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大厅的灯光辉煌通明,与外界的漫漫雪夜呈明显对比。
温暖的烛光中,苏霖盛情款待着客人,其中还有分散在庇护所,来自曜青仙舟云骑军的侦查队。
长生种的好处在于,就算遇见持续了几百年的天灾,也可以吃着苦活下去。
说起来,仙舟人的非魔阴寿命好像是700~900年之间。
“守州先生,你的同僚们看着我的眼神为什么充满恶意?”苏霖疑惑道。
守州:“.”
人是上午到的,联军是下午建立的。
回想起苏霖的宣战发言,这帮云骑军没有舍身杀敌,已经是很给那群神裔面子了。
当然,还有一个很直观的理由,那就是打不过。
造翼者、浩劫先锋、云骑军,这三个见面狗脑子都要打出来的势力聚在一起,还坐在同一张饭桌前,面前摆满了丰盛的食物和美酒
反物质军团不用进食,造翼者和云骑军互相看着对方眼里的杀气愈发浓郁。
在这古怪的氛围中也就只有那三个人有心情享受
伊蕾娜揉着因发呆太久而导致有些干涩的眼睛,问道:“你不会真要发动战争吧?”
“下次让我来念台词!”辉夜黑眸闪着亮光,沉醉且兴奋地说道:
“我要用四弦的乐器,令「同谐」的唱诗哑然静默;我要赐给「欢愉」伤痛,让戏子的血泪淌入冥河.”
孩子,这并不好笑。
“那个东西以丰饶和虫子改造的信徒为食物,给他断粮不就成了?”苏霖摇晃着红酒杯里的葡萄汁说道。
野兽饿急了都知道出来找东西吃,既然对方如此渴求丰饶或繁育的力量,那无非就是在这个星球上演一波星际争霸真人online。
“那万一它要是和我们耗着呢?”伊蕾娜正说着,突然发现苏霖眼神不太对:“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苏霖收起怜悯,微笑道:“到时候我就先回归正常的时空了,咱们几十年后再见,希望那个时候的你们已经拯救世界成功了,伊蕾娜阿姨。”
“几十年阿姨?!”伊蕾娜露出显而易见的不满表情,道:“我这样的花季美少女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是世界的损失,再说了,你作为奥托要好好保护我啊。”
“放心吧,我到时候会为了你去冲树的!”苏霖认真说道。
“你压根就是想找个正当理由去砍树吧?!”伊蕾娜扶额,深吸一口气自嘲道:“我果然是个笨蛋啊.”
有人能为了你冲击虚数之树改变历史这种事情,放在这家伙身上那是一点感动都没有。
“虽然这是事实,但我的圣女大人,请不要这样贬低自己。”苏霖关切道。
“卡莲酱~,其实我们三个也可以在这颗星球好好过日子。”蓬莱山辉夜双手合十放在脸颊旁做出入眠的动作:“今晚就睡一起吧?”
“闭嘴,狗男女。”伊蕾娜鄙夷扫过两人,拿起一块烤面包狠狠地撕咬起来。
“也许我们不该在这里,免得打扰这几位。”
午夜星像是有些尴尬转移话题,看向一旁正拿着毛笔在画布上勾勒的乔瓦尼:“伱在干什么?”
“哈哈.没什么,陶冶艺术情操,这找遍全宇宙也见不到的和谐场面,我要把他画下来。”乔瓦尼低沉低笑着,将自己的成品展现给午夜星。
那是一副森冷色调的油画。
与暖色调灯光的现实截然不同,上面画着背生六翼,头顶净光,坐在十字架下方的主教[奥托]和他身旁的两位女性,表情悠闲,神态放松,其乐融融地享用盛宴。
而在那三人之下.
尸骸遍地,阴森幽暗。
午夜星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高举武器,与身上还带着冰碴、铠甲破碎的反物质军团鏖战砸一起。
守州躯体腐烂,带着诡异的笑容和云骑军们踩在虫子的躯壳上,斩首了一名四翼的造翼者。
教堂的穹顶坍塌,好似有一团白光正要降下。
金色的地砖凸起,像是大地下有东西将冒出。
珐琅的窗户破碎,一些蓝白色的浪潮在涌入。
厮杀、毁灭、和谐.格格不入的风格融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让人颇感不适的油画。
“这是什么?”午夜星愣愣的问道。
“抽象风格。”乔瓦尼颇为自豪:“我原本想把这幅画称为欢愚,但在见过主教大人的强大后,我想把它改名为欢愉!”
