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192.诞生的使命，碧蓝色的
    在克洛亚原本的想象中，人鱼的国度应该是无比梦幻的，充满着凡人难以想象的瑰丽和神奇的景色。
    可结果出现在他面前的景象吧。
    不仅不漂亮，甚至可以说是很破败——
    面前是一片充满了龟裂痕迹的大地，那些痕迹里面闪烁着深褐色的光斑，一直延伸到了远处靛蓝色的海面。
    各种残垣断壁布满了这片大地，那些高耸入云的石柱和残破不堪的墙壁壁画，似乎都在诉说着这里曾经有一片国度。
    一片曾经辉煌过的国度。
    要说这里唯一完整的，那也就只剩下月光了。
    如同实质一样的明月光辉洒落在这片大地上，它们的光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和破败不堪的大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是永恒不变，另一个已经残破不堪。
    强烈的对比让真实和梦幻的界限越发的明显，也让他感觉有点不舒服。
    克洛亚站在大地上，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的魔力似乎在颤动，似乎想要出来，想要照亮这片荒芜的世界。
    “荒芜……”
    “死寂……”
    “奇迹……”
    耳边仿佛还能够听到一些声音在四周回荡，他很确定这些声音的来源，是整个世界。
    “难道是。”
    这个世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生灵”，从星灵体刻印术传出的渴求简直直上云霄，好像在期待有人能够应声而来。
    他眯着眼睛想要启动星灵体刻印术，但是星灵体刻印术并没有起效。
    这声音并不是星灵体刻印术转换来的，是他的魔力以及学习过的万物沟通术显现的。
    “你在看什么。”
    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打断了克洛亚的思绪。
    他扭头看去，只见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的人鱼大法师艾丽娅正在旁边盯着他，眸子里面带着好奇。
    “难道你也听到了这个世界的悲鸣？”
    艾丽娅绕着克洛亚转了一圈，意味深长道：“小朋友，你的实力进步很快。”
    “五级法师，这可真是前所未有。”
    “即使是当初的欧律狄刻也没有如同伱这样进展极快。”
    “……“
    五级？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五级了。
    他眨了眨眼睛，依然保持着对前辈的尊重，却没有提自己的等级：
    “很久没有见了，大法师。”
    确实是很久没见了，当初自己见到这位人鱼大法师的时候还感觉压力很大。
    但是现在……有那么多外挂在手的他，如果愿意把交响乐用出来，艾丽娅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艾丽娅点点头，她从米哈伊王那边得到了一些叮嘱，对克洛亚的态度也没有原来那种高高在上。
    现在更多的是一种平等地交流和沟通：
    “你既然听到了祂的悲鸣，那就来吧，如果能够让这片大地和海洋重获生机……你会得到全部人鱼的友谊。”
    说着，她带着克洛亚走过了荒芜一片的大地，来到了死寂的海洋边上。
    这片海比大地还要死寂，有一股怪异的腥臭味道，海水掀起的浪潮里面泛着污秽不堪的白沫，简直像是一池浑浊的污水。
    这样的景色绵延到视野的尽头，或者说……是整片无垠的海洋。
    它，全部是死寂的。
    看惯了充满生机的海域，突然见到这种海域，克洛亚感觉浑身都是不舒服的。
    死寂的海可是比荒芜的大地带来的视觉和触觉的冲击力要强的多。
    “等等，那是……”
    他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加持了鹰眼术朝着远处看去——
    只见在这片海洋的深处，居然还有人鱼在里面游动，而且还都是一些肚子很大的，正在分娩着的雌性人鱼。
    她们的身上缭绕着月光，表情痛苦而又虚弱。
    第一批一共五条小人鱼很快诞生。
    当小人鱼诞生下来的时候，属于小人鱼的生机会注入到周围的海域，月光也会漫延开来。
