    李云梦拖了个长音,从软包靠背椅上起身,来到卧室空旷的地方,面朝李建昆,两只小手提着并不存在的裙摆,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微微交叉,身体沉一下,道:
    “尊敬的各位评委老师,辛苦了。
    “我是001号参考学生,李云梦……”
    她身长玉立,玲珑有致,精巧的小脸上洋溢着极致的自信,散发着少女独有的可爱与魅力。
    演了半分钟后,李云梦停下来,大眼睛眨巴两下,看着李建昆说:“除非评委老师瞎。”
    李建昆笑骂:“这孩子。”
    不过无论从外在条件,还是性格上讲,确实没得挑。
    李云梦继续说道:“才艺方面——”
    她拖了个长音,小手一挥道:
    “秒杀全场。”
    李建昆没好气道:“别自信过头了,学几天吉他就叫有才艺了?全国那么多考生,还有不少文艺家庭出身的,人家从小耳濡目染,从小训练。
    “你秒杀谁去?”
    李云梦小脑瓜一昂,叉着小蛮腰道:“还不信……我有一个保底的才艺表演——舞蹈。”
    李建昆诧异:“你会跳舞?”
    “不怎么会。”
    李建昆:“……”
    “但这不重要。”
    李云梦摆摆小手道:“评委老师看的主要是可塑性。我礼拜天不是常去文化宫么,文化宫的舞蹈老师说我天赋极佳。”
    她顿了顿,身形突然后仰。
    一记下腰,腰身成拱桥形,双手不费任何力气碰到地面。
    “我还能这样。”
    轻松起身后,李云梦左脚向前,右脚向后,身形一矮。
    标准的一字马。
    李建昆都给看呆了,好半晌后,才感慨道:“小时候没事爬树掏鸟窝,还是有点作用的……”
    李云裳拍拍小手从地上爬起来,笑嘻嘻道:“怎么样,能保底吧?
    “我还有一个杀手锏。”
    李建昆顺着话问:“啥?”
    李云梦故意卖个关子,去床头取来木吉他,在床沿边坐下,道:
    “崔哥写了首歌,还没发表,特好听,说可以送给我高考用。”
    “哦?”
    李建昆好奇道:“啥歌?”
    “歌名叫《房姑娘》。”
    李建昆:“!!”
    正当他愣神之际,耳畔已响起吉他的琴弦音,以及少女甜美的嗓音:
    “我独自走过你身旁,并没有话要对你讲,我不敢抬头看着你的,噢……脸庞……”
    这首歌从李云梦嘴里唱出来,与崔剑完全不同。
    失去铿锵有力,演变成极致的温柔和温馨,又略带一丝俏皮,像是一汪清泉,流淌过心间。
    对于男性,杀伤力极大。
    李建昆都给听迷了。
    直到耳畔传来神叨叨的疑问:
    “二锅,你说崔哥写这首歌,还把它送给我用,有没有……别的心思?我虽然崇拜他,但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哎呦!”
    李建昆一记红烧板栗赏过去:“你以为这歌是写给你的呀。”
    李云梦委屈地揉着脑瓜,她觉得有点像。
    “这歌是写给朝鲜人民的。”
    “啊?!”
    李云梦睁大眼睛,百思不得其解,从哪体现出来的?怎么看这都像写给一个姑娘的歌。
    “崔剑是朝鲜族,朝鲜人民许多以种为生,只是现在和以往,有本质的不同。”
    李建昆没有多解释,说她也听不懂。
    小妹有如此准备,这样的底气,他便放心了。
    李建昆却不知道,他前脚刚离开首都,后脚崔剑便找上门来。
    通过李云梦得知只言片语的崔剑,极为震惊,认为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这么懂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