不明所以。
午夜星只是感觉这幅画让她莫名有些难受,她摇摇头,不打算继续交流下去。
没过多久,晚宴结束。
所有人都散的很快,纵使有各种珍馐佳酿摆在面前,也无法对安心地享受。
“明明是在万物陷入黑暗凛冬之后,都没怎么见过的珍贵物资,我却一点都没胃口。”火妖跟随午夜星等人走出教堂,看向一天之内建造起来的要塞。
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布延岛也被贝洛伯格.奥托改名成了罗德岛。
这位陌生的‘兄弟’偏偏在这无关紧要的事情花心思。
“以后还有机会的。”午夜星劝慰着自己这位妹妹。
她说完这句话,身后的神裔们陷入了明显的沉寂之中。
冰寒的风吹过,整座城市的房屋灯火通明但十分安静,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哪怕所有的神民们都聚集到了这座安全的要塞,大家也不知道夜晚除了保持安静,躲在光的照耀下,还能做些其他什么。
“午夜星”伯纳带着两名相熟的云骑走来,开口问道:“你真觉得贝洛伯格没有问题么?”
午夜星轻笑道:
“有什么问题比我们正在经历的灾难问题重要?”
“他有佩伦的信物,信物也锁定他是光明神,他还掌握着光的权柄,那他就是贝洛伯格。”
“至于他是不是毁灭令使,重要么?我们现在每天都在遭受着巡猎星神追猎,如果没有贝洛伯格,我们早就成为了宇宙中的尘埃。”
伯纳一时语塞,哑口无言。
“我已经受够了伯纳!!!”午夜星声音陡然变冷:
“我受够了,这两百多年来每天都将自己的神力大幅损耗,只为给别人提供光的日子了!”
“如果不是父亲的嘱咐,我甚至都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上千名神裔,为什么我们不和其他人一样找个没人地方开辟一处空间,等待这漫长寿命的终结!?”
火妖嘴唇微阖,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握住了自己姐姐的手。
“恕我直言,我并不认为佩伦等人的传送装置能够挤入这时间完全紊乱的星震区域。”褐色短发的男性云骑军说道:
“绝灭大君之一的幻胧并无形体,崇尚精神的破灭,若这位贝洛伯格是那一位绝灭大君所扮演。
那她将制造信仰体系的内部冲突、精神支柱的瓦解、文明内部信任的崩溃、以及对希望的彻底弃绝。
再加上这颗星球上隐藏着我等从未见过的丰饶孽物,我希望各位能慎重考虑,以免错把更深的绝望当成希望。”
稍有不慎,整个宇宙可能会迎来另一种灭绝性的灾害。
决不能让繁育和丰饶的孽物诞生。
现在唯一能让人松口气的就是数十年未见的守州把信息坐标传递出去了。
“.”午夜星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的确,从今天下午所见所闻的一切来看,对方即将做的事情有可能非常危险。
她之前不害怕消亡,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现在思想逐渐发生了一些改变。
[奥托]太过神秘,太过强大,按理来说这是一件好事,但问题在于哪怕到了现在,她依旧不太了解对方在想些什么。
加之这些天外客所言
午夜星牵着火妖的手,望向自己这个最小也是最喜爱的妹妹,在阳光的照射下,这个略显稚嫩的女孩比两百年前更加坚毅了一些。
阳光?!
午夜星惊愕的瞬间,耳畔有巨响不断浮现,激荡的涟漪阵阵从高空散开来。
所有神裔们眺望远方,眼眸中看见正东方向,那株已经枯萎的众神之树顶端,恐怖的白光化作洪流,不断顺着残留的树壳涌入大地、天空的每一个角落。
宛若一颗燃烧的太阳固定在了树的顶端,又像是众神之树凝结出了一颗太阳,刺骨的寒冷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让人心神安宁的暖意。
“转换装置被激活了”
午夜星好像突然从看不见尽头的噩梦中醒来。
那是自己的父亲达日伯格曾经坚守的地方,在那里,他将神力转换成光明,驱散黑暗和寒冷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所以对方是不是真的毁灭令使那又如何?
曾经连对宇宙这个概念都没有的他们,对宇宙一无所知的他们,这颗星球就是整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
一名穿着厚铠,黑发黑眼的云骑女性说道:“这或许是绝灭.”
午夜星忽然对她笑了笑,打断道:“我不在乎。”
“华元帅,我没有说谎。”
罗刹抬起双臂,回身看向景元手中的玉璧,说道:
“我和此人面容、声音乃至语气都近乎相同,这些事情确实不假.”