    那些小小的，目测也就巴掌大小的人鱼尾巴上的鳞片极其细嫩，就连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就要在污浊不堪的海水里面游动。
    环绕着他们身体的光很柔和，但又带着一种冰冷的神性，即使是他们感觉到不适，身体在抽搐，也要在海水里面游弋。
    随着他们的游动，月光也就散了开来。
    污浊的海水在月光下逐渐清澈，恢复成了清澈的蔚蓝色彩，自一小块区域晕染，向着周围扩散。
    克洛亚默默地看着他们。
    老实说，他对人鱼族之前的印象并不是很好，特别是他们掀起巨大的风雪笼罩了整个王国北境。
    但是现在看到这一幕，还是不免有些触动。
    很明显这是新生的小人鱼在净化海洋，而这种净化力量的来源是他们的生命。
    甚至不用星灵体刻印术起效，他都能感觉到那些小人鱼的生命气息在逐渐变得微弱。
    艾丽娅在旁边开口道：
    “神是公正的。”
    “我们得到了大海的权柄，但是我们也要净化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海域。”
    “新生的人鱼族在大海的颂歌之中诞生，也要承担责任。”
    “小人鱼身上有最特殊的魔力，充斥着生机，能够净化死寂的海域，这就是我们每一位人鱼出生时要经历的洗礼。”
    “那如果完不成呢？”克洛亚询问道。
    “……”
    这次艾丽娅没有回答，而远处的海域也给出了答案——
    一条小人鱼身边的光辉散去，她直接暴露在死寂且充满污秽的海水里面，压根就没有能活过哪怕一分钟。
    她无力地挣扎着，尾巴逐渐失去了活力，身体被海水分解，化作了泡沫最终消失在海水里面。
    没有任何残留的痕迹。
    只有她的母亲，也就是那条在月光下被保护住的成年人鱼在捂着嘴巴哭泣，甚至不敢发出声音。
    因为，为了海洋献身是创世意识制造人鱼的根源所在，她不能哭，只能笑。
    老实说抛弃种族之间的偏见和隔阂，仅仅是这一幕还真是让人感觉挺难受的。
    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直接死去，确实太悲哀了。
    “我不知道你们的习俗。”
    克洛亚轻轻叹气，对于人鱼的了解他是真的不多，典籍里面也都没有人鱼族仪式的介绍。
    就连奥菲斯橡树给的那个典籍里面都没有说过人鱼族的诞生祭礼原来是这样的。
    “没有人知道。”艾丽娅语气似乎还有点小笑意：“知道我们习俗的朋友都已经远去星海，你或许是千年以来第一个见到我们诞生祭礼的外族。”
    “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们曾经邀请或大魔法师和红袍主教净化海水，但是都没有结果。”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一点小小的期待。
    人鱼之王米哈伊曾经告诉过她，这位人类身上蕴含着非同一般的魔力，或许是能够帮助他们做些什么事情的。
    哪怕只是一点点微小的帮助，对如今的人鱼族来说也是巨大的助益——太久没有小人鱼诞生了，想净化这片胎海，非常困难。
    根据族内的祭司们预测，四十六条小人鱼，能活下来四到五条就已经是虚神眷顾了。
    她的询问让克洛亚感到疑惑：
    “我吗？”
    “我能有啥办法，我是法师，如果你能告诉我这种净化海水的魔法模型，那我或许还有一点办法。”
    他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大法师都没办法，他能咋办。
    神迹之所以是神迹，就是因为这玩意儿没法复刻呀，虚神的神术想让他这么一位可怜巴巴的法师参与，未免太高看他了吧。
    专业不对口，他也没办法。
    当然，如果能够帮帮忙，他还是很乐意的。毕竟在海里讨生活嘛，能跟人鱼族搞好关系起码不用担心有人来海里找事。
    可是艾丽娅在听了克洛亚的回答之后，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其实是一种古代魔法。”
    她表情严肃地盯着克洛亚：“我会去说服王，将它的载体取来，但能不能学会就看你了！”
    说完她就直接转身离开，看的克洛亚有一点懵逼。
    啊？
    怎么感觉事情更加复杂了呢？
    ……
    人鱼艾丽娅很快游过了死寂的海，来到了正在海洋最深处的人鱼之王的面前。
