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问责
皇宫深处的书房里,皇帝陛下坐在椅上,面无表情。
堂下左右,分列十余位不知所措的朝中重臣,一簇簇目光落在正中威严的皇帝脸面上,他们试图从中找出端倪,却怎么也看不透。
唯有心知肚明的陈萍萍,坦然坐着。
众臣立着,忽听大门打开,三人进入房中。
来了…众臣心里一动,终于看出些思绪,但这些思绪让他们无不胆战心惊。
三人齐齐叩头:“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陛下的神色不见喜怒,道:“起来吧。”
三人起身,立在中央,静待接下来的问责。
房中一片静默,众臣噤若寒蝉,直到那低沉的声音响起:“魏老,你掌管礼部多少年了?”
魏安颔首道:“禀陛下,臣掌管礼部已近十五年。”
“那你就是这样做事的!”皇帝陛下突然吼道,手中扔出一份折子与一纸信件。
满腔怒火道:“林爱卿参你结党营私,春闱舞弊,朕需要一个解释。”
魏安眼眸望去,低下头颅:“臣对陛下忠贞不渝,绝无二心。”
皇帝陛下笑了笑,认为实在可笑,道:“那伱便告诉朕,所谓的春闱舞弊是真是假,是为国为民,还是为朕!”
天子一怒,伏尸万里。
魏安沉默片刻,他没有狡辩,事到如今也不会有狡辩的余地,陛下已经做好了一切,沉声道:“林大人所言句句属实,臣无话可说。”
听着陛下的声音越来越高,听着三朝老臣魏安认罪,房内持续一片死寂。
众臣一时站立难安,春闱舞弊从来都不是一家之事,他们之中不乏与魏安关系密切,有所勾连之辈。
陛下的斥责,不知骂了朝中多少人。
少数事不关己,以都察院御史为代表的臣子出列,道:“魏安祸乱春闱,罪不可赦,请陛下降罪。”
皇帝陛下挥了挥手,示意退下,这并不是宽容,而是陛下已经有了惩治的主意。
其余众臣将目光放到林若甫身上,不由得带着许多异样的愤怒,他打破了朝堂的隐性秩序。
今晚过后,受牵连之人不在少数。
“陛下,念在魏老劳苦功高,臣建议削去官职,遣老还乡。”有官员道。
虽然证据摆着,但总归还差些程序,春闱尚未结束,只要皇帝陛下大手一挥,包括朝臣在内,众多春闱学子,同样逃不了干系。
但既然没有决定在明早召开朝会特审,而是选择于今夜兴师问罪,这一是体现了陛下的愤怒,二则是,那些还未被揪出来的人有理由相信,陛下并不想赶尽杀绝。
而这个时候,给魏安定罪,给皇帝答案,就是最好的方法。
可他们都忽略了这位皇帝的心性。
皇帝陛下没有说话,房外早已候好的护卫将人带了下去。
……
科场舞弊案,仅用一个时辰便传遍了整个京都,官员学子,凡是有鬼的,都不可避免人心惶惶。
风平浪静的礼部贡院外,大批监察院官员鱼贯而入,引得围观的学子百姓齐齐叫好。
偌大的贡院内,不到半刻,近一半的礼部官员沦为阶下囚,被押送入监察院的天牢审讯。甚至于好几位学子,也一便被眼精的监察院官员从人群中揪出,作为舞弊案的参与者带走。
这些学子无一不是有钱有势的世家子弟。
朝廷贴榜告示,揭示案件始末,以礼部尚书魏安在内的众礼部官员,成为学子群情激愤的辱骂对象。
这一刻,朝廷内外的人皆意识到,这场科场舞弊案,从来都不是什么意外,原来是深宫里的皇帝陛下所准备的一场有预谋,有布置的绝对行动。
参与者都只是落在棋盘上的棋子,受人俯视瞪眼。
只要皇帝陛下乐意,帝国的统治阶层可以翻一个大转。
学子们异常兴奋,庆幸帝国毒瘤的铲除,庆幸春闱前途的一片大好,另一边,却有人意识到这场戏似乎还没唱全。
作为春闱舞弊案的关键人物,那位十七岁的举人林若,为何至今没出礼部贡院,没被投入监察院大牢。
科场舞弊,里面到底还牵扯着什么内情。
夜已深,皇宫的书房中,问罪仍在持续。
“林若甫,是不是以为你做得很好。”帝国的统治者以一种极其威严而又霸道的语气质问着他最看重的臣子。
林若甫赶忙道:“臣不敢,臣一切唯陛下马首是瞻。”
作为科场舞弊的揭发者,论功行赏,林若甫不该这样被对待,但此刻,这位翰林院大学士活像罪孽深重的犯人。
众臣一片狐疑,猜想着皇帝陛下到底在演什么戏码。
直到另一封检举信落出来,无声无息扔在地上。
书房中满是哗然。
检举信并不是针对春闱主考官林若甫,否则这位朝廷里的大红人应该如适才的礼部尚书魏安一般,干净利落的被拖出房外。
信中诉着科场中另一件舞弊,关于舒芜大学士的试前透题。
皇帝陛下的言外之意,是在责怪林若甫办事未尽全,致有漏网之鱼。
众臣的思绪乱了又乱,竟连清正廉明的舒大学士也陷入了漩涡,实在不知皇帝陛下一个又会揪到谁身上。
“舒芜,朕现在该向你要个解释了。”皇帝陛下语气轻缓,威严仍在,不过对于庆国的文坛大家,他还是给了太多的面子。
舒芜行了一礼,跪地参拜:“陛下,此事臣冤枉。”
皇帝摇摇头:“朕不想听冤枉这两个词。”
性情温和的舒芜一反常态,语气硬朗道:“臣愿与揭发者当面对峙,若有差漏,以死谢罪!”
众朝臣的面孔呆了又呆,没想到身为一介文人的舒大学士如此魄气非凡。
就连皇帝陛下也微微滞了一下,庆国文人的风骨可不一般。
陈萍萍随即拱手道:“陛下,林若甫学士都未看出端倪,说明其中或有隐情,还是让舒大学士自证来龙去脉,再作定夺。”
皇帝陛下久违点了点头。
众臣都松了口气,朝堂上下,也只有这位监察院的院长敢在这时候劝谏,让陛下听进去话。
(本章完)