“罗刹先生,你可以把手放下去么?”景元提醒道。
罗刹微微失神,旋即反应过来:“抱歉,一点个人习惯。”
“试想一下,我如果真是你们口中的天命主教,那么说出这堪称狂妄的话语后,所作所为必然不可能在宇宙中毫无痕迹。”罗刹背着手,有条不紊地说道:
“欢愉不可以常理来揣摩,我想,也许是这位星神从某种途径得知了尊师与我想做的事情,所以才特地制造出了这种荒诞的场面。”
“我记得罗浮仙舟的太卜司应当能勘察一个人的过往。”
“若是有那个必要,我愿配合各位的调查。”
听闻此言,景元摇摇头,将玉璧收起。
“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啊,倒真如记载里描写的那样,无时无刻不在算计,谋划。”
景元在罗刹平静的目光下走到镜流身旁:
“我并没有与华元帅开展通讯,因为我料想你会趁这个机会引起注意,担抱歉,两位还是得去玉阙仙舟走上一遭。”
“竟然知道罗浮仙舟太卜之能,二位肯定也有应对之策,否则.”
“即便我念及旧情,也不会放任危险因素在此而不去仔细调查。”
罗刹眼眸低垂,不在多言,似乎在思考目前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况,镜流能判断华元帅的声音却不提醒他,那么.
自己真被怀疑了?
“瓦尔特先生。”景元拿起电话,问道:“阁下也看到了这一过程,如何,是你认识的那位奥托主教么?”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我的建议是】
“我的建议是,一刻也不能对这个男人放松警惕,最好以仙舟最顶级的守卫标准来堤防对方。”
瓦尔特整张脸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他抬了抬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认真道:
“若非丹恒和星的提醒,我还不知此人在仙舟幽囚狱中,即使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奥托·阿波卡利斯,仅凭这张脸和方才腔调,我也希望各位郑重对待。”
“他的才能,他的能力,还有那不惜一切手段也要达成目的意志,远远超乎你我想象。”
【我对阁下的过往越来越感到好奇了,原谅我的失言,请不要放在心上,大家仅交换一些情报,不探究秘密。】
景元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方才,曜青仙舟提供了一些信息,之前的影像里,有名2700年前失踪的云骑兵,位置大概是在丰饶星域.】
正是因为有了瓦尔特·杨主动作为认证,景元才能确定'天命教会'和'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真实存在,只不过和对方记忆中的不同。
这才有了罗浮仙舟高度重视此事的情况,否则仅仅是牵扯到常乐天君(星神阿哈),恐怕重视度会低上许多。
瓦尔特非常希望这件事是星神阿哈的又一个玩笑,可是巧合太多了.
影像中主教也逐渐和记忆中的[奥托]重迭在一起。
相貌、语气、神态、声音都可以模仿,但那话语中,对星神的僭越与态度和亵渎,让瓦尔特有了不好的感觉。
如果这些事真是数千年前的历史,那么.
“希望奥托有事。”
最好已经失败,被埋进了历史的尘埃。
否则就那些一反常理汇聚在一起的反物质军团、丰饶造翼者、十字军在这个怪物的引导下会掀起一场怎样的灾难?
不过话又说回来,卡莲·卡斯兰娜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给我好好阻止他啊.”瓦尔特·杨捂着肚子,微微躬身,刚要做出掏东西的动作,一个咖啡色的玻璃瓶就被递了过来。
“请用,我刚刚去了一趟下城区回来。”克莱恩微微颔首。
瓦尔特·杨伸出手接过:“谢谢。”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心怀好意的令使眼里有这么多的怜悯,莫非他也知道一些事情?
克莱恩轻轻调整了下头上的礼帽,手杖甩了两圈走向前方。
苏霖的现状他不知道,但他有理由且不需要证据,怀疑某人在穿越之后刻意给五千年后的时空来了一波大的,并且还不忘迫害杨先生。
希望伊蕾娜小姐能够做一些事情,好对苏霖产生积极的.
“我们挖到奥托了——!!!”
克莱恩愣了愣,旋即立马和其他群友朝前方钟离所在的施工位置走去,尽管大家都因为一些刻板印象,有意地拉开了和自己的距离。
他只好与匆忙敢来的瓦尔特站在一起,两个衣着风格相似,又都拿着手杖的靠谱成年男性组队查看#奥托状态#。
果不其然,真的是奥托,但
“似乎是人偶?”钟离右手散发神光,从头到尾扫过躺在地髓内的奥托。
忽然,他眉头颦蹙,轻轻敲了敲那块巨大的地髓。
扑通扑通
像是整齐均匀切割后的地髓落在地上,其内部,一个奥托、两个奥托.数十个奥托的人偶堆在一起。
以及一小块刻有宇宙通用语的琥珀晶体掉在地上。
在托帕等人的围观下,钟离将其拾起放在手中,念道:
“那个圣女到底做了多少主教大人的人偶,天呐,难不成这是暗恋么?太有意思了!”
“不过要毁掉主教大人的备用躯体可就不好办了.”
“人偶.”
钟离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克莱恩。
克莱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转身朝人群外走去。
懂了
其实是来迫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