    这位人鱼之中的王者正盯着下方黑暗深邃的深渊，眼中却倒映着一条雌性人鱼的身影——她的身体边上环绕着月光构成的锁链，在极暗的深处沉眠。
    感觉到艾丽娅过来，人鱼之王没有任何动作，语气随意道：
    “那位人族的法师想要它。”
    他早就知道艾丽娅的来意，整片海域都在他的精神力笼罩之下，刚才的对话当然也是全程都听着的。“是，既然您说可以相信他……”艾丽娅本来还想试着劝说几句。
    结果人鱼之王微微一笑，手掌一翻就取出了一枚精致的圆形物件。
    那像是一颗由银色光华雕琢成的宝珠，上面有无数如同海浪般弯曲的线条，交织环绕着中间的一个盒子形状的图案。
    人鱼的眼睛顿时瞪大了。
    “您……”
    她没想到米哈伊王居然那么果断。
    这可是虚神的权柄凝聚而成的幻曜核心，是人鱼族密不外传的至宝，名为“宝盒”的特殊魔导器。
    它是幻曜魔法的根源之一。
    那么多传奇法师和神明都觊觎过它，但是全被人鱼族狠狠地揍了一顿，连圣泉商会的军队都被愤怒的大海吞没。
    人鱼之王忽然这样果断，反而让艾丽娅觉得有点不适应了——这该不会是假的吧？
    大逆不道的念头刚刚升起，她就感觉手里一沉，银色的宝珠已经落到了她的手里。
    她顿时就是一阵惊慌，小心翼翼地拿着宝珠，比呵护自己的生命还要谨慎。
    人鱼之王开口道：“让他试着学习一下吧，有了虚神的认可，他也算是我们人鱼族的朋友。”
    “如果真的能帮助这些小家伙们活下来，即使是它，也是可以付出的代价。”
    说完之后他就摆了摆手。
    “是！”
    艾丽娅立刻告退。
    有些迫不及待地拿着宝盒去了海边。
    只剩下人鱼之王一个人盯着深沉的海渊，目光在自己王后的肚子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那里面有他的孩子，可是现在这样的环境即使是他的孩子也很难活的下来。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那群长老们说不定又要拿头去撞亚特兰蒂斯的柱子。
    不过……他们已经撞了那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要是撞死几个，他或许会轻松很多。
    ……
    艾丽娅很快带着那颗珍贵的古代魔导器来到了克洛亚的面前。
    她小心翼翼地托着宝珠，介绍道：“这是幻曜魔法的根源之一，幻曜结晶制作而成的核心，名为宝盒的魔导器。
    它的里面就记录了恢复海洋的神术。
    王已经解锁了权限。”
    说着，她将宝珠递给了克洛亚。
    后者连忙接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这枚宝珠。
    这个名字总让他有种既视感——当初水曜魔法的智者后缀，大地母神的运转后缀，也都是两字的命名格式。
    难道这玩意和它们一样吗？
    不过显然艾丽娅是不可能回答他的，克洛亚也就只能将自己的精神力谨慎的接近宝珠。
    然后……
    他感觉到了里面浩如烟海一般的法术模型，但全部都是黯淡无法看清的，唯独有一道在里面闪烁着光。
    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复杂的法术模型，周围还有配套的施法手势和咒文。
    克洛亚也不是没有学习过复杂强大的魔法，无论是星灵体刻印术还是《虹色之诗》都算是特别厉害的魔法了。
    但这个魔法的复杂程度貌似比它俩还要夸张一点。
    这倒不是说这种魔法就一定比星灵体刻印术和《虹色之诗》更强大，而是它的特性就是这样，给人的感觉就和那种繁琐的祭祀典礼一样。
    而且里面还有不少海浪月光的术式结构，这种结构是克洛亚见所未见的，要是能够完全掌控，估计对他改进魔法有极大的帮助。
    魔法的体系本来就是这样，只要有完善且稳固的地基，就可以在地基上进行新的魔法研究。
    还好他曾经见过水曜魔法和大地母神的神术模型，和这个有一定的相近之处。
    所以研究起来并不慢。
    在短暂的研究了一会儿之后，他有些迟疑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种魔法……是一种很奇怪的召唤术。”
    “它会将属于某种强大存在的力量召唤出来，然后净化海域。”
    闻言，艾丽娅眼睛一亮。
    “和你想的一样，这种神术本质上就是借用了我们至高无上的虚神的神力。”
    “你能想办法施展出来吗？”
    “如果我们想要施展，就只能用生命作为燃料。”
    她的神色明显有些急切了。
    因为人鱼族的特性，想要施展这种近乎于神术的魔法，就只能让新生的人鱼用生命作为代价。
    关于古神的祭祀和神术从来都是这样，有些野蛮的，因为人家其它的都不需要，要的也就只是生命和灵魂。
    哪怕是他们的虚神，也是如此。
    只不过召唤出虚神的代价以其他方式满足了。
    “唔。”
    克洛亚没有说话，只是试着用魔力复刻刚才所见到的魔法。
    根据他的猜测，这种魔法应该是要抽取某种东西，人鱼体内才有的东西。
    所以他施展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赤红色的光在他身体边缘环绕着，它们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样，交织缠绕，似乎要形成什么东西。
    很可惜的是，这魔力没有能够成型，就彻底散去了。
    但是经过这次尝试之后，克洛亚眼前一亮，对艾丽娅要求道：
    “我需要幻曜结晶。”
    “……”
    艾丽娅脸上露出了有些迟疑的表情，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她重重的点点头之后转身离开。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才回返，将一块棱形的结晶递给了克洛亚：“这是你要的幻曜结晶。”
    此时的她气喘吁吁，身上流淌着汗水，简直像是去蒸了个桑拿一样，脸色也极其苍白。
    “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她显然不愿意说，克洛亚也就没有继续问，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幻曜结晶。
    这枚结晶里面的银色光辉简直要流淌出来，将它拿在手里就像是拿着一颗小月亮一样。
    很明显是品质极高的幻曜结晶。
    比克洛亚在银月麋鹿那边得到的结晶品质要高的多。
    该说真不愧是人鱼族吗？
    他感慨了一句之后开始汲取里面的幻曜之力，然后控制着它在面前慢慢描绘——银色的光从他指尖流淌而出，很快就绘制出了一枚圆润的银色镜子。
    镜子里面似乎散发出了一些光点，它们朝着大海飞去，很快落到海水里面。
    本来浑浊的海水在光点的照耀下很快就变得清澈。
    人鱼艾丽娅见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
    人类居然真的能施展出他们的神术！
    但是好景不长，光点很快消失殆尽。
    镜子和那枚珍贵的幻曜结晶也迅速褪去颜色，前者崩溃，后者失去颜色变成粉尘。
    仅仅不到三十秒的时间，这块起码也是四五级魔晶水平的幻曜结晶里面的魔力就耗尽了。
    克洛亚看着已经变成灰烬的幻曜结晶，心中的猜测已经可以证实了——它需要的是幻曜之力，人鱼族体内就有这种幻曜之力。
    他对艾丽娅说道：
    “如果想要长久施展这种魔法，那就需要一个拥有非常多幻曜之力的载体。”
    “最好是魔植。”
    后者短暂的思考了一下之后，脸上露出了更加凝重的表情。
    “我知道有一种魔植应该能满足你的要求。”
    “它马上就要来了。”
    克洛亚有点疑惑，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边继续在心中练习这道魔法，一边等待着事情的发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很快，天空中的月光忽然变得明亮，空气中出现了很明显地扭曲感，这种感觉遍布在每一寸空气里面。
    像是有什么异界的门户要开启了一样。
    当它洒落在大地上的时候。
    本来荒芜一片的大地上面生长出了一些像是狗尾巴草一样的，清亮的碧蓝色小。
    它们轻轻摇曳着。
    荒芜的大地被碧蓝色的小布满，它们在月光中显现，向外扩张。
    很快，就连海域都布满了这种小。
    死寂和荒芜被它们覆盖，整个世界只剩下摇曳着的碧蓝色小，就连月光都彻底黯淡。
    “……”
    通过星灵体刻印术，克洛亚已经看到了它们的结构和名字。
    那是……灵智之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